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十多年的夫妻,苏振河见她这样伤心难过,也有些过意不去,正要出演安慰时,苏清婉抢先道:“爹爹,你就不要怪责姐姐和姨娘了。正卿哥哥不喜欢我是应该的,姐姐命里出彩,我整天只知道闷在屋里作画弹琴,我和正卿哥哥的婚约,就此作罢吧!”
苏清莲闻言,眼眸激射出一股子阴冷狠厉来,她一改先前柔弱的神情,怒道:“苏清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懂得风情,会勾引人吗!”
她话语一出,柳如云就暗呼糟糕,果然苏振河脸色发青,走到苏清莲面前,一巴掌打过去。直打得苏清莲站不稳,嘴角溢血。柳如云扶着苏清莲,哀求道:“老爷息怒,清莲年纪小,不懂得说话的分寸,你不要……”
“还年纪小不懂分寸?!婉儿比她还小一岁,说话怎么得体得很!她都能舍弃自己,成全你和徐正卿,你还骂她,我苏振河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当真是家门不幸!”
苏振河说罢,柳如云已经心底焦急万分。看这架势,老爷不会真的要把女儿赶出去吧!
苏清婉看着捂着脸的苏清莲,低眸一笑。即便是今天爹爹真的答应自己的话,让苏清莲和徐正卿成亲,她也算是胜了,还得了个好妹妹的名声。若是苏清莲不肯,她在外头的名声也不好,天后到她家提亲的人,显然是少之又少。
“从今天起,清莲就待在自己的闺房内,不许出来,如云,不要让我发现你悄悄的带她出去见徐正卿!那混账东西,今天再敢进我家门,我打断他的腿!”苏振河说完,冷着脸就走。
柳如云张了张嘴,对着苏清婉怨恨的看过去。若不是苏清婉插嘴,她女儿又怎么会受这一巴掌!小贱人,可是你比我不得不下手了!等到了阎王殿,我看你还怎么在苏府嚣张!
苏清莲被柳如云扶着进了闺房后,就大哭大闹起来。她平天里也很受苏振河疼惜,哪里有受过今天这般屈辱,叫苏清婉占尽了先机,她倒是讨了巧,说话滴水不漏,自己却挨了一巴掌,还有关禁闭!
“娘!你快动手啊!我今天真恨不得上去狠狠地扇她几巴掌,嘴上是为我说话,你听,不都是显得她有多高尚!娘,我们找人去把她……”
“你小声点!不知道隔墙有耳吗?”柳如云瞪了苏清莲一眼,拉着她坐下,用帕子擦着苏清婉肿胀的嘴角,怨恨的道,“苏振河果真是对你狠心,若是苏清婉像你这样,他哪里舍得打!你放心,今天你所受的,来天娘都会在苏清婉身上讨回来!”
苏振河当天说的话,并不是一时的气话,苏清莲被关禁闭,在闺房内待了十多天,也不许出来。柳如云有心想要劝解,也知道多说无益。此时,苏清莲不出来,也是有好处的。
而那林元宝贴告示所说的竞宝大会,也如期举行了。
凤来仪酒楼,莫说是外面人山人海,里面也是座无虚席,只差不能吊几个人了。凤来仪的掌柜是寡妇,名为凤茹真,虽年过四十,却仍旧风韵犹存,肤白如雪,面若桃花,乌发不见银丝,漆黑如墨。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更叫来往的客商,都被勾得魂都丢了。
一楼大厅就是竞宝大会的地点,二楼包间则是那些达官贵人提前高价预定了的。通往二楼的楼梯扶手上缠绕着红布,为了喜庆,还扎了一朵红花。凤来仪的护卫都站在楼梯口,谨防着有人想要闯上去,扰了二楼客人的兴致。
凤茹真站在楼梯上,指尖捏着手帕,掩嘴笑道:“诸位今天前来参加竞宝大会,一定都是家财万贯,世人眼中的财神爷!我凤来仪酒楼已经备好了茶点酒水,诸位请尽情享用,等到了酉时,鸣锣竞宝!”
她口上说得好像摆放在桌上的吃食酒水都是不要钱的一样,实则今天的点心,即便是小一口,都要卖到十几两银子。她能让凤来仪酒楼一整天都不迎客,自然有法子再赚得更多。
林元宝穿着枣红色的衣袍,捧着个盘子,里面装着各色的糕点,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眯了眯眼睛,走上去道:“老板娘,今天你不开酒楼,也要赚个几千两,就不要我租用酒楼的银子了呗,以后我再有这样的竞宝大会,依旧在你这里办!”
凤茹真瞥了他一眼,见林元宝说这话,咸猪手就要往自己的腰上揽,冷笑一声,不着痕迹的上了个台阶。只是她眉眼间依旧是风情无限,抿嘴笑着。而在此时,门外的铜锣哐当一声响起来,余音阵阵。
围桌而坐的各路有钱商人,邻近州城小镇的员外之类,只要能出得起入场的一百两银子,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凤茹真宣布竞宝大会开始了。
二楼靠南的一间包间内,赫连容晟和苏清婉已经坐在里面喝了一壶茶了。包间内的茶水糕点是不用付钱的,但这包间,却是足足要五百两银子,才能进来。饶是山珍海味,也该是够了。原本她今夜是不能出来的,女儿家夜里出门,即便她爹爹不说什么,柳如云也会借此生事。
熟料今天早上,柳如云去了娘家,算是提前送礼了,也快到腊八节了,当天不能去,就选巧了这个天子。而苏清莲一直被关在闺房内,是出不来的。莲心伪装成自己,睡在了房内。且她也不过是买了家里的宝贝就走,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包间的门自然是开着的,酒楼配置的两个护卫站在门边,以防客人在竞价的时候发生争执。凤茹真在楼梯上说了几句话,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凤来仪酒楼掌柜,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等她说完,底下的商客都鼓掌起哄,气氛愈发的热闹,众人被鼓动的都等不及宝贝出场,就跃跃欲试了。
凤茹真摊开手,示意安静,接着凤来仪酒楼的大门就被关上了,如此,竞拍大会才真正是拉开了序幕。
苏清婉倚在围栏上,低头朝下看着,只见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摇曳生姿的走出来,两人共同托着一个木制的盘子,看材质,就是上好的檀木。二楼四角的熏香也点燃了,闻起来让人心驰神往,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苏清婉正兀自呆愣之际,赫连容晟从千音手中接过一个瓷瓶,扭开木塞,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了苏清婉。
“这是醒神丸,用来抵御这迷迭香的。这掌柜的好心计,意欲用这香味干扰竞买者的头脑,在晕神失心之际,让那群女子勾了心魄,出高价买下他们的东西。”赫连容晟指着楼底下穿梭在各个圆桌的明丽女子,那些女子无一不是面容出色,身形窈窕的,声音宛如黄莺,婉转动听。
现在看来,除却他们这些在包间里的尊贵客人,凤茹真不敢耍手段之外,底下的客人,是要被狠狠宰一顿了,毕竟英雄都难过美人关,有何况这些个满脑肥肠的有钱商贾。
苏清婉接过药丸吞了下去,赫连容晟又递了杯水。如此细致入微,让苏清婉脸颊微红,别过头去,看那两个衣着打扮像异族女子手里的托盘。女子就站在楼梯口处下来三个台阶,托盘内的东西不大,用红布盖着。
凤茹真拍了拍手,道:“这第一件宝贝用来镇楼,自然是世间难有的奇珍异宝,底价是八千两,最低竞价也要加上一百两。这件宝贝,若是用来讨心上人欢心,是最好不过的了!”她三言两语,却仍旧没有将宝贝的称谓说出来,如是,更扣人心弦。
一个头戴着狐狸皮做的绒帽的中年男子站起来,拍桌道:“老板娘说了这么多,我等还是不知你口中说的是什么宝贝,难不成你是想我等被蒙着眼就竞拍了吗?!”他倒是个真性子,惹得一群人拍手赞好,底下人一起哄,凤茹真还想再拖延是不可能了,便赔笑着掀开了红布。
只见一阵红光闪过,在烛光下,托盘内闪耀着灿烂的红光,异常夺目。那群原本还咋呼出声的人一下子没了声音,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托盘内的宝贝。
竟然是一株红珊瑚!红珊瑚色泽呈暗红色,枝节完整,叫人称奇的是,珊瑚还有对称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元宝。红珊瑚原本就寓意富贵祥瑞,还长成这个模样,看样子果真是如凤茹真所说,可做镇楼之宝了。
只是底价八千两,已经将楼下许多人隔开了。八千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有这笔钱,都能够寻常人家几十口人衣食无忧生活一辈子了。用这么多钱来买红珊瑚,看样子也只有楼上包间的人,才买得起。
有的人吃着点心,悠然的等着下一件宝贝,也有的人看得眼巴巴的,来参加竞宝大会的,不是爱好收藏的,就是来显自己家世显赫。不过凤茹真也不着急,楼上几十个包间,有钱的大爷多得是,如此宝贝,总不见得会流拍的吧。
这种奢华的东西,大户人家经常买回去用来求子保胎的,女子当然都喜欢,且稍微切除一点下来,就能制成华美的发簪,叫人爱不释手。但赫连容晟见苏清婉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一样,只是看了几眼,就将目光落在了底下的宾客中,细听着那些人的谈话。
“清婉不喜欢那红珊瑚吗?仔细一看,确实是难得的宝贝,即使是切出来,制成簪子发钗,余下的也价值不菲。”赫连容晟的想法是,若是苏清婉喜欢,他买下来也无妨,不过是区区万两银子而已。
苏清婉了然的点头:“的确如此,只是这种奢侈的宝贝,于我根本没有用处,发簪,有心爱的几枚就够了,我也不爱红珊瑚,咦,容大哥你喜欢?要买下来吗?”这红珊瑚开价如此之高,若是不备着一万两以上的银子,是买不下来的。
如此说来,容大哥就真如她所猜想,是皇室中的嫡系子孙了。
“哈哈,我要那种俗物做什么,只是我很好奇,会有什么人会如此大手笔,将其买下来。”赫连容晟抬眸扫视了一圈包间,同他们一样,站在围栏的客商,很多都是讨论那件红珊瑚。赫连容晟微微一笑,若是结交了家财万贯的客商,于他天后登基为帝,也是大有益处的。
果然,不出一会,就有一个面容沉稳的男子看了一眼身边的侍从,那侍从便高喊道:“我家主子出八千五百两银子!”他这一下加了五百两银子,许多想侥幸一把的人也都收回了念头。但山外有山,不一会儿,有一个人叫价九千两。
最终,红珊瑚被一个异族客商以一万三千两的高价买下了。凤茹真笑得合不拢嘴,原本林元宝给她的价格是一万两,如今多赚了三千两,她可是能拿到其中三百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