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听此,更是笃信昨儿是从荣国府接出了女子,只是没想到竟然是长公主的身份,那么岂不是和皇上无缘了?无不是心情大好,便个个的脸带了笑意。
“不过呢,长公主素来喜欢清静,你们闲来无事不要去搅了她的清静。”太后扫过众女变幻莫测的脸色,又是笑道:“还有,长公主是咱们本朝的公主不错,却也是浩瀚国的公主,因此你们要晓得见了她该行什么礼节才好!”
“臣妾等不敢居高!”
宁可心会心的一笑,众美却是心口不一,皆是满怀怨愤的瞅着元春,咬的牙根生疼。太后起身道:“咱们先往外走着吧,只怕潆儿也该带着长公主回来了!”
“是,太后……”众女齐声道。
“太后,咱们悦馨长公主可叫个什么名儿,多大年岁了?”马秋芳马美人悄悄跟在太后身后,像惯常一般,上官木叶便退后一步。
正说着,却见德馨公主水潆果然和一个绝色的女孩子说笑着进来了。那女孩子不禁愣住,德馨公主也是惊讶道:“母后,怎么她们都在?”
“潆儿,没看见皇上在吗?”太后声音虽是不满,神情却慈爱无比。
“潆儿给母后请安,给皇上哥哥请安!”
“黛儿给母后请安,给皇上请安!”黛玉不敢抬头,方才水潆可是说过这个时间长乐殿应该很清静的。母亲当年曾经入过深宫,点点滴滴细数的故事令她如今也是怕见了这些人。
“黛儿妹妹快请起!”水澈不由的上前扶起黛玉,定睛看的黛玉更是羞涩的向水潆求救。
“皇上哥哥只顾着新妹妹不要旧妹妹了,算啦,潆儿还是自己起来吧!”说着起身粘到太后身边笑道:“母后,以后潆儿可不敢给皇上请安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跪多久呢!”
“皇妹免礼,皇妹免礼!朕不是说过潆儿……”水澈望一眼那些眸光锃亮的妃嫔们,说道:“何时潆儿也变的这么拘礼了?”
水潆气哼哼的看着皇上:今日的水澈和宫中的美人儿们都与往日不同啊,竟然自己这么笨的带了悦馨姐姐进来。瞧着水澈的模样,无时无刻不是紧紧瞧着黛玉的身影儿,平日里威严的神情荡然无存,一副笑眯眯的高兴儿样。
“母后这是要去哪儿啊?”水潆拉着宁可心问道。
“容嫔妹妹正是要邀请太后和公主去赏菊花呢!”元春久不发言,在看到黛玉后终于不再沉默。暗暗祈祷,但愿皇上真拿林妹妹做亲妹妹,否则如今这个比去年她省亲时还要美好的女子,将来一定会专宠后宫的!
“是吗?”水潆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元春,她自然知道元春是悦馨姐姐的表姐,去岁指了潇湘馆给别人的事儿,小公主可是怀恨在心呢!不禁轻轻笑道:“悦馨姐姐,元贵妃说要去赏菊花,咱们去还是不去?”
“母后,皇上,黛儿有些累了……想要……”黛玉浅浅笑低声道。
“长公主,我们姊妹们不知长公主回宫,今日也不曾备下礼物,唯有请长公主别嫌弃,去容芳园赏花而已!”那容嫔娇怯怯的福身道。
黛玉最不喜这样客气的声调,使人不能拒绝,否则就会显得自己高傲一般。初进宫,不过头一个清晨,来不及从祖父祖母远走和父亲分别的伤悲中醒转,却还要对付这样的群魔。心中烦躁,不过是要忍十天而已,瞧来是要得罪皇上的这些妃子们了!
黛玉也是福一福,笑道:“黛玉初来乍到自然不敢推辞!”又回眸笑问太后道:“母后,也该叫黛儿认识认识这些个天仙儿似的皇嫂都是谁呀!”
“这还不简单!”水潆嘻嘻笑道:“这是跟在皇上哥哥身边最早的吴贵妃贾贵妃和周昭仪,这是容嫔,这是马美人陈美人吴美人韩美人,这是……”
黛玉一一与她们互相行过礼,方才笑道:“相逢即是有缘,黛玉向来将自己遇到的女子视为姐妹。若是众位嫂子们不弃,黛玉今后便当嫂子们都是姐姐一般的!”
众人那里敢说不,皆是一副欢欢喜喜的模样,忙道“妹妹真是好说话的姑娘,这样一幅好模样……”随后又是高兴的关心起黛玉的家世。
黛玉却轻轻笑道:“都是些身外事,还提那些做什么!”
那些人也无法,倒是水潆说道:“娘娘们莫要引悦馨姐姐伤心了……”
“潆儿!”水澈喝道:“去给你黛儿姐姐拿件衣裳!防着起风吧!”
水潆一看黛玉的确是太显单薄了些,吩咐宫女进长乐殿里专为黛玉备好的衣柜里取两件来。
“怎么是两件?”水澈不解的问。
“六哥小气,只给悦馨姐姐准备了好多,却不管潆儿的死活!”
这一早,水澈净听着人说自己小气了,给黛玉讨礼物是小气,给黛玉准备东西还能透出他的小气。忽然觉得真是殊途同归呢,而他这皇上也真是不容易,!
一时,小宫女取来两件一模一样的粉色清凉的丝纱披风,轻盈的披在黛玉身上还真是如仙子般飘飘摇摇的十分秀美。这里众人伺候着太后上了凤辇,水澈却同黛玉水潆一起走着。
水潆还嘟囔着嘴,拉着黛玉道:“悦馨姐姐,为何一样的衣裳穿在姐姐身上就如仙子临尘,穿在潆儿身上便犹如给木偶披着一般……”
水澈早沉思的不知道要怎么把千言万语的和妹妹来诉说,一不留神儿居然险些被半截青砖绊倒。不禁怒道:“张德全,是谁负责的这里!”
水潆不满的看着水澈不敢说话,明明是皇上自己走路不看道儿嘛!黛玉却甜甜笑道:“皇上既然无碍,何苦要让人无辜的挨板子呢?”
张德全尴尬道看着水澈,抬头看看竟是大明宫后山的地儿了。这里是由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戴公公全权负责的,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呀!
“那就听公主的吧!”水澈不敢看黛玉,微红了脸说道。
水潆便凑在黛玉耳边悄悄说道:“我那可怜的六哥居然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呢!”
黛玉不理水潆的玩笑,边走边是问着宫中的景致,心中暗暗记下那些所在,与方才见过礼的那些女子一一对应着,不时在回眸和后面走着的嫔妃美人照应一下。水澈愣着看着她两个有说有笑,偶尔才能插一句嘴。
容芳园,小小精舍,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满园的菊花香飘四方。这样幽深的宫苑里,竟然还有这样打扮的趣味十足的地方,黛玉不禁十分开心。落座后,一左一右的与潆儿偎在太后怀里。
剩下水澈落了单,苦笑道:“母后,您越来越是有了女儿丢了儿子了!”
宁太后提着酒壶笑道:“皇上说的什么话,潆儿最小,我疼疼她不应该么?黛儿才来,想的母后都心疼,自然也得疼!不过,话说回来,皇上若是喝了这一壶酒,母后就把潆儿让出来陪你坐着。”
“母后!”水潆捶着太后道:“母后不要拿潆儿做耍嘛!皇上哥哥平时都这样自己一个坐着的,所以……皇上哥哥的落单不是因为了母后,更不是因为了潆儿,而是为着咱们的长公主!”
“这样啊……”宁太后意味深长的放下酒壶,拈起酒盅仰头喝下,才笑道:“那却是不能的,黛儿可是母后的心头肉……”
瞧着下面众位嫔妃都是静悄悄的瞅着上坐的这几个人,黛玉不觉如坐针毡般的难受,这是赏菊花呢还是赏黛玉呢?乃清清嗓子向下面诸人道:“咱们既是来赏菊,光喝酒又没意思,赋诗以助兴如何?”
那些个贵妃美人的也都是频频点头,暗暗叫好。谁不是从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学了不少,只是皇上从来不曾见识过,这才没有展示的机会。若是能一展文采,也不定能赢得皇上瞩目的。
当下,容嫔便吩咐人备了笔墨纸砚每人送了一份,潆儿调皮不参加,皇上和太后做评判。不料水澈也是要了一份笔墨,埋首写了出来。招呼水潆便是递给了黛玉。
黛玉接过看时,不禁惊讶。原来那上面写的是:
咏菊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
毫端蕴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
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问菊
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俗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
菊梦
篱畔秋酣一觉清,和云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
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蛩鸣。
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皇上哥哥写的好快呢!姐姐看写的如何?”水潆笑着说道。
黛玉却是停笔不能言,心内有股缠绵的水曲折回转,渐渐温暖了心肺。那是去岁湘云起的螃蟹社时她写的诗,再想不到水澈竟然此时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