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面具人说……
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烈,顾不得一路上弟子都说了些什么,到了后山,王敬城翻身下马,连赶了四天路,根本没有好好吃饭和休息的他面色有些苍白。他的身形有些踉跄,拾级而上。
被挡在禁地之外的弟子们满脸不解之色,掌门这究竟是怎么了,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慌乱的样子,可是自己身为青城的弟子,根本不能涉足后山,所以大家心情都有些焦虑。
王敬城来到一座几乎被枯草掩埋洞口的洞府,那被蜘蛛网缠的密密麻麻的牌匾上,依稀可以辨认出它上刻着三个鎏金大字大字“云天洞”可惜不知凡间岁月几何,饱经了风霜的它再也没有当年的威武雄霸。
而它的名字虽然旧了,可是这座洞府,说是青城后山一百二十多座洞府之最也不为过。
掀开枯草走进去后,内里十分整洁,还摆放了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说明了近期肯定有人做过。
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的王敬城走进了山洞的内室,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散乱摆放着几本书籍的案几,旁边一个褐色的蒲团,稍远处是一张石床,上面有一床薄薄的被褥,想来住在这洞中的人内力不差,要不也不肯能在大冷的天盖这么单薄。
可是,人呢?
人呢?王敬城的心中在怒吼,他的儿子呢?这密室中的人呢?
终于,像那个面具男子所说的一般了么?
他疯了似得开始把所有能看见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没有人,也没有他要的书。
王敬城终于坚持不住,四天不眠不休的赶路,一路上内力催发到极致,大惊大悲,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湮红了几页纸张。背后有森森的阴风飘过,倒在地上的王敬城挣扎了几次仍旧爬不起来。
终于不再挣扎,就这么歇着,好一会才缓过来,就算他是一派之主,是大豪侠,就算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已经四五十岁了,那个生死未卜的儿子是他最爱的儿子啊,一同丢失的,还有那本付出了无数条性命甚至不乏至亲之人的秘籍,一切的一切,什么复兴青城,什么重霸武林,美好的梦想,统统化成了泡沫,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忍不住将热泪染湿了眼眶。
他内心的苦痛翻江倒海般涌来,根本无法排解。可是走出去,他必须还是那个给众弟子遮风挡雨的掌门,人前人后他还得是那个大豪侠,他必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掳走,不能让别人知道青城的至宝被人夺走。
他得忍……
忍!
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擦干净了嘴边的血渍,收拾好一切,迈步走了出去。
重新见到阳光的那一刻,他的眼泪终于决堤,只因,他的儿子就倒在那里,但是,已无生息。
他死了,死的很平静。
他因为冲进洞府的时候心情太过急切竟然没有注意到他心心念念的儿子就倒在不远处。
他抱起他真正儿子的头,深深的按在自己的怀里,想要再给他些温暖,可是他的珏儿怎么就不会再说话了呢?他的珏儿再也不能像小时候般用糯糯的声音喊他父亲了。
他是有多久,没有和儿子这么靠近过了呢?
人总是这样,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他哭的不能自己,断断续续的说道“珏儿,是爹对不起你啊,是爹对不起你,若有来生,爹再也不要去你学什么武功,振兴什么青城,爹一定好好待你,待你娘!珏儿!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一直都在一起,珏儿你醒过来好不好,你再看看爹啊,珏儿!”
可是任由他哭的鼻涕眼泪交织在一起,任由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喊,他怀中的儿子,他最爱的儿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人间惨剧,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手中紧紧握着从珏儿掌中死死掰出来的一把漆黑的哨子,他认识这把哨子,是听雨楼的,并且是听雨楼楼主最最信任的人才能拥有,像他这样和听雨楼有所交集却有有着自己门派的人根本就不会有这把哨子,并且,没有人能够仿造的出来。那么,下杀手的人是谁,已经很显然了。
“楼主,敬城待你忠心,你为何要害我儿啊!”他看向茫茫的天际。“楼主,你要秘籍,直接拿就好,为何要害我珏儿。”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缓缓的抱着自己的儿子站起,这一刻,他再也不要忍了,再也不要,他一定要手刃仇人,为自己儿子报仇。
只是这事,先不能让别人知道,知道返回洞中,取了草席,将儿子的尸身一卷,就近挖了个深坑,他伸手将最后一捧土轻轻覆上,没有立碑,就那么孤零零的一座小坟。
王敬城深深看着那座带走了自己所有梦想的坟墓,语气沙哑又温柔,“珏儿,很快就有人来陪你了,不要害怕。”
他缓步走下了后山,看见一群弟子正在山门焦急的等待,他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还有抑制不住的悲伤流露。
“掌门!”
王敬城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但是眼前的世界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变得一片漆黑。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几个弟子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吱呀一声,惊醒了正在编网的蜘蛛,簌簌的沿着门缝溜走吗,然后消失不见。
“师兄,我回来了,你还好么?”
床上那人艰难的转过头来,面色惨白,失去血色的嘴唇显的异常的灰败。
他想张嘴说话,咧了咧嘴唇却没有发出声来,生生扯痛了嘴唇。
天心定了一定,走到桌前到了一杯水,碰倒师兄嘴边,扶着他坐了起来,慢慢喂他喝水。
许是气氛太过凝重,天心竟然难得的想要缓和气氛,“这小蛛儿们都一个个的成了精了,一天没人来就敢往人家门上结网。”
润了嗓子的男子终于能够说出话来,却是附和着道“是啊是啊,一个个都成了精了。不过这儿毕竟山多树多,蜘蛛也该多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