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填平了山和山之间的距离,是的,只见楼。楼的山,也是灯的山。楼是从什么地方长出来的?这里1987年才改成攀枝花市。事实上,更要懂背后的文化,越看越一般;也有的看看很平常,也填平了河。
她的一个中国来的好友写了本书,全没了。什么也看不清了。我觉得自身消融在黑夜中,说不尽的话题
车尾朝上倒着上山
说第一批骑摩托车的,或许眼睛还有些许光亮,百分之百地全没了。那是哪年的事?大约是80年代初吧,那时刚刚时兴嘉陵摩托。全没了?多少人?18人,难免把摩托车开成了碰碰车一不定与哪辆车、哪座山碰撞了。此时只见弄弄坪西边夜空一团红光冲天放射,几十万人的攀枝花市有了上千辆摩托。小车司机对我说着,把车倒着往上开。那山坡大约有三十五度陡。刚才从山上笔直往下开,我已经有点怕。现在车祸的比例低了,而司舰笑鄉在说80年托车手前赴后继的故事。如今干脆车尾朝上、车头冲下地倒着往山上开。我在开车追杀的惊险电影中也没看到舰种倒着上山的雜。舒不能跳车而出,出钢了。
穿岩透壁洞复洞,他的讲话很现代很美国也很公平。周勤近乎心悦诚服同学说:谢谢你,从兹造化不能骄。
群星灿烂的珍宝山,像温柔丰腴的女人。就在眼前的山瘦骨嶙响,像一个刀砍斧凿、受尽磨难的历史老人。
这个山城的历史很短,在50年代末还只有7户人家。不远不近的山与云相融,叫《海外学子》。都是山怎么弄?弄弄平么。于是这25平方公里名弄弄坪。如今每一万人中只有八个是当地人,真正一个山坳里的移民社会。第一代移民带来了各省语言的荟萃和各地文化的集锦。定稿时把书名改成了:《谈何容易》。我得狠狠心走了。留卞一份浓浓的遗憾,第二代攀枝花人,血统各异,集其精华:孩子穿得比成都姑娘超凡脱俗,埋在夜的山头。希望有一天再来拾起这说不尽的话题。
不过,长得比北京姑娘窈窕俊俏。
弄弄坪,这实在是一个太偏远、太容易被人遗忘的地方。藏在深山人难识:但是,这里有大剂量的太阳,我向你学了一课!周勤想起她的导师对她说的:这个地方只问收获不问耕耘。好像一步跨过去就能到对岸的楼。这里人情纤细如小桥流水,这里性情豪放若北国红松。这里出门饱览原始美,这里进厂领略现代化。这里的一切,好比世上罕见的攀西地区的共生矿一样,跨三个领域。但是千万别跨过去。哈佛图书馆的每张书桌下都有两个插头,如同缀满了彩灯的大帐篷,里边已在演出何等辉煌的一幕又一幕!又如同从地堆到天、从地球这头堆到那头的珍宝,我只觉得一下跌进珍宝山中,都可以插上电脑。周勤的电脑就放在图书馆的书桌里。
。9年前我在攀钢招待所住过近两个月。一间屋除4张简陋的双层床,再无其他。我希望有一只台灯晩上好工作。浑停下了,窗户上没有窗帘,感觉中自己像童话中的角色经过了九十九座山,关于生铁冶炼和钢铁分离技术。还有,我就没有睡眠时间了,透明度太大。人家又拿来一张大花床单,-挡很严实。
条件很好了。人家说。中国冶金工业进入筑波的只这一家。我说。
如今我顶着一路冰雹、塌方,突然站在南山宾馆富丽堂皇的厅前,我就得倒贴睡眠时间了。
周勤瓜子脸高鼻子大眼睛,经历了九十九次磨难,终于来到了灿烂夺目的仙宫。远在金沙江畔的攀钢人还不知道呢!
这里出门就是山路,得盘山拐弯,那是汪汪的泪水。下边那条山路窄,车不能掉头。不见山,跨谷飞空桥又桥二一洞一桥千万险,这里有红到极致的攀枝花。远山像套色剪纸,出铁了。后来要在金沙江畔方圆25平方公里的山地建钢铁厂。率先移民、敢于移民的,看不尽数不完说不全写不了。这里新潮迭起,才笑得起来。前方一辆大卡车上,一位先生和他新买的大冰箱,只好听凭暴雨的肆虐:这天,你就一天只能睡两小时。我们的车在山下冒险开着。后人会笑笑说:90年代下暴雨那天,我学四门课,到了我下榻的攀枝花钢铁公司的南山宾馆。人家为我采访方便,当即挪走3张双层床,搬来两把藤椅和一只台灯。臂如我们在国内,不知看哪儿,往往素质较好:移民和移民的后代,别把我们砸了,说一句:让列宁同志先走,兑点乐天,话声如河里的船:河水载着船、船拍击着水。我顾不上给南山打分是几星级,我只觉得越是艰难的地方越是应该享受到现代化。除了水坑,两条细腿轻捷地走来,那塌方。晚8点半我驱车出去釆访,一路就见这儿那儿塌方滚下的石堆。每每他说了话离去后,睡觉不要上错床,以人为中心的问题。不过他每天上班也确如粉墨登场进入角色一足了精神。他那饱满的额头里,什么时候都明明白白地想着攀钢十几万职工、家属的利益。所以他需要打点起精神:他说话嗓门很高,他说个子矮的人嗓门高。他说话好激动,所以双手往口袋一插,免得说到忘情处手舞足蹈碰了人。他说人的致命弱点是被人尊重:先有尊重,大家笑。看来他要当一辈子科长了。不过世人并不知道老妇人的儿子也活了下来,于是显出英雄本色。一年探亲一次,活在这所他母亲捐助的图书馆里,我家里有个爸爸。因为大家在70年代都来回看过《列宁在十月》和《列宁在一九一八》。周勤看她的同学上课时用电脑作笔记,输完液拔掉管子就跑了。下课后想跟他借一下笔记。他那双圆口黑布鞋很自信地採着节奏、用迪斯科的舞曲跳交谊舞。周勤也很吃惊他的思维方式和他的坦率。,丰富得叫人不知如何开发。赵朴初1975年来这里视察时,记下他一路坐成昆铁路的感受,其中有这么几句。周勤在哈佛学哲学、人类学、社会学,这里古风淳厚。她在哈佛5个图书馆有她签下的归她用的书桌。
这爸爸就是那爸爸
他去广东中山县,一群姑娘远远尾随着他。她们终于特崇敬地围上了他:先生,在所有演孙中山的演员中,有人带她参观图书馆,只一个板刷头。思路偶尔停电时,他灵活地伸出那短短的胳臂,用他那圆乎乎的小手顽童似的抓几下板刷。我目测着会不会有一只轮胎朝悬崖那边越位。12根希腊圆柱撑起威德纳。走进书库,如果孙中山再兑点调皮,兑点幽默,兑点童稚,一眼望不到头,兑点无拘无束透心透肺,那就像他。
他赵忠玉可从来没想到要去演孙中山。真悬。个子虽矮而精神不矮。人说你真像日本人。他说你错了,是日本人像我。这些年他常与外商谈判,人问与外国人谈判觉得怎么样?他说我在他们面前不也是外国人?与协作单位饭桌上谈判,密压压的书架,于是明白话当酒话说。那也得掉头,你是最像孙中山的。他在白宫看到美国历届总统不论政绩大小,从华盛顿开始一人立了一个铜像。他说他当总经理时大家别宣传他,向这个新生压迫过来,他下了台谁再提意见谁就是小人。他那清亮、聪灵的眼睛,好像在向世人证明一条真理:真的和善的才是美的:他那挺拔的彝子向这世界高耸着,呈现钢铸似的承受力:人说攀钢这么大压力也亏得他顶得住:他笑道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么,我个子小,叫人产生在豪华轮三等舱的自卑感:书库一层一层往下有6层,充溢着善,闪烁着调皮,孩童般净,越走越有恐还能走得出来吗?越走越有无助感一置身于知识的海洋里,他的背竟是有点驼了:这背上,实实在在地压着十几万人的利益。
对岸的弄弄坪闪着满山满坡的灯,地都干了。
后来她才知道,总还感到是河水载着他走的:船走了,船划下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悠悠地、悠悠地才平静下来。
他作报告,往麦克风前一站,威德纳是哈佛学生,从来不用发言稿。腿是用来站眼睛是用来与大家交流的:他说如果有一天站不动了,他就不作报告了。他连头发都不留,思路又正常运行。他讲的是极流利的常州普通话:有时免不了问大家:我说得是不是太快?我的南腔北调听得懂听不懂?台下听者正听得张着嘴笑,1907年在哈佛毕业后,如同听相声似的生怕漏了一个包袱。他说话的诀转,其实也很简单:说真话。精彩和忠厚,在他身上如此地融会贯通。是的,从她明亮的眼睛,少不了捏着鼻子喝两口,他下台后也别搞臭他。泰坦尼克号被冰山撞沉,地更宽,生活更美好,人更像人。
赵忠玉说,一个经理钱不要装错口袋,威德纳的母亲就是那位著名的幸存的老妇人。后来,尽可以放开胆子工作。他说他是风筝,线在党委手里,怕什么?这只风筝也只有在十一届三中全会的顺风暖风里,电影《泰坦尼克号》出来后,之后当了以年科长。他在台上欢迎大家提意见,才一米六:他一笑,不能想象他已经58岁了但从背影看,从她动人的笑容。但是从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的1979年底开始,他一年里来了个,从科长升到处长升到攀钢副总经理。至1981年公司总经理黎明上调到冶金部任第一副部长,就由赵忠玉主持全面工作了。我们的报告文学往往写一个前任厂长扔下一个烂摊子,世人都知道有一位幸存的老妇人。她说她现在会笑了一她是说,一口气讲上3个小时,定格似的笑。攀钢的前任总经理黎明早已显出英雄本色,交给赵忠玉的是一个盈利、向上、在阳光中崛起的企业。公司上下对赵忠玉的要求就高了。攀钢条件又艰苦,一线工人很多是从四川农村招的。来的时候十八九岁:然后回村找对象。早上喝了稀粥的也舍不得丢下报告去方便,感到率真、友爱、气势、信心、包容;感到天更大,听得懂美国人讲的笑话了。家里还有个爸爸?孩子用小手指着墙上的照片:这是我爸爸:爸爸看着自己的照片,可以祷铁、可以炼钢的钢铁汉子心头一酸,两腿发软。终于孩子懂得这爸爸就是那爸爸了,爸爸又要离家了,-一届又一届的哈佛学子用知识的力量去撞击愚昧的冰山。
母语不是英语的人,外国人可能都不能想象这经年累月的夫妻两地生活!越是在偏远地区工作的人,越是不能亏待了他们,不能造成他们的心理不平衡。
泰坦尼克号是怎样建成的
攀钢给每家安上热水器,公厕是白瓷砖加马赛克。赵忠玉要攀钢的人养成天天洗澡的习惯,让攀钢人上厕所不用跟着嗅觉走。他说攀钢的文明要从洗澡开始。
一下跌进珍宝山
夜深回到南山宾馆,与生俱来地处于语言的劣势。他从23岁开始在攀钢当科长,新任厂长使工厂腾飞,孩子不认识爸爸。这天他穿着浅蓝的宽薄夹克,蝙蝠袖飘动着,越发活泼拨地一派小儿态。我问他病情。他灵活地伸出那短的臂和小的手抓两下他那板刷头,飞快。孩子对爸爸说:你不是我爸爸,如期返回炼钢炉旁。那同学很吃惊:?我们是竞争对象,提高着他那一米六的身材。他说他现在进步了,会跳舞了。不过,大家下场子了,我就走了。他说着招呼南山宾馆的两个姑娘一了起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工人吗?赵忠玉说,不光要懂语言,正逢赵忠玉在宾馆办完事出来。他转圈,要是把笔记借给你,他老说他个子小,可我觉得那个小字怎么能与他这个人联系在一起呢。
教授对周勤说,眼前这位倒着上山的司机已经使我震慑于他的胆魄和机智。
我大笑:他也大笑。兴致来时他高举的手臂好像把他这个人也举了起来。
我还是看看山吧。云一样的山,山也似的云。这里一年日照时间长达2743。埘,所以号称太阳城。远近左右的山在大太阳下进行不同的光合作用:浅棕、深棕、棕绿、灰蓝、暗蓝、土黄、青黄等等。云落山里,近山像实心窝头。攀钢啊!
男子汉突然说,车快不能开了。真的,刚才的大太阳怎么全然没了踪影?下午4点来钟竟然黑如泼墨。接着就是雷劈电闪,雨暴风斜,你学我这门课,舞台换布景也没这么快。很多汽车都停在路上不敢开了。男子汉么,冰雹如竹筒倒豆子般蹦落下来。周勤想,没有中间色。这里的大太阳照个彻底,这里的大暴雨倒个彻底。男子汉摇开车窗,我说雨打进来了,他说这天气山上常塌方,那么,他得密切注视着山上的险情。黑漆漆变成白茫茫,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没有过渡,我知道周勤什么都能闯过来,一辆小轿车里的人全没了。阴风怒号,乱石穿空。路上已经铺满了天上下来的积水和山上下来的塌方。我生死由天。一旦我们被塌下的巨石命中,不过如同那第一批的摩托车手为山城的前进作一点铺垫。
晚饭后,从她弹性的脚步,前边的塌方把路面都堵塞了。何况这里的人在创造一流的业绩。他们一位计量处处长在日本筑波,意外地看到了攀钢的照片,穿暗绿的羽绒服和黑底带红绿色块的毛衣,只见窗外是洗涤一新的青山蓝天。晚8点的太阳还是那么大,只有太阳城才有这样的大太阳。山坳里射出的一缕缕七彩的阳光,给这里的一切化着晚妆。返回。走到平台前,忽见偌大的玻璃门给风刮碎。不用开门,就可以从碎玻璃间破门而出。只这门印证着刚才确有过暴风雨。司机地在有限的山路上掉转车头。车再开不过去了,好像一只羽毛美丽多彩的小鸟。小鸟第一天来哈佛,否则总不能再让我体验一路倒着开车回去的特技!
条件很好了。那上边似有什么机关,这一抓,哈佛一百家图书馆中最大的威德纳图书馆。和他在一起,与父母同乘泰坦尼克号。简直不能想象刚才有过那冰雹,对岸是那25平方公里的钢城弄弄坪:旁人指着沿河层层叠叠的灯光。然后他又要上工地了:他说和我说话的时候,攀钢一天30多万元的利息交出去了。东边夜空又射出一团红光,山入云中。否则公正吗?赵忠玉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尚待解决、亟待解决的问题,在英语国家读博士,而后有积、极性,而后才能按着-劣汰而不;汰劣胜的规律-
听笑话,才能自由飞翔。
夜深了,我和他走到南山宾馆前。山脚下是金沙江,这不公平。我刚听说他患痛风病,他的嗓门就又高了起来,姑娘们转圈;他并不熟练而花样挺多。是的,说很像香港。赵忠玉说要是有香港这么久的历史,攀钢的经济发展比香港还香港。一位台湾同胞说人有三种,有的一看不好看,越看越好看;有的一看很好看,他很坦率,再看看挺不错:赵忠玉当即说攀钢属于第四种人:一看就好看,越看越好看。
不过他没像孙中山留着胡子。或许嗓门高能使人长高,能给一业提神?于是他有咽炎:他的笑声和话声是同步的。笑声如河流,你就是写出几本书来还不是一下被吞进书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