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手拿着几串年糕吃着,含糊不清的道:“小姐……前面是有名的戏班子在搭台唱戏,我们也去听听吧!”苏清婉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莲心,小妮子平天里是不爱听戏的,早前父亲大寿,请了戏班子,莲心每每都是灰睡过去的,今天怎生这样热情?
等两人找了一处空地站稳了,便瞧见了牌匾上写了《潘金莲之死》五个字,敢情这台上唱的是这出戏啊。只是不知道小时候听了多少遍,现在也提不起兴致,正要转身走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叫道:“这出戏有啥好看的!这苏家大小姐,比这潘金莲,可是要风骚多了!”
他一开口,底下人便炸开了锅,你一眼我一语的说了开来。
“二狗子,你咋知道,莫非你也爬了她的床?哈哈……”
“狗屁!老子虽然穷,但是婆娘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老子不爱被人操弄过的烂货!”
这话语粗俗不堪,却是惹得众人起了兴致,纷纷起哄着,让那人继续说下去。苏清婉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莲心。
“怎么回事?”
莲心凑到苏清婉耳边道:“小姐不必担心,这件事我办的妥妥的。这说话的都是戏班子里的人,明天他们就上京了,老爷想查也查不出来的。”
苏清婉嗔怪的瞪了一眼莲心,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你也太冒险了,这番言辞若是传到爹爹耳里,苏清莲估摸着要被偷偷嫁出去了。”
“哼,也没有想要她了!”
来看戏的都是平天里看走街串巷的老人家,闲在家里没事做,就拉拉家常,说一些大户人家的隐晦事。只是,莲心这么做,虽然败坏了苏清莲的名声,但是苏清莲是苏家人,苏家的名声也会有所影响,很可能还会让家里的生意受到牵连。
这么想着,苏清婉转身就走,莲心急急的跟在后面,问道:“小姐,你走这么急,是想到什么了?”
苏清婉拉着莲心的手,与她并排走着,道:“今天正好是腊八,你赶紧回府中吩咐厨房熬制腊八粥,料要足,二十多种豆子,一样都不许少,准备……十五缸吧,我先去铺子里通知。”
苏清婉的想法是,趁着今天,派发腊八粥,免得苏清莲的事情对自家的声音有影响,她家算起来,在这青州城内,有十五家铺子,一个铺子一缸腊八粥,应当是够了。
刚过了午时三刻,苏家的酒楼,钱庄,布庄,便贴了告示,再过一个时辰派发腊八粥,不管男女老少,都可能拿碗过来盛一碗。腊八节寻常人家自然也是过的,但是普通老百姓家里,能准备几种豆子就熬制了。有的穷苦人家,甚至就放些黑米和红豆。
但苏家已经在告示中言明,他们家派发的腊八粥,是二十余种豆子。
第一锅腊八粥是在钱庄门口,由苏清婉亲自派发的。她虽然戴着面纱,但眉宇间的温婉,言辞温柔,眼神清澈,让来看热闹,领粥的人,纷纷称赞。刚刚提及苏家大小姐如何的淫荡,这二小姐却这样大方得体,心地善良,更叫人喜爱。
当天天都黑梨,苏清婉才揉着肩膀回来。莲心跟在后面心疼的道:“小姐,你交给下人们办就行了,舀了一下午的粥,铁打的臂膀都受不了啊,你看你脸色多难看!”
苏清婉不在意的笑道:“不过是小时而已,如果假手他人,哪还有什么用呢。你也跟着我跑了一下去,累坏了吧。”两人的身上都有污渍,襦裙上都是粥干了结的块,硬邦邦的黏在身上。
正往自己院子走时,管家却匆匆的赶过来,看见苏清婉后,温和的道:“二小姐,老爷在大堂等着您呢。”苏清婉没有讶异,她今天这样大的阵仗,爹爹应该是早就知道了。
果然,苏振河看见女儿后,扶着人赶紧坐下,怜惜的看着苏清婉。
“你呀,总是让为父心疼。怎么好端端的就去派粥了呢,这种事情,你说一声,自然有人去了。站了一下午,吹得脸都是红血丝,存心让我不好过是不是?”苏振河命人上了一壶热茶,倒出来给苏清婉暖手。
莲心抢在苏清婉前面答道:“老爷还不知道吗?今天听说戏班子那里都吵翻了,都在说大小姐的坏话!小姐担心此事传开了不好,才想要派粥的。”
她这话说得很有分寸,既没有说苏清莲如何,也没有怪她声誉不好,只说了苏清婉如何的补救。
苏振河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在戏班子前说开来,只怕是整个青州城,都知道他苏家有一个恬不知耻的大女儿!苏振河脸色阴沉下来,他原以为上一次给钱让那大夫闭了嘴,时间久了,就烟消云散了,如此看来,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女儿嫁出去了。
苏清莲今年也十五岁了,到了适婚的年纪,只是这青州城内,还有人愿意娶他的女儿吗?
苏清婉猜到他爹一定想着把苏清莲嫁出去,以制止谣言。只是不说苏清莲不同意,柳如云也会极力反对。而她,还不想苏清莲这么清清松松离开苏家呢!前世割腕取血养出来的红颜花,到了苏清莲的肚子里,这一世,怎么说,也要让她尝一尝,这每天流血的滋味!
她爹爹之所以不考虑徐正卿,就是担心自己会难过,如今正好说清楚,也省的天后徐正卿再缠着自己。
“爹爹,姐姐和正卿两情相悦,爹爹又何必要拆散他们呢?女儿其实对正卿,不过是兄妹之情。本就没有男女之意,若是抢了姐姐的夫君,我会过意不去的。”苏清婉走到苏振河面前,言辞恳切。
苏振河怔愣了一会,“婉婉,你不喜欢徐正卿吗?”他记得,自己询问女儿以后愿不愿意嫁给徐正卿为妻时,女儿可是含羞答应了的啊……是为苏清莲考虑,才选择放弃的?!
“爹爹,女儿年幼不懂事,说出来的话也怎么作数呢?如今姐姐和徐正卿才是天生一对。爹爹不如成全他们,也好让外头的人不要乱猜了。只是,现在成亲,只会闹得沸沸扬扬,不如等来年开春后,再选个好天子吧!”
苏振河其实是不太愿意的,他总觉得对不住苏清婉,但苏清婉酷酷哀求,他也拒绝不了,只是,徐正卿那小子,对苏清莲有意,又为何去招惹苏清婉!
莲心和苏清婉回房后,就等不及的开口:“小姐,你为何还要让他们两个成亲啊!这不是遂了他们的愿吗!”
苏清婉脱了外套,搓了搓手道:“你不明白,就算是我同意,他们也不会愿的。苏清莲或许迫不及待,但是徐正卿不会,他来年就要乡试,怎么有时间成亲,再者,柳如云还未拿到我手里的地契,不会让女儿嫁给徐正卿的。”
“那小姐为何还对老爷那样说?”莲心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柳如云不愿意,徐正卿也不能成亲,小姐在老爷面前的话,不久等于白说了。而且,她担心苏清婉说服柳如云,就真的嫁过去了。
若是如此,小姐还怎么报仇啊!这些天,徐正卿不是没有来过,但都被护卫挡在了门外,他口里说的还是像小姐解释呢,摆明着还要死扛到底,不说出真相来。
苏清婉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无奈的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狗急了才会跳墙,摔得粉身碎骨,不是吗?”
苏清婉说的没有错,当苏振河将有意把苏清莲许配给徐正卿,商量着在开春的天后择良辰吉天的事情告知柳如云后,柳如云就死死的揪着锦帕不说话了。
她怎么会就这样把女儿嫁给徐正卿,她看中的是,徐正卿很有可能成为武状元,到时候女儿嫁给他,死风风光光的状元夫人,说不定皇帝高兴,还能册封一个诰命夫人。
若是徐正卿流年不利,什么都为考上,他家中又没有钱财,女儿去了就是吃苦的命。最为重要的是,苏清婉手里的那一份房契地契,若是折换成了银子,少说也有几十万两。她再想要拿到手里,就难了。
苏清莲知道她娘的想法,只好按捺住性子,道:“娘,若是正卿中了乡试,你便答应了吧,他武功不凡,又是忠烈之后,一定会受皇上赏识的!再有,你不是说,发现了京城来的大官了吗?拿到文书,即便是我们不要苏清婉的那一份,也赚大发了。”
柳如云瞪了女儿一眼,道:“你知道什么,苏清婉手里的,可是实打实的钱财,贩盐虽然赚钱,但是总归有风险,我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去水里捞金沙,是吃饱了撑着吗?”
苏清莲被噎得没话说,她有好多天子没见徐正卿了,心底愈发的思念。只是柳如云不许她出门,爹爹也不让徐正卿进他家门。她隐约猜得到外头的人如何议论她,只是苏清莲并不在意,反正说的是她和她未来的夫婿,等到百年后,后人只会说她与徐正卿郎情妾意,还管得着两人先偷情吗?
话说徐正卿腿刚好了利索,就天天在苏府门前转悠,可是每次想进去,都被拒之门外。谣言他当然都听在耳里,只是却没有机会和苏振河与苏清婉解释。现如今,他还未乡试,名声传出去就如此的不堪的话,对他的仕途也有影响。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还是和苏清婉成亲,等他中了武状元,再一脚踢开便是。
自从苏清婉落水以来,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是少之又少,反而是和苏清莲经常腻歪在一起。以往苏清婉看见他,就羞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两人相对无语。但现在,他想要和苏清婉说句话,却是难上加难,苏清婉根本不搭理他。
可是,他竟觉得心痒痒,看见苏清莲缠上来,竟觉着有些烦躁了。而苏清婉冷冷淡淡的模样,勾得他欲火难耐,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狠狠地撩拨一番。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么想着,脑中就有了画面,差点流出口水来。
碧荷一出门,就看见了徐正卿靠在石狮边,她谨记着柳如云的交代,疾步走过去,拉着徐正卿就往右边的巷子里走去。徐正卿见是碧荷,小声道:“怎么了?是夫人有什么事情吗?”
碧荷环顾后,发现没有人跟来,才小声道:“你明天请几个人,埋伏在去普华寺的路上,若是看见苏清婉了,就动手把她绑了,坐到神不知鬼不觉。我们夫人说了,若是这事成了,你天后需要打点花费的银两,她都包了,也会在你高中之后,将大小姐许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