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忍时忍,该争时争吧!何况我那潇湘馆可是……”黛玉本想说那潇湘馆毕竟还是北静王水溶亲自设计的,踌躇间却是蹙眉道:“母后要带黛儿去哪儿?”
“我们的长公主当然是要住在宫里啦!”宁太后笑道:“澈儿可专为你盖的蒹葭宫,富丽堂皇气势恢宏不说,也不失典雅素净!”
黛玉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母后说要黛儿见什么人?”
宁可心抚摸着黛玉的秀发又是笑道:“听说你今儿早早便起来去葬花祭父了,一定很累了,不要多说多想了,再不能像在那府里一般的瞎琢磨着了,啊?”
黛玉未置可否,搂住宁可心的脖子道:“母后只告诉黛儿,选在今日将黛儿接出来,一定不只是为了今日那忠顺王府的人要去给那宝姑娘提亲吧?”
宁可心微笑不语,黛玉便暗自沉吟:总是该有些原因,否则为何心里怪怪的……
忽然銮舆停了下来,黛玉掀帘一看,方才出府时的那些个公主郡主以及梅夫人等的轿子都不见了。正呆愣间,水澈已然走到了轿旁,林老太爷和老夫人似乎已经是迫不及待的牵手走进了眼前美轮美奂的宫殿,上面烫金大字写着蒹葭宫!
水澈亲自扶黛玉下了銮舆,看着宁太后旁边笑意盈盈,黛玉不禁红了脸。松开手扶着紧跟上来的雪雁紫鹃,三步并作两步的也是赶紧着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跨过朱红的门槛,便是芳香扑鼻,远近不见一个宫女与太监。却已然清晰的听见偏厅里压抑的哭哭笑笑。黛玉忽然泪流满面的回头,笑向雪雁道:“连你也在骗我!”
雪雁不解的看着黛玉急急忙忙的跑向偏厅,也是疾步跟上,进屋更是不免呆了。林如海与太上皇居然均是红光满面的好好儿的坐在那里!黛玉早已趴在父亲膝上哭成了泪人儿。
却说雪雁呆呆的看着黛玉趴在林如海膝上哭成了泪人儿,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还是随着皇上太后进来的冰雁站过去与她说话,才恍然大悟的不停的点头。
“老爷,您怎么忍心自己一走了之的去逍遥快活,却让姑娘寄人篱下这么多年!您可知姑娘每每想起凄凉身世就能哭上半日,可知那起的小人如何在算计着姑娘的钱!”雪雁声音之中略带怒意,竟是声泪俱下了。
紫鹃更是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不能言语,她不过是那年黛玉丧父时陪着回过一趟姑苏,不料如今雪雁竟称眼前这样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做老爷,姑娘更是扑在那人身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禁糊涂了。
“雪雁!”那冰雁揽住了泪流满面的雪雁,替她抹着泪道:“侬莫要责怪老爷了,老爷当时确实身受重伤,侬是没有见老爷奄奄一息时的惨不忍睹喽,九死一生的!若不是老爷机智趁便诈死,只怕也死过多少回了!至于蒙骗了小姐许多眼泪,还不是因为老爷太担心了那个疯和尚疯道士的鬼话么,正是要小姐将泪哭尽才好呢!侬怎么能骂老爷呢……”
紫鹃听的还是入坠云里雾里,却见那人眼中也是滴出几许清泪,抚着黛玉的素手说道:“好黛儿,为父不该骗你!可是以你的性子,怎么肯忍心谎称父亲去了呢!况且这样一来爹也不用在做那个盐政,而你也能安心渡过此劫,不是更好?”
黛玉无限伤心却也是欢欣不已,抽泣道:“女儿什么都不怨,女儿只要父亲活着就好了。”说着转向一旁怜爱的的两位老者,轻轻笑道:“现在又能够见到了祖父祖母,黛玉别无他求了!”
“好孩子……”林如海心疼的扶起黛玉,看着眼前女孩儿高挑身形外裹着一身绣着出水芙蓉的淡青色曳地长裙,上面坠了副紫红色的五香荷包,青葱般的素手挽着枚浅黄色的腊梅绢子,抽泣之中犹如一泓清泉潺潺流过,清新如水;朱唇轻启又似一股清风轻轻吹过,柔软似风。淡如菊,美如兰,正是比那姣花软玉更胜一筹。纵然是若柳扶风的行动稍显了怯弱,却恰恰又更让人生出怜惜之情。
如海不禁感叹:怪不得有那许多人惦记上了,他这做父亲的还真是得小心在意的看好了女儿呢。
“怎么冰雁说父亲当年是九死一生,父亲快告诉黛儿究竟是怎样的?”黛玉这里焦急的便欲知道林如海的事情,哀婉道:“父亲如今无恙吧?”
林老太爷和林老夫人也是关心的凑在一起,当下林如海便将如何乘船被袭,如何林府杀敌,又如何进医仙谷看病的同时安排了假死一节,至后来这几年在南方经营贸易的事儿择要讲了些,听的黛玉是胆战心惊,林老夫妇也是忧心忡忡。
“不想我们离了中原,朝廷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林老太爷咂舌称奇道:“那些人也真是稀奇,好好的有吃有喝的,还嫌弃地位不够钱搂的太少,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你知道什么,这都是太平日子过惯了的贱骨头,他们正惟恐天下不乱呢。天下不乱他们如何一飞冲天,尤其是一些没有良知的奸商们……”林老夫人不屑接过话来道:“没有钱粮就容易失了人心,所以看在这几年你也算劳苦,有些功劳的份上,没有照顾好乖孙女儿的事儿,为娘就不跟你计较了!”
黛玉好笑的看着她祖母,无言以对。林如海却拉着黛玉道:“黛儿呀,当时留给你的家产如何处置了?”
黛玉不好意思道:“从前怎么处理的咱们的老宅,父亲您一定是知道的,如今带来的那些怎么花掉的,祖父祖母也是知道的。”
“哦?”林如海颔首不已,黛玉借口林家老宅是父亲遗书说要留下,只将老宅中所有能变卖的卖了后,将所得分出一部分发放了巨额的遣散款,打发走了为数不多的仆人。而那些仆人,随后又给管家林升重新聚了起来。
至于田产,黛玉却只给了那贾琏三分之一不到的地契,姑苏地面上贾琏打探不到林家丝毫的音讯,也只有相信林如海穷酸书生的并无太多财产,因此那些古董玉器的总共得了近三百万两已经是个天价。
“做的还算差强人意。”林家为着辅佐水氏秘密设立的许多商铺却不能在这里议论,林如海叹气道:“前些时候回去了一趟,林升还不忘了夸你呢!”
黛玉笑道:“父亲既是假死了,怎么还敢回姑苏去,不怕人家暗地里再动手脚啊?”
“我女儿都不怕,为父怎么能怕呢?”林如海笑道:“听说你还救了个小丫头?”
“本来还想救一个呢,可惜那丫头太冥顽不灵,居然被人引出去就……”黛玉说着看一眼紫鹃,果然紫鹃吃惊的看着她,心中波涛汹涌,明白姑娘说道是谁,才相信金钏儿是给人害死的。
“老爷不知道,那是怡红院里的大蹄子晴雯,十个人里准有七八个说她长的像姑娘呢!老爷哪天见见就知道了。”雪雁插嘴道。
林如海惊讶的看着雪雁,仿佛才发现一般,喜道:“雪雁也这般大了?”
雪雁不好意思的躲到冰雁后面,笑着吐吐舌头不吭声了。众人见她这般可爱,都是欢喜的笑了起来。不想几年分别,千山万水的阻隔,今日所谓的祭日里,父女重逢,一家团聚,空旷许久的蒹葭宫欢声笑语。
水天渊林如海这两个天下人都以为亡故了的人,加上林老夫妇两个,宁太后与水澈和黛玉,七个人围坐一起谈天说地的讲些别来的情谊。传膳后,黛玉看着一桌丰盛的宴席笑道:“这都快赶上了荣国府家宴的排场了!”
太后温婉的笑道:“是么?黛儿这是在说母后奢侈浪费了?”
“哪儿有,是在感慨皇宫之中都没有那般的规矩,怎么外祖母家偏偏要讲究那么多!”黛玉若有所思瞧着一桌人说说笑笑的样子,不禁莞尔,终于指着水天渊悄悄问道:“母后,四伯伯怎么也和我父亲一样了?”
“如何是一样了?”宁太后不解的看着黛玉。
黛玉点头道:“死而复生啊,为什么?”
水天渊不动声色的瞥一眼黛玉,被忽略了半日还真是不甘心哪!却也是淡淡的说道:“丫头总算是发现四伯伯也在了!哎,我和你父亲是兄弟啊……”
黛玉拍着手道:“怪不得呢,原来四伯伯还是要学父亲的呢!金蝉脱壳而去嘛,也不知你们受了什么样的苦,就抛下亲人不顾……”
宁太后和林老夫人一边一个的都是对黛玉心疼不已,边夹菜边劝着不要计较过去的事儿了,如今出来还不是一样。何况黛玉的身体并不如从前那般怯弱了,又有玉女心经强身健体修炼了气质,又能防身保平安……
雪雁从旁笑道:“老太太,太后您莫要说姑娘了,姑娘不过是说着玩儿罢了。前儿姑娘又梦到了什么太虚幻境和那一僧一道,还自己说着要不要搬出来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