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疼的直咧嘴,“咱们一家子,难道还会传出去,再说今天我看这院子里就我们家还有人。”
“小心使得万年船,咱们都是安定伯府的人,你怎么能说它不在了呢。赶紧给我闭嘴吧。”
竹青还要说,林木抢先说道:“娘,小妹不是那个意思,她说的是万一呢,我觉得小妹想的很长远,咱们不说别的,心里也要有打算是不是?总不能真的到了那一步,咱们一家子都被分开啊。”
李满贵家的忙道:“说的什么傻话,根本就不可能,咱们府里那是不可能倒下的!”
林木道:“就算是不倒下,娘,我跟你说实话,我也心里有个想法,我不想当一辈子的奴才!”
李满贵家的直接目瞪口呆了,她没有想到往常老实的儿子怎么一下子想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难道出去一趟了,就变了个样?
李满贵也吃惊,这孩子们都是怎么一回事啊,脱籍的话都说出来了。海棠也说道:“爹娘,难道你们真的不想脱籍?真的想一辈子都当奴才?”
李满贵道:“我们从生下来就是家生子,不当奴才当什么?”
海棠道:“爹,难道你忘了咱们当初因为什么被赶到庄子上来的吗?要是咱们不是奴才,谁会这样对我们?”
李满贵家的说道:“你这个死丫头也别说这样的话,你虽然是奴才,但是在大小姐身边也不好好的?最不好说这个话的就是你了。”
海棠冷笑道:“娘这话说的,好像我在大小姐身边有多好一样,既然这样说,我以前瞒着你们的话,我也不瞒着了,我最开始去府里的时候,当的也是粗使丫头,因为是被大小姐亲自从庄子上带回来的,好多人看不惯,我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
别人使绊子,让我干最脏最累的活儿,我也只能咬着牙干了,大冬天的,我被人莫名其妙的淋了一身的冷水,生了一场病,然后被挪到谁也不来的地方,也是我命大,最后病好了,大小姐也想起了我,我才能活到现在。这就是我的福气!其他的更难受的我都不稀罕说,娘你还说我是最没有资格说的吗?就因为我们是家生子,就必须得一辈子披上这层皮?
说句不害臊的话,我现在在大小姐身边还有些体面,若是求了大小姐,我也能脱了籍当个良民,我完全可以不开口说话,不过是看着弟弟妹妹以后也一辈子受当奴才的气,我就看不过眼,娘,你想不明白也别膈应人。”
“姐!”竹青紧紧握着海棠的手,李满贵和他婆娘都惊呆了,他们一直以为海棠在府里多么多么的好,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个事儿,他们两个是家生子,但是一辈子也没有在主子面前露过脸,只知道在主子面前当差是多么多么的风光,没想到风光的背后是这样的心酸。
李满贵家的支吾道:“就算是那样,也是咱们的命!”
“娘!我们又不是杀人放火,我们只是想脱了这身奴才的皮,娘为什么觉得我们像是十恶不赦一样?要真是那样,这府里面被放出去的人多了去了,那他们都是干了十恶不赦的事了?那为什么人家外面的人说,府上的主子放人是积善行德的好事呢?如果照娘的意思,主子们还做错了?你可是对主子不敬的!”
见老娘死性不改,竹青忍不住说了,她觉得娘是不是不想脱籍,而是真的想着得过且过,李满贵家的又想对竹青发怒,李满贵说道:“孩子他娘,好好说话,竹青,海棠,不是我们不想脱籍,你们也知道,我和你娘也没有什么本事,就现在住的房子也是府上的,要是真的到了外面,连房子都没有,一家子的营生也断了,你看看外面的人,人家是祖上都有天地的,好不好,还有几间茅草屋,咱们一出去有什么?住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今天这个事吧,我们也听听就算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吧,孩子她娘,你也别和孩子们犯倔,孩子们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着想,想法是好的,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大家洗洗睡吧。”
好嘛,最后做决定的老爹算是把这个话题给断了,海棠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小妹,你说咱爹娘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这真真的是气人啊。”
竹青说道:“爹娘他们安逸惯了,不想变动。”世上不是有好多人,都不喜欢挪动,也不喜欢改变现有的状况爹娘是现在有吃有住的,生活上也不亏,就没有上进的心思,所以他们这样的想法也正常。
海棠道:“我还以为林木这小子能说动爹娘呢,看样子也不成,唉,白瞎了!”
竹青道:“爹娘不成,不是还有哥吗?”
“他能怎么样?爹娘不同意,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哥今天能说那样的话来,我觉得就是好样的,爹娘不想脱籍,无非就是因为出去没有营生,没有钱,怕出去了过的日子还没有现在好,但是如果咱哥能赚到钱,能比现在过的好呢?我就不信爹娘那时候不同意。”
“对啊,可是林木那样子,怎么赚钱啊,虽然他出去了一趟,但是到底是个愣头青,还是不管用。”海棠不抱希望。
“姐,别想这么多,咱们慢慢的想办法,我看爹今天就有些松动,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反正今天也让爹娘心里有底儿了,也算是不错了。咱们多说几次,我估摸着爹娘手头上肯定还有些钱,让哥在外面打听打听,这买一亩田需要多少钱,要是真的能出去过日子,爹娘肯定乐意。”
那厢边,李满贵和他婆娘也是半宿没有睡,李满贵家的说道:“这几个孩子怎么一下子就有了这样的心思?迟早要闯出大祸来。”
李满贵道:“几个孩子心里有数,你也别担心,说心里话,年轻的时候,我也想过脱籍,虽然说咱们是主子的人,但是能不做下人谁喜欢当奴才?就是那外面卖儿卖女的,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也不乐意自己的儿女成为别人的奴才。现在岁数大了,那种心思也没有了。说起来还是我这当爹的无能,让他们一生下来就是奴才秧子。”
“你别说这样的话,这人都是命,要不怎么有的当主子,有的生下来就是奴才,也是他们三个命不好,投胎到我们这里来。唉,我当时嘴里说的硬,其实也跟你一样,要是林木真的能脱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怕他们乱来,你说咱们要是一家子都出去了,这吃啥喝啥?连块儿地也没有,还不如在这里过日子呢。人家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这些孩子们就不知道这背靠大树好乘凉,外面哪里是那么好混的?就说我们庄子上的那些人,不是奴才吧,可是还不是巴结我们这边的管事,就是希望到时互有活儿了,让他们过来干活,好赚个工钱?要真是出去了,落了那样的下场,咱们还出去干什么?不过,就连裘管事他们都暗地里自己置了私产,我这心里也有些松动了。”
裘管事的妹子是脱了籍嫁到外面去的,明面上是他妹子买了房子地什么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还不是裘管事出钱买的?无非是裘管事还是府上的奴才,要是用他的身份买,到后来那些东西还是主子的,因为你本身就是属于主子的,一个奴才有什么私产?所以裘管事只能拖他妹子干这个事。
李满贵家的说道:“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在外面买几亩地,然后租给别人,咱们还是继续在这里干?”李满贵家的觉得裘管事不厚道,明明拿着主子的月钱,还置办私产,不过她心里何尝不羡慕?
李满贵道:“你可别学他?他是谁,我们是谁?被人发现了,死路一条,要买地,也等我们不是奴才了,再走那一步。”
“你的意思是觉得孩子们的说法是对的了?”李满贵家的问道,“要真是那样,咱们的钱能管的了多少时间,反正我是不同意的。”虽然她也想。
“这事以后再说吧,你也别动不动就喊打喊骂的,孩子们也不容易,这过了年了,海棠就十七了,她的婚事你也操心一些。总归都是我们的娃。”
“她的婚事我操心得了?她现在在府里,都是主子们做主。”想到这里,李满贵家的心里有些烦躁,如果家里是良民,那海棠的婚事说到哪里去,都是自己这个当娘的做主,哪里像现在还自己插不上手?这么说来,这脱籍也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