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又不是个丫头?”惜春倒是没心思琢磨林姐姐的钱财何来,只垂泪道:“只怕林姐姐也看不起我呢!”
“四妹妹!怎么可以妄自菲薄?“轻轻的声音吹过,黛玉悄然站在门口,笑道:“逝者已去,生者当自强不息。何况人总难免一死,谁也免不了要求得最后解脱。妹妹小小年纪,冷静如冰的一个人,怎么也这样自哀自怜起来?”
惜春不好意思的微微笑了,道是:“是惜春错了,惜春只如从前一般做自己便好,那边再怎么肮脏怎么污秽,惜春只当没见到便罢。从此后,还是跟着潇湘妃子过日子罢!”
熙凤便爽朗的大笑道:“四丫头果然聪明,跟着潇湘妃子过,吃的眼前亏,享得今后福那!说不得,我也得……”
“我可不敢,我也还是个自顾不暇的人呢,怎么敢托大照看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黛玉连连摆手娇笑道:“你若是不怕我卖了你,便跟着我也无妨呢!”
惜春叹气道:“竟不知妙玉师傅如此敬重的林姐姐也这样净是玩儿心,莫非老天真是要我跟着妙玉姐姐陪着宝琴去?”
熙凤黛玉见她终于也能主动说话了,才相视而笑,惜春看着她两个,惆怅的问道:“晴雯姐姐果然好好儿的呢?”
黛玉噤声的嘘了一声,出门看去,宝钗笑吟吟领着莺儿早便进了暖香坞。
“哟!二嫂子和林妹妹也来了!”宝钗笑吟吟的进来,圆圆的脸笑如春花。
“宝姐姐来了,快进来坐下吧!”惜春擦擦眼角泪滴,叹道:“姐姐嫂子们真是好,叫我……”
“好妹妹,哭什么?”宝钗侧脸为惜春又是拭泪,叹道:“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所以来看看……”
说着,四人又是哭了一会子,宝钗才叫莺儿进来,说道:“那是我哥哥前几日回来时贩回来的几样深色布匹,我才叫人加紧给你做了两件出来,妹妹将就着穿吧……”
一时,又是几日劝慰惜春,令她仍如从前般不必介怀,不过是按照规矩行那待字闺中的女儿之礼也便罢了。何况,贾敬在与不在对惜春也并无区别。
因着和贾敬这个舅舅实在是既无血缘又无交情,正便是借着这一阵忙乱,黛玉更是欢欢喜喜的每日窝在潇湘馆里说笑着开心。不过是心里时不时惦记着要等老太太回来了,想法子去一趟梅翰林的府上才是。这却不说,那贾琏却借着此等时候勾搭上了尤二姐,还一心一意的琢磨着要帮衬着尤三姐寻个好婆家。
此等事情容后再说,只说如今太上皇驾崩已近两月,丧事也是办了大半。那蒙古的使者被困了半年,终于又见到了水澈。
“皇上文治武功无不冠绝古今,我蒙古大汗十分佩服。岂料半年过去,竟是见皇上一面都难于上青天!”那使者苦苦求见不得,竟是十分的爽快到直接说出不满的话。
从正月初五南安王与北静王和他们一同到了都中,经过了一次盛大的欢迎宴会,水澈便一直借口太上皇圣体欠安而不肯接见。原因却是不可告人的,众大臣纷纷上折子,水澈也只是以“朕自有安排”推辞,实际上也果真如此。
蒙古与忠顺王之间的生意那可是三十万匹良驹啊,换言之则是三十万匹战马哪!如今他们一面暗中替那忠顺王虎视眈眈的养着战马,一方面还派使者来谈判,妄想娶荣国府的表小姐林黛玉为后!尤其是那铁贡真登上蒙古王位也是借了水氏之力,竟是如此知恩图报的么?
遥想铁贡真当年被蒙古几个部族追杀躲入天朝皇宫时,也不过五六岁,将将的比着水澈大了半年而已。除去水澈去姑苏林府学习的时光,他们也算是兄弟一般了。岂料铁贡真走的那年那月那日,正是黛玉到贾府后第一次去南安府玩耍的那日那月那年,真是无巧不成书。凭着那随风递送的一缕芳香,铁贡真居然痴情的派人打探出宁荣二府那天的事务,找出了那股清香的主人。
水澈心思飞转,仍作悲哀状,叹道:“自从父皇病重,朕每日忧思也几尽成疾。想当初朕与铁兄情同手足,父皇待铁兄更比待朕还要疼爱三分。如今父皇驾崩,他却不肯亲来祭奠。朕不忍他劳顿奔波也便罢了,怎么他的使者还要责怪朕只顾了料理国丧而忽略了他?”
那使者一愣,蒙古汉子虽是豪放,却也最是重情重义,铁大汗能成为大汗成为蒙古所有部落的国王,全亏了当年水氏王朝的青睐培养和庇护,如今……
“大汗国事缠身不能亲来,铁贡李深表歉意,方才出言莽撞唐突了皇上,铁贡李这里也给皇上道歉!”那使者果然惭愧的就是磕头跪下。
水澈不禁皱眉,最恨人这么快便知错认错,可是铁贡真兄弟买给忠顺王三十万匹马究竟是怎么想的!据探子回报,铁贡真并不是不知道忠顺王乃是瞒着他这个皇上招兵买马的呀?
水澈不禁心中暗叹:又有几个会如自己一般把儿时的情谊放在心上呢,铁贡真能么?
“罢了,朕于你们大汗情同手足之谊何须那些俗套?”水澈起身道:“太上皇的丧事再有月余便能妥当,那时咱们再谈不迟。眼下,还请铁大人安心的住着驿馆里。”
“但是皇上!”那自称铁贡李的使者忙叫道:“臣已听说皇上连续两天召见了浩瀚国的使者!”
“哦?”水澈烦心道:“浩瀚国路途遥遥,乃是专程为了朕父皇的丧事而来,朕自然要先接风洗尘再好好的感谢致意。但是朕与铁贡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也需要那些客套吗?”
铁贡李仍是倔强说道:“但是臣听闻浩瀚国的使者也在千方百计的谋求谒见荣国府的林姑娘,希望皇上能记得铁贡真不仅仅是大汗,还是整个蒙古的国王!我们大汗求娶林姑娘不仅仅是为了和亲,更是为了两国的友谊长青!”
水澈怎不忧心忡忡,浩瀚国因着水氏于林家不同寻常的渊源关系,听闻水天渊驾崩便派出了使者前来吊唁,又有林如海父母甚是挂念黛玉孤苦伶仃的长在惯常爱慕荣华富贵的贾府,其中情由怎不使水澈忙中偷闲也要接见了他们一行。
水澈看一眼铁贡李,笑道:“我天朝太上皇驾崩不过两月,凡是皇家婚配均要过的一年方可,朕之姊妹兄弟与子侄,亲近的还要守孝三年。所以铁大人尽可安心回去驿馆高枕无忧的歇息,起码一年内朕不会给任何人赐婚的!
不料不过几日,不但都中便是再远些的郊县也都知道了蒙古国和浩瀚国的使者均在向皇上请旨求见荣国府的表小姐。关于林黛玉如何倾国倾城的话更是甚嚣尘上,便有多少人出窥视之心。
偏偏宁荣二府虽不是大张旗鼓也并未太大意,忙忙呼呼的折腾完贾敬的丧事,这里贾赦居然毫无预兆的便将迎春许配了人家。最难料到的是,没过的几日便匆匆忙忙的无视圣意,打发迎春出嫁了。
及至三日回门,迎春已是痛哭流涕苦不堪言。没奈何女子向来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命,出嫁也只有从夫的份儿。
却说宝玉甚是可怜迎春,又毫无办法。那迎春本就是贾赦五千两银子卖给的孙家,贾赦如何还有脸面为女儿出头的。没奈何,迎春更是日复一日的忍受煎熬,不几日一个鲜花般的小姐便眼看着要香消玉损了。
说到此,不免要越过些时候,及早交代二小姐的宿命。
那却是又半年之后的事儿了,天寒地冻的深冬,大雪节气过后,迎春命中劫数之时……
也是天缘巧合,迎春命不该绝,那夜浩瀚国的夜行与京城中探访,偏巧路过孙府上时,便看见一女子衣衫破烂的于隆冬季节里跪在冰凉坚硬的青石板上,身形娇小,端姿不乱,只是嘤嘤哭的细不可闻,未免已是花枝乱颤。
那使者不禁想这中原礼仪之邦,哪里来的如此许多姬妾侍婢的被人如此作践,此便不是王公侯府也是深宅大院了,怎奈如此无情薄幸,竟而深夜里罚一弱女子衣衫单薄的独自跪在院中。
再听前面屋窗之中似有一男两女调情做事的**之声,只觉污秽不堪,便又分外怜悯院中女子,原本夜深天沉,忽而竟飘起了雪花冰晶,使者也顾不上入乡随俗讲那中原的礼仪法教,飞身下方抱了终于支撑不住颓然倒地的女子于怀,从此往官邸去了。
却说那女子竟是贾府的二小姐迎春,可气孙府发现不见了少奶奶也不当回事,那孙老夫人无非是赌咒发誓的要迎春喂了豺狼不得好死,孙绍祖仍是搂了两个薄衣不蔽体的谣言女子于房中淫乐,上上下下竟无一人肯去告诉贾府,也休怪会惹怒了天神遭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