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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长久以来的紧张和压抑,纤月竟然躺在一个陌生的男人身边睡着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这么地信任这个人,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救过她吗?但更多的可能是他那温柔的眼神,好似能蛊惑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卸下了防备。

月亮已经升上了东天,夏夜里微凉的轻风伴着如催眠曲一般的虫鸣,让她睡得极是香甜。自她睡着,萧然就一直坐在她的身旁,三个时辰过去了,就那么守在她的身旁看着她,不曾离开过。

萧然随手摘下一片头顶上的椭圆形不知名的树叶,轻轻放在嘴角,一阵呜咽之声飘扬开来,好似他满腹的惆怅在寂寞而空荡的夜色中低吟。他那如水一般柔和的双眼总也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绝逸的姿态仿佛天边的星辰一般遥远又孤独。

在他幽扬的音符下,纤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看到他的脸,让她有那么几秒钟的恍惚,忘了身在何处。

“你醒了?”他的声音轻而温润,眼角带着一抹笑,在黑夜中闪亮。

纤月还在为自己刚才的失神而迷惑,愣愣地点了个头,半晌才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天黑了?”

“是不是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他扔掉了手中的树叶,朝她伸出了手。

她想也没有想,将自己的手交给了他。他的掌心有点湿润,但却温暖。他稍稍一用力,她便坐起在草地上。

纤月还处在刚睡醒的迷蒙之中,这一觉睡得安稳又舒适,全身的疲累都消失不见。但一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一颗心又开始缩紧。

“现在,你可以带我进去了吗?”她问道。

“好!”

萧然拉着她站起来,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她刚反射性地想要将他推开,他却已经腾空高高跳起,让她不由自主地又将他抱紧。

“这里离杜府较远,如若不用轻功,步行过去,最少也要两个时辰!”他向她解释。

“哦!”

偷偷看了看他的脸,他的眼睛很漂亮,和杜从南一样,但杜从南的眼里盛满了忧郁,而他的眼睛,却能在黑夜里发出光芒。闻到从他身上散出来的香味,又想到了清林公主,不禁皱了皱眉,暗骂自己居然会对这样的人有了好感,怎么可以拿他和杜从南相比较。

萧然是何等机敏睿智,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脸上古怪的表情,又咧开嘴“呵”地笑出声来。

他的这笑意仿佛带着嘲弄的味道,纤月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你笑什么?”

“你在想什么,我就在笑什么!”他笑着回答。

纤月脑袋上又挂出几条黑线。这个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他似乎比七王爷更可怕,好像能钻进人的大脑里,无论你想什么,他都能一目了然。

不出半个时辰,纤月便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地方。整个人开始惶惶不安起来。等下若是见到他了,她该怎么向他解释?他脸上的伤口会不会还很痛?还有杜心竹,她现在怎么样了?老太爷会不会很伤心?

在离着杜府不远的树林里,萧然忽地一下停住了,抬起右手,轻轻一甩,三个黑衣侍卫闷不吭声地从树上倒下。

看着地上的三人,纤月不勉有些心惊胆颤。虽然她的胆子不算小,可见到死人,还是莫名的恐惧。

“不用害怕,他们都没有死,只是中了我的银针,暂时昏迷!”

“哦……”纤月算是吁了一口气。

远远地看见华贵的杜府灯火璀璨,却又好像罩着一股浓郁而沉闷之气,她愣愣地后退了两步,有种想要逃跑的念头。

“别紧张,我会一直在你身旁!”萧然宽慰地说道。

纤月有些怔愣地看着他,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还没有自信到这世上的每个男人见到她都会对她倾心。

对于她的疑虑,萧然只给了她一个洒脱的笑容,再度搂住她,轻轻蹿起,眨眼之间,飞过了那高高的院墙,落进了杜府里面。

杜府里有着不同寻常地安静。纤月感觉进来这里,仿佛被一股寒意包围,如同掉进冰窖的感觉。他指了指听雨轩的方向,萧然会意地点了点头,带在她在屋顶上飞驰,三两下,便在听雨轩的屋顶上落下。

夜色中的听雨轩,还残留着婚庆的余味。门窗上那些红红的喜之虽被撕了去,但那被重新漆红的大红柱子还是在黑暗中显得鲜亮。

她发觉她忽视了一样很重要的事情。杜从南已经成亲了。他已经有了妻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就算原谅了她,又能怎么样?七王爷的那一句话:你和杜从南注定不可能在一起!仿佛卡带一般,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回荡。

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脸上,一大把冰凉的泪水。看到萧然凝望她的眼神,急忙别过头去,嘴里小声嘟囔道:“你看什么看!”

萧然没有言语,只是抓起她,飞离了屋顶,呼呼地风声在耳边划过,眨眼之间,停在了杜府向来无人的后花园里。

纤月极度不爽萧然刚才看她的那个眼神,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倔强的别过脸去,把脸上的泪水擦干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想起了那晚杜从南伤心之时,当着她的面流的“泪”,不知不觉地朝着那里走去。

凄凄的夜风中,那一树的繁花早已经被翠绿所替代,而那个白衣飘飘的少年,秀美精致的脸上一条结痂的伤痕显得触目惊心。

她的眼泪又刷地一下滚落,嘴里轻唤道:“杜从南……”

尽管她的声音很小,但依在树干上的杜从南还是听到,猛地转过身来,愣在了那里。虽然脸上的伤疤乍看之下有些骇人,但他那清雅脱俗的气质并未因此而减退半分。

纤月冲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将他紧紧地抱住,不住地抽泣。嘴里呢喃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杜从南惊愕地依旧愣在那里不动,慢慢地一双手才缓缓地抬起。

萧然扯着嘴角笑了笑,一个人向着黑暗中走去。直到听不见她的哭声,方才停了下来。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杜从南的手迟疑了片刻,终于将她推开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这样对杜家……对不起……”纤月哭得像个孩子,不停地抽搐。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走吧,若是被他人瞧见,定不会放过你!”见她哭得伤心,杜从南别过头去,转身,准备离开。

他虽话语冷漠,但纤月还是感觉到了他对的她的偏袒,他果然还是会原谅她,看着他正欲离去的背影,再一次冲上去,从背后死死将他抱住。哽咽着说道:“不要走!”

许久,杜从南一直呆站着没有动。任由她就这样抱着他。终于,他还是默默地将她的手瓣开,背对着她说道:“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比起往日,他的身影显得更加的削瘦。身心上的双重打击,带给他的无非是一场惨痛的酷刑。望着他的背影就要远去,她终于喊道:“我喜欢你!杜从南,我喜欢你!”

杜从南的身影再一次怔住,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

“我喜欢你……”

杜从南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用冰凉的手轻轻为她拭去满脸的泪水,这一刻放下所有的恩怨,释放他心中长久以来压抑的感情。虽然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是几年来在他心中的结也解开了,他与她不是兄妹,没有血缘关系。

纤月伸出手,触摸着他脸上的疤痕,轻轻地问道:“是不是很痛?”

杜从南摇了摇头,轻轻说道:“一点也不痛!”

谁也没有发现,在黑暗中的另一个角落里,一个人影忌恨而气愤地离去。

纤月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轻轻亲吻他脸上那道疤痕,如蜻蜓点水一般,担心怕弄痛了他。慢慢地,她的唇覆到了他的唇上,青涩而笨拙的吸吮!

呆若木鸡的杜从南轻颤了一下,慢慢开始回吻,他的吻离开她的唇,落在她的额头,眉毛,鼻尖,脸颊,最后重重地落在她的唇上……

“从南!”一声怒吼突兀地响起。

杜从南惊觉中回过头,迎上了杜正宏铁青的脸以及杜夫人鄙视而憎恨的眸子。家仆手中的灯笼里发的光,将每个人的表情照得更加恐怖阴森。

他在做什么?

“畜牲!她冒充杜家小姐欺骗了所有的人,你大姐也因她含恨而死,你居然……”杜正宏觉得一阵晕眩,已经说不下去了。

杜夫人更是发疯似地抢过家仆手中的棍子,嘴里怒骂道:“你这个贱丫头,还我女儿命来!”说着抡起手中的棍子没头没脸地朝纤月打来。

杜从南情急之下,又不能阻止她,只得将纤月整个抱住护在怀里,任杜夫人发疯似的一气乱打。

乱棍如雨点般地打在他的身上,他只是一声不吭地将她搂在怀中。怀中的纤月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不想让他替她挨打,无奈,他把她抱到死紧。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杜夫人见他这样,更加生气,仿若看到当年那个倔强的女人一样,无论怎么打,也是一声不吭。

突然,一只大手将杜夫人手中的棍子抓住。“大嫂,请息怒!”

杜夫人不住地喘着粗气,全没有贵妇人的形象,她可以不管不顾杜正宏,却也不好抹了二叔杜正雄定国大将军的面子,心有不甘地放弃了手中的棍子。

一身金盔铠甲的杜正雄颇具老太爷刚毅凛然的气质,比起世故圆滑的杜正宏,更加飒然正气,天生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锐利的眼神扫了杜从南怀中的纤月一眼,淡淡地说道:“从南,放开她!”

杜从南并没有畏惧之色,却还是依言放开了纤月,跪在地上,道:“二叔,放了她吧,此事虽与她有关,但我杜家也不是毫无过错,若是爹娘心中有怨气,从南任打任罚就是!”

杜正雄眼神一闪,在他杜家埋藏的密秘在何止这一点,他自然是心中有数,更加了解七王爷的用心,叹息一声,道:“唉,起来吧,难得我杜家有你这般铁血男儿,心怀广阔,二叔不为她就是了!”

这时,已经气得站都站不稳地杜正宏却突然冲上来,抬起手狠狠一耳光,打到杜从南的脸上,颤抖着嘴角说道:“畜牲……你……想气死我……”转过身对着一旁的家仆说道:“来人哪!把她给我往死里打!”然后恨恨地看着杜正雄,意喻他不要插手。

家仆立刻都一涌而上,杜从南刚想起身再次将纤月抱住,杜正宏又是狠狠一巴掌打去,横在了他的面前。

这时,一道黑影呼地从空中飞来,一个俯冲,将纤月抱起,脚尖一点地,又重新飞至夜色中,家仆们手中的棍子扑了个空,全都打到了空旷的地上。

杜正雄立即奋起直追,朝那黑影飞去。

以萧然绝顶的轻功,杜正雄本应该追不上,可他似乎是有意放慢了脚步,在逃出杜府二里地后,骤然停了下来,手指在纤月的昏睡穴上一点,她便昏了过去。

杜从雄此刻已经追了上来,冷冷地道:“你是何人,竟如此大胆,敢来我杜府放肆?”

萧然早已经重新又蒙住了脸面,但仍可以从他眼中觉察出一丝傲然的笑意,漫不经心地说道:“杜将军言重了,在下今天只是为了朋友,无意冒犯杜府。不过,久闻杜将军威名,智勇无双,改日有机会,一定向将军请教,后会有期!”说完再度一跃而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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