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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昭义。”月妃低低的念了一遍,她缓缓抬步,艰难的在白茶的搀扶下向我走了过来,眼睛热切的盯着我怀里已经没有了呼吸的、黑漆漆的婴儿,胶着在那块素锦下的小身子上。

我想后退,但脚却有如被地心磁力吸引一般,拔都拔不动,心里恶劣的因子在叫嚣:让风叶心抱抱他,让她的儿子在她的怀里一点儿一点儿的变得冰冷!让她体味这种绝望之下恨不能一同毁灭的心境!

“娘娘。”肖文上前挡在了月妃身前,他的手在背后冲我摆了摆,示意我抱着孩子赶快离开,因为胤宸此刻,恢复了平素的冷静,他阴郁的不快,散播在空气中,制造着骇人的低压。

“肖公公,本宫想看看小皇子。”月妃眼中热切不减,只是浑身虚弱,说出的话,平平的叙述竟然有着商量的意味儿。

“娘娘身子还虚,小皇子请教给奴才抱去养培殿给奶娘喂奶吧!”肖文垂着头,依旧是挡在她的面前。

月妃蹙起了眉头,不甘心,却又明白:“也对,该是请奶娘喂喂小皇子了。是不是可以请奶娘到玉茗宫来呢?”

“这个……”肖文有些为难,询问的眼神看了看皇帝,他做不了主,必竟皇帝的意思是,这个孩子既然没了,就不要让风叶心更加伤心了。必竟,得知孩子早产死去、和得知孩子因为她而被迫放弃生存,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果然,胤宸眯起了眼,沉声道:“月妃产后体虚,不能见风,白茶,扶你家娘娘进去好好休养,待坐满了月子,再见皇子不迟。”

白茶抬起头,眼中含泪,看了我一眼,才又低了下去:“皇上,请给娘娘抱抱小皇子吧,奴婢求您了!”

我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果然白茶在刚刚与我谈过之后,改变了心意,想来,她自己从来都还是保留了最初也是最真的忠诚,给风灵乔,而不是眼前她搀扶的这个代替风灵乔嫁进皇宫的风叶心!

“白茶!”声音严厉,胤宸威胁意味儿十足:“朕的话,还要再说第二遍吗?”

白茶不作声,只是压抑的低泣。

风叶心觉察出了什么,她的视线在婴儿身上仔仔细细但十分慌乱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发现了问题:“为何,小皇子不哭也不闹?为何,要给他盖上锦帕?”

她伸出手来,想要抚摸孩子一般,却又因为隔着肖文,而什么也摸不到。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整个宫殿里,除了白茶了哭泣,再没有一点声音,静谧的,甚至有些可怕。

“苏妃,你说话啊!孩子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为什么不哭不闹,也没有一丝的动静呢?睡着了吗?”

她的急切,反而让我平静下来,嘴角牵起微微牵强的笑容,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她:“小皇子,他……他睡着了。”

永远的睡着了……

然而,后面的那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月妃松了口气,看着胤宸面色不善,终于有所退让:“那就有劳苏妃姐姐,把他送到奶娘那里去吧!”

她失望的转过身,顺着白茶的力量,向内殿走去。只是产后的虚弱,让她只穿着内衬的身子,在阔大的披风下面,微微的颤抖,失血过多,又刚刚经历了蜂毒的侵略,人显得是那样无力,令人心酸。

怀里抱着的,是她的儿子啊!刚刚出生,就失去了生命的小皇子。

如果风叶心知道了真相,那么,她该是多么的悲伤?!

顿然跪倒在地,抱着孩子向着胤宸磕了个头:“皇上,臣妾求您!”

本来月妃放弃了要看孩子的想法,胤宸正松了口气,没有想到我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捣乱。

“苏妃!”他的语气疲惫,甚至有些不耐烦。

我不去看他的眼睛,而是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孩子,那种心痛那种真挚的伤感表露无遗。

果然,月妃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回过头一步一步的向我逼近:“苏妃,把孩子给我!”

我看着她,摇着头,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她痴狂起来,声音变得尖利:“把孩子给我!”

挣脱开白茶的扶持,她赴了过来,胤宸的身子突然拔起,一把揽住了她,眼睛凶光四溅:“朕说,把他带走,苏妃,你敢抗命?”

我不敢,可是我得争取:“皇上,臣妾求求您了!必竟,这是月妃娘娘怀胎七月、差点搭上性命、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啊!您不能那么残忍!”

“皇上,让臣妾抱抱他,臣妾的孩儿怎么啦?为何不让臣妾抱抱他?!”月妃挣扎起来,她的手指抓紧了胤宸的衣服,用力的,抓紧,那袍子纠结在一起,一如我的心一般。

我就是要让月妃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孩子死在自己怀里的滋味,那种痛苦,她不品偿,就不会痛得刻骨!

曾经,我的清乔姐姐,就是在我眼睁睁的绝望之下,一点儿一点儿的停止了呼吸,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所有我经历过的,他们,都要一一经历!

我站起身来,手中的孩子托起,眼泪肆流:“叶心啊,看看你的孩子吧!恐怕,这将会是你最后一次看着他、抱着他。”

“最后一次?”风叶心停止了挣扎,她安静下来,眼神中蓄满了恐惧,凌乱的模样,让人不忍:“皇上,她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要把他从臣妾身边夺走吗?”

慌乱,让她没有去想、或者是不敢去想,这个未足月出生的孩子,已经失去了生命。

“苏妃!”胤宸厉声制止我,眼神中的狠厉直射向我的眼底,他忽略了我脸上的泪水,全是不可思议:“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皇上,如果连最后相处的机会都不给她,才是真正的残忍啊!这不是生离,而是死别啊皇上!”我的委屈,终于暴发:“臣妾,也曾经险些是个孩子的母亲,臣妾真希望能感受到他在肚子里慢慢长大,不安份的踢动着臣妾的肚子,生下来时带给臣妾最真实的痛苦!也好过,让他胎死腹中,连这个世界都没能睁开眼睛看看,连母亲都没有看过,就那样来了就走了,什么都没能留下。”

“苏妃……你!”他劝不了我,此时他怀里的风叶心已经让他疲惫,经历了这一夜的担忧到痛苦,他再强也是个凡人,终究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眸子里的伤心,一览无余。

终于,他放开了手,退了两步,风叶心一得到自由,马上冲了过来,几乎是用抢的,抱走了我怀里的孩子,颤抖的手轻柔的掀开了盖在婴儿脸上的素锦―――

“啊―――”

凄厉的惨叫,如我所愿,透过了夜空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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