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归幻境,经历一番历练的可卿恢复了她本来的名姓——警情仙子,一个天生为情而活着而存在的女子,所谓情天情海幻情身,真心真意真情人。
如今想来,下凡历劫果真是经受了许多磨难。三生石畔亦是认真鉴赏了一番,雪夜里的婴孩裹在食盒里偷运到贾府,禁地天香楼里幽居着身世不可告人的女孩,偶尔的相见外人还要耍了脾气使了性子才能求的贾珍或者熙凤那么寥寥可数几个人的陪伴,弱小的身子上承受着家国的耻辱和希望,还要完成笼络人心的使命,还要笑对另一种寄人篱下的不甘心……
不同常人的生活经历,不同常人的命运安排,一个无父无母的尊贵之身也必然是不会快乐自由的。更不堪嫁入寄养之家,整日价面对一对花花公子的父子两个,假充是什么刑部擅陕郎家抱养的女儿,真是无知可笑,如此掩护正是那此地无银三百两,谁不知豪门贵胄的婚姻自来将就门当户对,裙带亲戚互相提拔更是贾府作为四大家族之首的必由之路,岂有娶来无名无姓不知真是身份的女子做长房的长孙媳妇?
从什么日子起,可卿就再也不为这些事情忧心,不过是看透了红尘,只贪求一时三刻的享受。这就是她苦了心里,不能再感情上也委屈自己。命中注定是不能求一份真正的爱情为爱而活了,那么也该在这封闭的园子里寻一份开怀,何苦来难为自己为着贾蓉的不成形象恶心。更何况,更何况心里还有着一个有些担当的人选,难在以她的身份他却还是不敢奢求的,这也是她好奇的地方,那么一个色欲强烈的人居然真的为了缥缈虚无的更加富贵而荣华不敢多看她一眼。
三年之期自然是三年婚姻的纪念之日,贾蓉迫不急待的在宁府里安生了一天,竟是奉了父亲的命没敢出去,这没有圆房便不是真夫妻,可卿身份特殊又不能动强,日后出了变故更不好说,不如早些定下来更叫西宁郡王那边也放心他家不是随风倒的墙头草。春日的日头落下,暮色红遍,可卿打发小丫头去服侍了贾蓉,才领了宝珠自闺房而出直奔了天香楼,早有瑞珠引着贾珍在那儿等候多时。
公公的身份哪里当的主贾珍对儿媳妇动心思,只是碍于她更是皇室女子的身份,虽说是不能名言没有封号的女孩儿,但是这中间却是牵扯着自己家的政治投资,伤害了可卿一丝毫毛惹了西宁郡王那里只虚的动动指头贾府就是吃不来兜着走的,这就是张扬跋扈的贾府也更惧怕上头,正是欺软怕硬之辈。但是,可卿百般无奈之下居然选定了他做生命里的第一个人,也是托他生了一副好皮囊的福气。闲话不说,当时是,可卿特意打扮了走来便是云鬓花颜金步摇,气质如兰颜如玉,叫人自惭形秽的不敢正视。所谓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也不过如此。贾珍忙俯首,不敢低语。
一丝凄美的笑,省略了称呼敬语,逼人的气势却偏偏是妙音如玉,“可儿来赴三年之约……”
贾珍大窘,可想而知如何的惊骇,强作镇定到,“知道了,我早叫蓉小子家里等着了。”说时,眼睛直能把地底看穿。
可卿妩媚一笑,紧接着便是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可儿来找的不是他是你!”语气不容置疑,叫贾珍一阵心慌一阵欣喜一阵担忧,种种情由种种利益叫他瞬时难以决断,更兼面前的美人可谓着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或者有情,情就是因了他还算是个情种,明知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却不为所谓大局而忘美人。是夜的灯前目被底足帐中音,任他二人再风流成性多有胡闹也不敢忘怀。
祸乱的开端,这样的情分注定宁府的归宿,当听到焦大失望的叫骂时,可卿无语泪先流,但是无悔。她自己都糊涂着该不该称赞自己的随性而为,想当初的少女情怀总不免换来日后的叫人感慨咎由自取。何况,此后的生活越加糜化,怕是神仙来救也好不了了。
甲寅年局面大异,数面之缘的哥哥水湛趁机也是暗中跃跃欲试,但是可卿所担忧的不是哥哥的所作所为,不到非常时刻他不会十分嚣张的,她最害怕的贾府的人,可要知道古人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原来那贾元春从前也是和她多有交往的,大姑姑的温柔聪敏得了传说中第一才女的林家姑奶奶贾敏真传,相貌也自然是姑姑侄女的十分仿像,只是不妙就不妙在这上面,以大姑姑的心思必是要出人头地不甘人后的,新皇登基时她便由美人而被封了淑嫔,乃是宫中深的皇上信任宠爱的几人之一,头上却有六个妃和三个贵妃压着,又有容嫔等一干人争风吃醋,早等着时机爬升的。
何以可卿有此一忧,竟还有着他因,原来可卿偶然在南安王府玩时听说不知何故新皇水澈虽按礼封了妃子收着妻妾,却是从未与哪个圆房的,既是如此那些个妃子美人的必然是按了家世背景和投缘与否来册封的,这种时候以她对元春的了解必然是要相机而动了。但拿自己家开刀似乎也不是上策,最令人头痛的便是宫中争斗激烈里谁都会不惜一切的给自己娘家制造攀龙附凤的机会。
事实上,思路一点也不复杂,元春想要用一个人的牺牲换来家族只倚靠一边的稳定,那就是跟着她一起晒太阳而不是偷偷冒险赏月,只是一切做的更是秘密,没有给可卿丝毫的机会把信送出去,还搭上了宝珠瑞珠两个。
可卿叹口气,或者说此时的警情仙子叹口气,心中感念贾珍的恩德,没想到几年相处下来那个寻花问柳的所为公公真的为她而变了,起码不会随便的出去寻花问柳了,更难得的是竟然没有再去为难宝珠瑞珠两个没有送成信的笨丫头,甚至把丧礼办的豪华奢侈,把心肝泪都哭的干干净净,也算不辜负曾经可卿的一番情意。再有些忧心的却是熙凤,竟然在铁榄寺的耍弄权谋害了人性命,可该如何救她?至于最弱不禁风的黛玉倒是不用担心,该是抿嘴偷笑才对,还有宝玉,前世里那个刻骨铭心的身形,随着警情仙子下世为人的男子,依旧在辜负着真心的人……
管他呢,警情轻移莲步,看各人的造化吧,该回去照实写了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入册,细细的察看了姐妹们的遭际,得便帮衬一把也使得,烟云缭绕中缓缓不见。
可卿天香楼自缢而亡,彼时合家皆知小蓉媳妇没了却不晓得原因,真是无不纳罕,因此都有些疑心。那长一辈的想他素日孝顺,平一辈的想他素日和睦亲密,下一辈的想他素日慈爱,以及家中仆从老小想他素日怜贫惜贱,慈老爱幼之恩,莫不悲嚎痛哭者。
闲言少叙,却说宝玉因近日林黛玉回去,剩得自己孤单一个在碧纱窗起卧,也不和三春及宝钗等姐妹顽耍,每到晚间便索然睡了。如今从梦中只见秦氏走来道别,唬的连忙翻身爬起来,只听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就有人回:“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宝玉闻听,想着梦中可卿殷切嘱咐的形状和那秦氏的音容样貌是一模一样的,一面是吓了一身冷汗,一面又是觉得心中似戳了一刀的不忍,哇的一声,直奔出一口血来。
袭人等慌慌忙忙上来相劝,问是怎么样,又要回贾母来请太医来,宝玉笑道:“不用忙,不相干,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哪里就要半夜三更的打扰了太医们。”说着便爬起来,要衣服换了,来见贾母,即时要过去。袭人因是当初恰恰在秦氏屋中和宝玉有的私情,故而今见他如此,推而想之心中知他惦记秦氏之事甚重,虽放不下,又不敢拦,也没法开口,何况是已死之人无什么祸乱能惹的,只是由他罢了。贾母见他执意要去,因命众人好生服侍了,才放宝玉去了。彼时彼刻,宝玉忽然清醒些,更觉得与秦氏缘分不同寻常,心里便认为秦氏就是幻境里初试云雨情的那个仙姑可卿,如此本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般的秦氏投缘,更加致使他到了宁府径直奔入停灵之室,一番痛苦可谓哀哀欲绝痛彻心扉。因又去探望尤氏,却见她推说犯了胃疼旧疾睡在床上不得见,奈何宝玉自来不喜与男子相处,及至外面会了贾氏老少爷们许多人,想着可卿一个人间仙子般的清白女孩儿不免还是要由着这些污浊的男子来操办后事,心中十分的忧郁,人前哀哭虽不是虚情假意,却只盼着回家去自己虔心的再加悼念。
原就是宝钗会做人,一向讨府中上下欢心的,今日来了果真是比上次更加的不凡。单说宝玉看她绝不像林姑娘一般的小气,没怎么样就要哭哭啼啼的挟制了宝玉。当时是,宝黛钗二次贾府聚首,不免眼神言语间多有失和,那贾宝玉自是不忍薄了宝姐姐又恐委屈了林妹妹,哪能两全?甚是懊恼,如今黛玉一去才更加的不理众人,如今反是秦氏亡故分了心,一片痴情全用在祭奠秦氏身上,餐餐不能下咽,米水不沾的叫老太太格外着急,无法子才遣了丫鬟叫来三春勉力来陪着宝玉解忧,正刚上宝钗听闻了秦氏新丧也是来老太太前尽些心意,众人才又聚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