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早早的等在路口,就等着到时辰来个路过,果不其然,他今天又来了。
收到方中回报的鸽子信,长孙无越马上联想到了一些事,能被啊泪这般挂在心上的,出了师弟还有谁,心里真真万般不是滋味,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不是么?怪不得啊泪那时听说仲景失踪了那般急切,原来,一切都是做给自己看的,不是么?仲景经脉俱断怎么会独自一个人走,手下又都被我派遣了出去,谁能来去我听雨楼如入无人之境,一定是啊泪把仲景藏了起来,自己怎么会那么疏忽,要不是啊泪还得顾着仲景,昔日里意气风发的啊泪又怎么会藏的那么深?
少林,后山。啊泪把仲景藏在了那儿,任由自己活在悔恨中一辈子,好,很好,没有比这更好了呢。
我若不去,是不是对不住你那一番苦心呢?
深夜,把守山门的几个武僧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一转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不由得怀疑自己敏感多疑。
可是,长孙无越已然进入了后山。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路线,但是以他的内力,方圆五里之内如有异常,必定逃不掉他的感应。
很快,他就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但是站在门前的他却迟迟没有动手。就这般堂而皇之的进去么?该对他说什么?
门没锁,当然也不可能锁,仲景已是个废人,恐是站不起来了。
用内力浮起门,待他进入后又轻飘飘的放下,不留一点声息。
他两只眼睛盯着床上那人,想要从那张缠绵病榻七年之久的身体上找出一点昔年里风华无限的影子。
可是,全都没有。
只是一个没什么生气的躯壳,可能要不是啊泪日日照顾,恐怕早已萌生死志的病人。
良久又良久。
只听得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师兄,你准备看到我脸上长花么?”
看着他脸上传来的苍白的笑意,长孙无越心里泛起阵阵的暖意,是了,这还是当初那个温文尔雅又卓尔不群的师弟。
“你……早就知道我来了。”
“被师兄你那样看着,就是一头猪也该醒了。”
“这些年……你可还好?”长孙无越背对着月光,脸上神色莫辩。
“喏,就是你看见的这样了,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反正还活着。”
“你的两个女儿,现在很好。”
床上那人神色只惊讶了一刹那,就快速恢复了平静。
“谢谢师兄照拂。”
“仲景……当日是我对不住你。”
“师兄,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仲景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看着长孙无越,似是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仲景,你还有什么心愿,我能做到的,一顶答应你。”
“哦,是么?我要……”看着仲景的眼睛,一抹不详的预感忽然涌上长孙无越的心头。
“不行!想也别想!”
“师兄,我还没有说是什么呢?这么快就拒绝了?不是先前还说都答应我么。”
“这件事不行!你换一个。”
“哦,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师弟你先想着,我改天再来看你。”说罢闪身飞出。
床上那人过了好一会,突然笑的张狂,接连喷了几口血,都没有丝毫的收敛他的癫狂。“长孙无越,我最亲爱的大师兄,你也会害怕么?你也会有今天?”
他时时想起师傅的话,一个人一旦有了弱点,有了恐惧,那么,他离死就不远了。
我们要做的,只是利用他的恐惧,放大他的弱点,然后,慢慢的折磨,至死方休。
你说呢?仲景?
他看着洒落在床铺上的鲜血,缓缓闭上了眼睛。
“楼主,祝家老太君恐怕快不行了。”
“嗯,怎么回事?”
“祝家老太君武功底子好,但是毕竟年纪大了些,并且脾气很执拗,这些日子以来,数次想要逃离,不得以我们动了手,因为在她们日常饮食中掺了些散去内力的药,是以没有的手,但是,老太君恐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长孙无越嗤笑一声“倒是和孙女一样的脾气呢!”
“楼主你说什么?”
“放了吧。”
“放了?放了他们我们就坐实了这个罪名,如何向天下群雄交待。”
“交代?随他们去吧。”
被长孙无越那冰冷的眸子扫中,底下那人瞬间心里打了个突突,还是赶紧去办楼主交代的事了。
喂了四人解毒的丹药,在老太君犹自叫骂不觉的声音中,恭恭敬敬的蒙上了他们的眼睛,等到出了地方,药性也基本上就发挥了,也省的再在一边保护他们。万一在自家门前出了事,那可真是一盆污的不能再污的脏水了。
“都调息好了吧?好了我可就把你们放这儿了,楼主事务繁忙,不便相送,请诸位自便吧。”
“哼!”
“看来老太君中气很足嘛,那在下就不叨扰了,告辞。”
那人一闪而逝,祝老太君强撑的一口气轰然泄了,身体似海中的孤舟摇摇欲坠。
“太君!”身边传来几声惊呼,卫兰和了因两人立刻上前搀扶住了老人。
卫兰摸了摸老太君的脉搏,露出凝重的神色“太君,可有哪里感觉不舒服的么?”
“别管我,你们快走吧,当心那贼子后悔。”
“太君,你撑住,我们就近给你找大夫。”
在场的几位都是武林名宿,武功自是不弱,不过刚刚发了药力,武功仅仅恢复了三层而已,先前不反驳,一是不想承听雨楼的情,二来也是给那些人一记警告,上过一次当的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上第二次当的。
因为老太君病重,四人还是没有分散开来,只是找了个落脚的地方,打发小厮去报信,连同请大夫。
过了不久,先前那个派去请大夫的小厮便和一个老态龙钟的精瘦老头回来了,众人怎么看怎么怪异,大体上大夫和文人一般,都有着一种文气,从来没有大夫会给人这般的感受,不过也只是诧异了一刹那,听那小厮说,这大夫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大夫,心下也不再起疑,连忙带着大夫去看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