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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苏日娜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觉得有更北边那个地方的洋人到过喀尔喀的事情,还是不要让这些皇阿哥知道比较好,这也是额娘一直很忌讳的事情。

“负责钦天监事物的多数都是洋人,”九阿哥拖着长调,摆着架子,一副“我给你解释是你的荣幸的模样”,“自从二十七年南怀仁病疫之后,现在的钦天监监副是佛郎机人徐日升,不过老十要问的问题,听说是协助他的张诚了解得更清楚些。”

苏日娜在这个时候终于到了一个这个时代的美好之处,那一个个老外都起了中国名字啊啊啊!可比他们当初公司任职的老外讲究多了,要知道那一大长串完全没有逻辑的外国名字要记下来,是对她大脑怎样的一种的摧残啊!

果然,康熙皇上也是懒得记,才让这些传教士改名换姓的吧?

“番邦洋夷,相貌颇有些与众不同。”说完这话,九阿哥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继续道:“你么没见过他们总归会觉得有些奇特,切忌莫要……”说到这里,九阿哥本想说“丢了爷的脸”这样的话,可一转念,觉得这么说有些太高高在上了一些,虽说对方的确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可到底也是皇玛嬷看中的,虽说哪怕他说得过分些这丫头怕也不会去告状,可为了逞一时之快就得罪了这个丫头,何必呢?他又和她没仇。

于是,九阿哥干咳了一声,“你可切莫要过于大惊小怪。”

“九哥说得对,”十阿哥完全没有听出来自家九哥之前的意思,狂点着头在一旁附和道,“那些人洋人长得可是希奇了,最早先看到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呢,这人怎么就能长出来黄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

——这是典型的少见多怪。

苏日娜很隐蔽的撇撇嘴,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文章,说是还没有改革开放之前,国内的外国人很少,外国人走在大街上就和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那要是被人好奇的围观的。可看看后来,这街上外国人一多,谁还理你是哪国的啊?

不过在这种时候,哪怕是苏日娜这种社交无能也知道最好不要辩驳这两位阿哥的话,“哦”了一声点点头,才很诚实的说道:“黄头发的我也见过的,从比我们还要往北的地方的牧民,就有那个样子的。”

十阿哥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真的?怎么会咱们的人也这样?”

九阿哥很理所当然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老十,你这副模样真丢人!”对于不知道的事情,胤禟也不想装懂,但他又拉不下面子去向苏日娜请教,干脆就换了个话题,“哦,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对了徐日升和张诚,皇阿玛已经让人和他们说了今天咱们会过去的事情,估摸着他们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苏日娜又一次“哦”了一声,就没有在出声。

关于清朝的传教士,苏日娜知道的稍微多一些,因为上大学的时候为了赚学分、选了一个和宗教有关系的课程,那门课的老师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恨不得所有选修他课的学生都能皈依圣父圣子圣母的怀抱。

当然,苏日娜对于教义是没啥兴趣,而那位老师也不能把圣经当成考题,于是在课上便介绍了不少关于天主教的历史,其中就包括在中国的宗教发展历史。

从明朝就来到中国的那个什么窦开始,那位老师相当详细的介绍过那些耶稣会的修士们,不过苏日娜此时已经基本想不起来什么,她隐约能记得就是——哪怕这些人中的一些能够得到儒家学者的尊重,但他们的传教事业在民间却始终都没有取得什么成绩,当然这也有官府限制等等因素。

比如说清初时候的汤若望就曾被判处凌迟,若不是次年当时的太后孝庄大赦天下,怕这位教士真的难道那悲惨的结局——不仅仅是客死异乡,还是那么惨烈的死法。

一向都是随遇而安的苏日娜很难理解这些修士们的想法,但对于这些怀着崇高的理想远渡重洋来到异国只为宣传“主的荣光”的修士们,心中还是钦佩的,要知道耶稣会的这些修士必须不仅仅是要有宗教信仰、还必须有大学学位,为了传教,这些人其实放弃了很多。

但他们中的很多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没有在中国成功发展出哪怕一位虔诚的教徒。

当然,以苏日娜的性格来说,她的钦佩只限于那些人对理想的追求,至于他们想要传播的宗教信仰?哦,真的很抱歉,哪怕当初为了学分她都没有屈服,更何况现在?

苏日娜可是一直坚信着不论是上帝还是耶稣——苏日娜一直没搞明白这俩人到底有啥区别和联系——都是管不到中国这地界的,君不见在二十一世纪,宗教事务还是一直独立于教廷之外嘛?

目前供职于钦天监的教士中,徐日升是官位最高的一个,知道有两位皇上的阿哥要来,他是相当兴奋的,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有清以来,从汤若望开始、到南怀仁,每一位都希望通过让皇帝信教而改变整个国家的宗教信仰。

只可惜汤若望碰到了信佛的顺治,而后他和南怀仁则是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康熙学习西学,却对宗教不感兴趣。康熙皇帝更多的是要采用他们的技术特长,而非宗教特长。目前能够在清朝立足的教士中,绝大多数都是通过诸如“音乐家”、“画家”之类的特殊工种而被介绍给皇帝的。

哪怕是目前的钦天监监正徐日升,在抵达澳门的时候,南怀仁给他上报职业的时候,也写的是“精通西洋音乐”。

虽然道路很曲折、现在还看不到成功的希望,但教士们却是不会放弃自己的追求的。皇上不好说服,但皇上的儿子们还小不是?说服他们的难度总是会小一些的——小孩子很好拐,这大概算是世界共识。

在发展传播宗教的事业中,教士们已经走上了怪蜀黍之路而不自知……

九、十两位阿哥对于宗教也没什么兴趣,甚至于他们根本对洋人就没啥兴趣——除了长得怪异了一点儿,也没啥奇特的地方。十阿哥甚至还多想了一点:如果苏日娜说的是真的,那他们自己人就有这样的,还何必巴巴的去瞧洋人?

徐日升很是恭敬的迎接了两位阿哥、外加一位蒙古格格的参观团,对于十阿哥的问题他也知道一二,特别把张诚喊了出来。张诚曾经在巴黎天文台工作过一段时间,对于这种问题应该是更擅长的。

果不其然,张诚大约是很久没有接触到自己的专业了,一听到十阿哥的问题,就兴致勃勃的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不过考虑到十阿哥的年纪,张诚的说法还是比较通俗易懂的——从水受热蒸腾上升、到在空中形成云彩,而后慢慢变大、最后掉落下来就成了雨。

十阿哥很认真的听了半天,最后才做出了决定,“这么说,的确不是云腾致雨?”

张诚傻眼了,巴巴的瞧着十阿哥,“微臣请问十阿哥,云腾致雨是什么意思?”

十阿哥挠挠头,戳了戳身边的九阿哥,“九哥,问你呢,云腾致雨是什么意思!”

“啊?”本就对张诚的解释不敢情绪的九阿哥听得是稀里糊涂的,颇有几分昏昏欲睡的念头,此刻被老十进行,回过神,才下意识道:“你管它什么意思,你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就完了,难道你还要给这位洋大人讲一遍千字文不成?”

十阿哥沉默了一下,觉得九哥说的也有道理,千字文他自己还没学清楚的,可比再给别人讲?便放弃了这个话题,颇有兴致的又问道:“对了,那你们那边管着水汽上去、让这些水汽变成云彩的那个家伙叫什么?我们这边是龙王管着这事的,你们呢?难道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圣子圣母的?”

“这个……”张诚不知道怎么下雨的事情也会归教廷、或者是神职人员来管理,但龙王这个称呼却让张诚颇为忌惮,要知道在清国只有天子才被称为龙啊!张诚不敢轻易把其他的人物和龙王牵扯上,迟疑了一下,才决定先给十阿哥解释一下中央教廷的设置问题,没准说完了十阿哥就自己找到答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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