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悦聆殿,大概是受了凉,胃有些疼,只勿勿吃了几口饭,便躺在椅子上。本想休息片刻,却不由得更加费神。这个可儿郡主,暂时还看不出她到底有几把刷子,只是回想着那天木公公的话,越想越不对劲。
依木公公所言,太后应该是向着昭王和默王的,可为什么昭王夺位的时候,她对昭王那么痛心疾首,在昭王对我用强之后,更是难过万分?难道太后真的是天生的演员,装什么像什么吗?想起木公公当日的神情,他并不像在说谎,况且他也没有必要说谎啊。
“水儿。”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水儿提着壶,给我的茶里续了热水。
“你叫福海去找木公公,让木公公找机会到这儿来一趟,千万要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
看着我一脸严肃的样子,水儿顿时明白了几分,赶紧出门低声向福海交待了几句。福海侧着身,听了水儿的话,点点头便跑了出去,渐渐地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白天,我把楚桓给得罪了,料想着一会儿他要来兴师问罪了,我赶紧打发苏儿去崔公公那儿,让他千万把楚桓绊住,万一木公公来被他撞见可就麻烦了。
福海行色勿勿地回来,冲我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我知道事情办妥了。于是我便无事可做,竟等着木公公的大驾。
三更时分,木公公顶着浓重的夜露,勿勿而至,而我已经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直到水儿将我叫醒,我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公公,您可来了。”我似见了亲人一般,赶紧让水儿给他上热茶。
“娘娘,有话快说,一会儿老奴还要去上值。”
我知道木公公现在也是危崖孤草,所以不敢有所耽误,点点头说:“公公,本宫有一事不明,特向公公请教。”
“娘娘请说。”
“当日昭王谋反,太后气得病倒在床上,直骂昭王。而后来我被昭王玷污,太后也哭得死去活来,看那个样子,太后应该是支持皇上的呀。如果真像公公所说,太后一直就有心让昭王当皇上,那昭王谋反,她应该暗中相助才对呀。”
“娘娘,您看这是什么?”木公公在袖口用力一扯,一个黑色的小药丸便落在他略显苍白的手上。
我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木公公,您怎么会有这个?”
我接过他手中的药丸,在仔细地看着,不是我眼花了,就是我认错了。不过看大小和颜色,的确跟我的一模一样。
木公公道:“娘娘当天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送药的时候,老奴就在后堂,当时因为忙着给太后娘娘找药,所以没出来。老奴是亲眼看着皇后娘娘亲手给太后缝在了袖子上。您和昭王大婚的时候,昭王来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偷着把药给扯了下来,扔在地上,老奴就捡了起来,一直留着。直到前几天,老奴才拿了起来缝在自己的袖口上,想着万一哪天老奴真是到了大限,总比千刀万剐的下场强些。”
“大婚当天,太后偷着把药扔了?”我不禁惊愕:“那药是我为了防止昭王用太后和皇后逼迫皇上,用来自尽的。”
“娘娘,您也不想想,昭王才是太后的亲子,怎么会联合着皇上对付自己的儿子。”
是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照这么说来,大婚当日,太后假意哭得昏了过去,正好可以不用出席婚礼,而昭王绑了皇后,到时候皇后是自杀也好,被昭王杀了也好,反正是个死字,太后则可以避免一切涉险的可能,还可以在暗中纵观全局。也许我失身的时候太后的确很伤心,但她绝对不是为我而哭,而是在气他的儿子不争气,关键时刻竟然还是放不下我。
“对,密旨。还有皇上的密旨,太后不怕皇上的密旨吗?”我纳闷地问:“只要皇上先死,昭王同默王陪葬。”
木公公笑道:“娘娘,如果这密旨的事,老奴不跟您说,您会知道吗?”
“那这密旨不是形同虚设吗?”我不禁有一股要昏的感觉,这先皇到底在想什么,没人知道是倒是保密了,可要是真的出事了,这功夫就是白费的,还不如趁着快死了,多歇会,好多喘口气呢。
“当时宣旨的时候,除了先皇、太后娘娘和老奴之外,还有一位郡王在,他就是可儿郡主的父亲王福光,现在这道密旨还在他的手上。”木公公看了我一眼说:“老奴说到这儿,郡主可是明白了?”
原来如此,太后许了王福光,让可儿郡主当皇后,实责在拉拢他,让他成了自己的人,今后办事方便不说,还可永久地守住这个天大的秘密。照此看来,王福光既然肯把女儿嫁给楚桓,不就意味着楚桓的皇位牢不可破了吗?看来我应该庆幸才对,既然对楚桓无害,那我就放宽心了。
“谢谢公公,凤儿这都想明白了。实在是凤儿引起了太后的忌讳,才给大家带来了麻烦。”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公公,这药,凤儿劝您还是不要用得好。凤儿以后也会注意言行,注意心态,绝不会在让公公为难,连累公公了。”
木公公摇了摇头,眼神冒着寒光,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娘娘,老奴要走了,只是老奴再提醒您一句,可儿郡主的妹妹,冰儿郡主就要嫁给默王爷了。”
木公公转头,消失在夜色之中的,院外的几盏灯火,倒让我想起《聊斋》的那个片头,一个人提个灯笼伴着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在黑夜中行走,偏偏这能给人带来光明的东西,此时却更让人害怕。
恢复了平静,我又躺回椅子上,又开始回想着木公公临走的那个眼神,和他的那番话。
“娘娘,这么晚了,您还是先就寝吧。”水儿说着就要搀我起来。
“水儿,您去给本宫拿床被来吧,本宫今晚就在这儿凑合了。”不是我懒,实在是我喜欢躺在这椅子上想事情。
水儿将被子给我盖严,我便吩咐她下去了。
木公公要告诉我什么呢?默王要娶亲了?他该不会是觉得我喜欢默王吧?应该不会呀,凭木公公的眼力见儿,不会这么浅吧。
那个眼神,分明是深不可测地冒着寒光,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默王,一个因调戏皇帝妃子而被囚禁的王爷,说好听了是个王爷,说不好听了就是个犯人,嫁给她不是跟着受罪吗?难道是太后怕儿子孤单,逼迫人家女儿嫁他不成?
这么分析好像也不太对,王福光手里有先皇密旨这道王牌,足以要挟太后,太后好像还不敢逼迫他。可若不是太后逼迫,王福光又怎么会答应让自己的女儿去嫁给默王呢?
只有一个可能,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太后在策划宫变。太后死了一个儿子了,她便起了侥幸心理,反正默王被囚,已无翻身之日,倒不如把楚桓踢下皇位,让默王当了皇帝,于是她拉拢王福光,许了冰儿郡主皇后之位。
当然,王福光也不是傻子,他知道万一事情失败,后果是什么。所以他先把可儿郡主送进来,让楚桓立她为后,若是失败了,至少他还有个皇后女儿,多少可以保他。若是成功了,冰儿郡主也是皇后,又可以保可儿郡主不死,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真是可怜了可儿郡主,被亲生父亲利用了来当保命符,成了这场是非中最无辜的牺牲品。
阴险的太后,真不知道她还要作多少恶才肯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