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家微微迟疑了一下,遂展露笑颜道:“天容姑娘医术高明,若能为二少爷除去脸上的疤痕,自是天大的喜事,姑娘请随我来!”
这些日子以来,整个杜府都难得见得着笑脸,刘管家这回心里可真是打心眼里高兴,喜滋滋地在前面带路。他哪里会知道此刻“天容”的心情有多么的复杂。
将近到了正午时刻,阴沉的天空见不着半点阳光的影子,有一阵没一阵的风无力地刮着,却无法刮去这闷热的温度,就如同她的心情一样,沉郁得历害。
突然,纤月觉得心猛地一缩,老太爷都能认得出她,杜从南会认不出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让杜从南认出她来。只是天容那天生高雅如浮云的气质是她怎么样都模仿不来的。
在跨入听雨轩院门的那一刻,纤月惶惶跳动的心竟慢慢地平静下来。杜从南向来不是最好骗的吗?想起自己以往一次又一次地捉弄他,他都会毫不计较地一笑置之。不由得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走进了听雨轩的前堂,刘管家招呼她坐在了下手的檀木椅子上,便急急地往楼上跑去通传。冰剑一如他冰冷的外表一样,不动声色地站在她的身后。
为了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纤月端起丫头递上来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便听见“咚咚咚”下楼梯的脚步声传来。
那是杜从南的脚步声。沉稳,不急不缓。
须臾,一抹白色的身影翩然地出现在眼前。
纤月拿着杯子的手一个不稳,将茶水漾出,泼了自己一身。急忙放下杯子,抖落着身上的水滴。
却听得杜从南轻笑道:“实在抱歉,看来杜从南目前的尊容是吓着了天容医女了!”话音未落,一条洁白的丝帕出现在眼前。
纤月本来稍稍稳定的心绪一下子又被打乱,有些心慌地接过丝帕,擦了擦身上的水滴,不太自然地说道:“天容失礼了!”
杜从南优雅地坐在了上座上,轻笑道:“听刘管家说,天容医女此来,是想为我医治脸上的创痕?”
纤月这才抬头扫了他一眼,一条三寸来长,如蚯蚓般地伤痕爬在他秀美绝伦的脸上。尽管如此,依然阻挡不了他身上天然如冰雪一般清雅的光芒。一再地告诉自己不要慌张,纤月看了看身后的冰剑。
冰剑立即会意地从身上拿出雪樱芝递给了她。
纤月接过雪樱芝,面色平静地说道:“天容有幸得太后赏赐雪樱芝这等奇药,只需将此研碎成粉沫,加清水敷在患处,一月之内,疤痕即可去除!天容曾在杜府蒙老太爷关爱,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就请二少爷收下罢!”
杜从南正欲答话,却见一名清秀娇柔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丫头。
纤月一眼便认出,她就是杜从南的妻子。尽管那天只看过一眼,但却怎么样也无法忘怀,清清秀秀,如同林黛玉一般。
“听丫头说是天容医女到访,如霜忍不住想要拜会,失礼之处,还望见谅!”她的声音糯糯软软,却也不显得娇柔做作。
纤月急忙起身还礼,竟是半天不知道该要说什么好。
杜从南这才笑着起身,拉过如霜的手解释道:“如霜是我刚过门的发妻,天容医女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吧!”
纤月看着他们自然又亲密的动作,从胃里泛起一股苦涩直至心头,有些呐呐地道:“原来是二少奶奶,天容实不敢当!”
如霜羞涩地一笑,轻轻柔柔地说道:“天容医女不必客气,请坐吧!”
纤月有些生硬地又坐回了椅子上。
杜从南依旧还是拉着如霜的手,轻笑着说道:“霜儿,你介意我脸上的疤痕吗?”
如霜抽出手轻轻抚摸他脸的上伤疤,柔声道:“比起精致的外表,霜儿更欣赏夫君宁折不屈的性格,身体发肤,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霜儿怎么会介意呢?”
“如此便好!”杜从南这才对着纤月说道:“天容医女的好意我就心领了,只要娘子不介意,我便也无所谓了!”
虽然早料到他有可能会拒绝,但没想到他会是以这种方式拒绝。是啊,一个男人娶妻如黛玉一般清雅的容貌,还有一颗善解人意的玲珑剔透心,还会在乎别的什么吗?为了防止眼底温热的液体溢出,纤月有些尴尬地收起雪樱芝,匆匆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么天容就先行告辞了!”
杜从南依旧是沉静地笑道:“天容医女好走,杜从南就不远送了!”
待到纤月的背影从眼前消失不见,直至脚步声也听不见时,却见杜从南面上的笑容早已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悲伤之色。
杜老太爷的身影缓缓从楼上踱下,如霜知礼地默默退到一边。
杜老太爷眼神依旧刚毅,面色无比凝重地说道:“从南,当年你三叔便是与天医门的人扯上关系,最后才会给杜家种下这样的祸根!如今月儿又与天医门有关,爷爷不希望你再与他们有任何的关系!”
“从南知晓!”
纤月几乎是逃也似地从听雨轩出来。而且她也越来越佩服自己,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只是她不知道她此刻的神情,比哭还要让人觉得悲伤。冰剑悄悄注意着她的神色,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你就是医女天容?”
纤月愣怔了一下,对于韩易筠既不客气又不和善的语气微微有些皱眉。看她的神情,就好像天容曾经欠了她几百万的样子。
纤月抬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是又怎样?”
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韩易筠稍许有些意外,随即又轻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大学士的孙女,杜府的大少奶奶!”纤月的语气依旧轻蔑!
“哦?原来你知道?”韩易筠看了看她身旁的冰剑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纤月疑惑,但还是点头道:“好!”话虽如此,冰剑立即转身走远。
见冰剑离去,韩易筠又接着道:“杜从景为了你离家已有三年多了,虽然如此,但老太爷却并不知晓他为何会离家,你说,如果他知道了,会对你怎样?”
纤月总算是听明白了她的用意,不过是想威胁她。只是,她是怎么知道杜从景是为了天容离家的呢?这件事情,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难道是杜从景自己对她说的?
纤月呵呵笑道:“那你想怎样?”
“我只有一个条件,你若是能答应我,我就会向杜老太爷求情,让杜从景娶你为平妻,你们也不用在外躲躲藏藏了。”
纤月不免有些好笑,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么自以为是。只是,她倒想看看她究竟是要干什么,问道:“什么条件?”
“给我天医门的嗜心毒!”
嗜心毒?没听说过。但既然是毒,总不是用来救人的吧。相信韩易筠也不可能会有什么想要救的人。不如先答应了她,再看看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好,我可以给你!”
“爽快!那么三日之后,我们在杜府的后花园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