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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魏晋南北朝诗歌(5)

南北朝文人诗歌

南北朝时期,诗歌的面貌和魏晋时代有很大的不同,谢灵运、谢眺的山水诗,鲍照的乐府诗,不仅题材内容上有所发展,而且形式技巧上更有新的变化。其重要的成就是声律的运用,七言诗体的进一步发展。然而形式主义创作也有发展。齐梁以后,形式主义诗风的堕落。北朝文人诗坛本是一片荒凉,只是庾信由南入北,才带来新的转机。

1.石壁精舍还湖中作——谢灵运

昏旦变气候,山水含清晖①。

清晖能娱人,游子憺忘归②。

出谷日尚早,入舟阳已微③。

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④。

芰荷迭映蔚⑤,蒲稗相因依⑥。

披拂趋南径,愉悦偃东扉⑦。

虑澹物自轻⑧,意惬理无违⑨。

寄言摄生客,试用此道推⑩。

【题释】

谢灵运擅长描绘山水景色,这首诗歌就是其代表作。这首诗歌描写了诗人游览石壁精舍的经过。

【注释】

1昏旦:傍晚和清晨。清晖:指山光水色。

2憺:安闲舒适。

3这句是说乘舟渡湖时天色已晚。

4林壑:树林和山谷。敛:收拢、聚集。暝色:暮色。

5芰:菱角。

6蒲稗:菖蒲和稗草。

7披拂:用手拨开草木。偃:仰卧。扉:门。“愉悦”句是说:愉快地偃息在东轩之内。

8澹:同“淡”。

9意惬:心满意足。理:指养生的道理。

10摄生客:探求养生之道的人。

【简析】

这首诗歌是谢灵运山水诗中的名篇,因而较为典型地体现了宋初诗风嬗变的某些特点。此诗恰好在讲究骈偶、刻意炼句,写景尽态极妍,文辞追求新奇等方面,均具有极为显着的特色。

2.代结客少年场行——鲍照

骢马金络头,锦带佩吴钩1。

失意杯酒间,白刃起相雠2。

追兵一旦至3,负剑远行游。

去乡三十载,复得还旧丘4。

升高临四关5,表里望皇州6。

九衢平若水7,双阙似云浮8。

扶宫罗将相,夹道列王侯9。

日中市朝满10,车马若川流。

击钟陈鼎食11,方驾自相求12。

今我独何为,坎壈怀百忧13?

【题释】

这是写游侠题材的乐府旧题。

【注释】

1骢马:青白杂毛的马。络头:马羁,笼头。吴钩:吴地所产的一种宝刀,似剑而曲。

2失意:不遂心。相雠:互相结为仇敌。雠,同“仇”。

3追兵:追捕少年的官兵。

4旧丘:老家,故乡。丘,古时田里的划分单位,“四井为邑,四邑为丘”。

5升高:登高。临:从高处往下看。四关:四个关口。据说洛阳有四关,东为成皋,南伊阙,北孟津,西函谷。

6表里:内外。皇州:京城。

7九衢:指京城内的交通要道。衢,道路。古时京城制度,纵横大道皆九条,所以称九衢。这句是说京城的纵横大路极其平坦。九衢,又作“九涂”。

8双阙:宫门外的两个楼观。古时在宫门外建二台,上面修成楼观,中留空阙作为过道,所以叫作阙。双阙,在这里是指宫殿。

9扶宫:沿着宫殿。扶,沿、循。罗:罗列。

10日中:中午。市朝满:市中聚满了人群,以喻京城中追求利禄的人很多。

11钟:古时的一种打击乐器。鼎:古时烹煮用的器物,一种金属制成的三足两耳的锅。这句是说那些贵族官僚们击钟列鼎而食,非常豪奢。

12方驾:并车而行。自相求:互相追求。

13坎壈:穷困不遇的样子。

【简析】

这首诗歌是鲍照晚期的作品,主要内容是颂扬游侠行为,同时也是诗人自身的写照,寄寓了他强烈的身世之感和对现实的不满之情。

全诗的线索是游侠精神。前八句刻画了少年游侠的英雄形象,叙述了他杀人亡命的苦难经历;后十二句写了他万年返回家乡之后对所见现实的鄙视与愤慨心情。这首诗中刻画的游侠者的前后形象有明显的动态和静态的区分,但是游侠精神始终一以贯之。

3.玉阶怨——谢朓

夕殿下珠帘1,流萤飞复息②。

长夜缝罗衣3,思君此何极4。

【题释】

这是一首五言绝句,而且是一首宫怨诗。

【注释】

1玉阶:皇宫的石阶。

2夕殿:夜间的宫殿。

3流萤:萤火虫。息:停止。

4罗:一种丝织品。

5何极:哪有穷尽。

【简析】

这首诗是谢朓写的一首宫怨诗。题目是“玉阶怨”,但是文中却没有一个怨字,虽然没有一个怨字,但是每字每句中却都透露着怨意。这首诗也是之后唐代出现的大量宫怨诗的开端。这首诗歌意境空灵透明,音韵之悠扬婉转,值得人们品读。其实,谢朓的《玉阶怨》不但对宫怨诗的发展有开创性的贡献,而且在声律韵调和艺术表现方面也为唐诗提供了极为有借鉴性的经验。

【译文】

夜殿窗外的帘子已经被放下来了,她隔着帘子,久久地站在那里,她看见帘外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它们一直飞啊飞啊,直到深夜,才肯休息。长夜漫漫,难以入眠的她仍然在独自缝制罗衣,心中深深的思念什么时候能有尽头!

4.别范安成——沈约

生平少年日,分手易前期1。

及尔同衰暮2,非复别离时。

勿言一樽酒,明日难重持。

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

【题释】

这是一首离别诗,着重写了诗人和朋友老年分别的离情别意。范安成和诗人是很好的朋友。

【注释】

1易:看得轻易。前期:再会之期。

2及尔:我和你。衰暮:衰老之年。

【简析】

这是一首抒情诗,在抒情线索上有着鲜明的特点。前四句主要写年轻的时候的离别显得很简单,但是老年之后的后离别就显得很困难。以“明日难重持”作为情感线索,念及少年意气的“易”,自然地懊悔;遥想别后的相思,更增惆怅和哀伤之感。在“易”与“难”的交错中,诗人开始说出自己的人生感悟,全诗也因而具有了丰富的涵载容量。

在离别的哀愁之中,却包含对人生进行的反思,所以说这首诗歌已经超越了一般的离别之作,而且一直被人们吟诵,原因也是在这里。

【译文】

最初我和范岫离别的时候,都还年轻,所以那时候把离别看得很轻松,觉得来日重逢很容易。可是现在我和你都变老了,就不应该再离别了。你不要认为眼前的这一樽离别之酒算不了什么,恐怕明日离别之后就很难会在一起再次举杯共饮了。我和你离别之后,即使也象古人那样梦中寻访,也会迷路,到时候我们要怎么安慰彼此的相思之情呢?

5.相送——何逊

客心已百念,孤游重千里。

江暗雨欲来,浪白风初起。

【题释】

虽然这首诗歌的题目是“相送”,可是内容并不是诗人送朋友,而是将这首诗歌送给前来为自己留送行的朋友。

【简析】

这是一首留别诗。主要目的在于抒发和朋友之间离别的情谊,表达了对朋友的叮咛和祝愿。这首诗歌的情谊是在景色描写中表现出来的,在景色描写中渗透诗人的感情,使景色和感情融为一体。这是这首诗歌的特色。

这首诗歌的两联对仗精妙,词句精炼、风格清新,尽管只有短短的四句,但是却囊括了诗人对过去的无限回忆,还写到了现实,接着写了对未来的担忧,这首诗歌已经开启了后来唐代诗歌的五言绝句的先河。但是唯一的不足是诗句的押韵还不完善,尚处在草创阶段。

6.莫愁歌——萧衍

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

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

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

卢家兰室桂为梁,中有郁金苏合香。

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

珊瑚挂镜烂生光,平头奴子提履箱。

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嫁与东家王。

【题释】

很多人都说萧衍的诗很华丽,空洞无物,可是这首诗歌却是个例外,风格清新质朴。诗中用了很多笔墨来描述莫愁女的“幸福生活”:她很能干干,嫁到了富贵的卢家,还为卢家生了儿子。

可是却出现了转折,前面的全是铺垫,莫愁并不幸福,她嫁到卢家也不是自己的本意,她的心上人其实是姓王的青年。虽然莫愁嫁得不错,可是通篇却不见说他夫婿如何英伟,如何爱她敬她。遇见一个不爱自己丈夫,就算拥有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不过是一个豪门中的寂寞女子罢了。生了儿子,拥有一个正室的名头,可是日子一点也不幸福。富贵也有富贵的无奈,各有各的苦。

【译文】

黄河的水慢慢地往东流去,在洛阳,有个叫莫愁的漂亮女子。她是一个十分聪慧的女孩:十三岁的时候就能织出华美的绸缎,十四岁的时候,能够采摘桑叶。十五岁的时候嫁到卢家,十六岁的时候就生了儿子阿侯。卢家是一个富贵人家,她居住的卧室是用桂花树做的梁子,屋子里摆着郁金花,散发着芳香,吃的是来自大食国的苏和油。她的头上还戴着十二列的金钗,脚下穿着有五色花纹的鞋子。珊瑚在镜子的放射下发出灿烂的光辉,那不戴冠巾的奴仆提着保管着她装鞋子的箱子。在当时,莫愁的富贵是很少女人可以比得上的。可是她却想嫁给邻家的姓王的男子。

7.寄王琳——庾信

玉关道路远,金陵信使疏。

独下千行泪,开君万里书。

【题释】

庚信,字子山。王琳,梁朝旧臣,是庾信的好朋友。这首诗是诗人被滞留北朝后接到王琳的书信时的感慨之作。虽然只有四句,可是却意义丰富。

【简析】

梁被灭亡后,王琳在郢城练兵,他的志向是为梁雪耻,于是便写信给庾信。庾信感慨不已,写了这首诗作为回复。

前二句说因为南北路途的遥远,使得两个人的音讯疏隔。侧面写了收到王琳的信得激动心情。后二句写诗人为王琳的慷慨悲壮所感动,甚至为此留下了眼泪。

但是王琳的信中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会让诗人何拆书下泪?我们在诗中没有找到答案,所有的一切都尽在诗人的泪中了。

【译文】

玉门关外路途十分遥远,故都金陵的信使也变得越来越少,我很长时间都没有收到朋友的来信了。今天我终于收到了一封老朋友的来信,拆开信看完上面的内容,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8.江津送刘光禄不及——阴铿

依然临送渚1,长望倚河津2。

鼓声随听绝3,帆势与云邻4。

泊处空余鸟5,离亭已散人6。

林寒正下叶7,晚钓欲收纶8。

如何相背远,江汉与城闉9。

【题释】

这首诗是诗人到江边渡头送朋友光禄卿刘孺时所作。

【注释】

1依然:依依不舍的样子。渚:江中小洲。

2长望:远望。津:渡口。

3鼓声:古时开船时以打鼓为号。

4帆势:帆影融入云霞之中。

5泊处:船只原来停泊之处。

6离亭:渡头送行的亭子。

7下叶:落叶。

8纶:钓丝。

9城闉:城门,指诗人回去的地方。

【简析】

“别离”自古以来就是种痛苦的事情,但是很多文人墨客却很钟情于书写离别的诗歌。阴铿的这部作品,具有特色,景色描写和惜别之情结合在一起,十分感人。这首诗歌是他的送别名篇。

这首诗写的是在渡口送行友人的情景,但是诗人迟到了,没有来得及送朋友走,只能望着帆影远远地离开,只好引领远望,久久伫立,目送航船远去,因此万分惆怅。

“鼓声随听绝,帆势与云邻”二句表达了诗人依依不舍、不胜惆怅的情绪。接下来的四句则表达了诗人内心孤独、怅然的情绪。最后两句更是将诗人的愁绪渲染得更加淋漓尽致:你要去江汉,我却在城闉,我们相隔得太远了!

而且,整首诗以景写情,渲染离愁别绪,重视用自然景物来衬托当时冷清的意境。

【译文】

虽然我知道我会迟到,可是还是来了,你已经离开了,我只有站在你离开的地方,你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远方了。我多么想听听开船的鼓声,那紧急的催促远帆像云朵的小装饰,仿佛每一片下都站着你,现在都随着你走了。只有一只鸟留下尚未舒展翅膀离去的人,留下忘了带走的置酒长亭。簌簌的落叶林并未打动寒风的冷酷心肠,渔夫收起钓丝和网,太阳也开始落山了。你离开远去江汉,而我将独自敲开这座空城相背的靶心,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难以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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