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81、林爱莲这12位新加坡企业家的成功之谈,给我一种经典感。因为现代社会如何地瞬息万变,有些东西是不变的,醬如爱的力量,臂如哭的手段,譬如艰难的冶炼,醬如正确的定位。
我本是无意中翻阅这本书,现在要诚心诚意地感谢此书的作者谭雷,让我们读到了那么丰厚的成功的经典。
我对今天说:买单
縣惭愧,我已经不记得徐虹是什么了。开两会时,我在小组会上提出应该加强城市安全意识、预防突发性灾难、规范加油站的建设。徐虹很敏锐,很快在《中国青年报》上做了有关报道。我想她真是块做记者的好料。没有想到,前两天读到她的一篇两万来字的散文。散文叫《北京断章》,这个题目并不打人。不过,平实是一种勇敢,更是一种境界二不知怎么的,我跟着她的文字就走进了一条时间隧道,走进一个长长的历史画廊。70年代,老柴头吃完了炸酱面,骂够了二騷子,光膀子坐在院子里,满院子就是他的叫板。都是一句一句的,绝对没有完整段落。忽然从一个朝代跳到另一朝代,意识流一般,横穿起七国五代。
那时一个叫徐虹的小女孩,有一个很女性很美丽的梦:长大后跳《红色娘子军》色蕾群舞的后排左起第二个。那时还有一个叫陈袓芬的傻丫头,她的性格内核里总有一只色蕾舞鞋在旋转,穿着侧扣襻的黑布鞋可以走足尖碎步114步。在那个年代,无可选择,只有没完没了地看《红色娘子军》。
那个时代的人,个性少,共性多。看到徐虹把理想定位在芭蕾群舞的后排左起第二个,我心里那只芭蕾舞鞋就旋转起来,旋转出微笑的涟漪。
至于那种侧扣襻的黑布鞋,这么些年了,我再不曾想起来,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当然,我们从20世纪走到21世纪,都是活了两个世纪的人。很多当时几乎人皆有之的物品,替如粮票,替如侧扣襻的黑布鞋,都几成文物,或者成为怀旧的创新。小学生徐虹和她的好友凤子,分手20年后邂逅,凤子头发中分,两边别一个黑卡子,像哈德门香烟的广告画。尤其凤子居然标新地穿着一双侧扣襻的黑布鞋。
20年没见的老同学又哈德门又黑布鞋的,而这位老同学看徐虹,显然也在寻找旧日的遗迹。我们再一次躲躲闪闪地互相端详对方的脸,我知道她的眼睛没有调整焦距,她和我所认识的她,我和她所认识的我,严重错位我们实际上变成了4个人。
两个人的邂遁变成4个人的邂遁,上个世纪的凤子和这个世纪的凤子,还有上个世纪的徐虹和这个世纪的徐虹。同样是相隔20年,如果是从50年代到70年代,不会有隔世之感。但是,从现在倒回20年,就有隔世之感。那时候,总想着一件衣服穿一辈子似的,怕冷,再加一脖套,怕胳膊肘那儿先破,就加上袖套。妈妈们见了面永远谈膀套和袖套。储存的大白菜得用棉被盖上,蜂窝煤炉子,废报纸一燃就着了。
就这么几笔,一个年代出来了。那时候我刚制匕京,一个人住一间单位宿舍,平房,哪儿哪儿都漏风。我不会生炉子,也觉得学不会生炉子。把被子下端用绳子扎紧,穿着毛衣笔直着身子扎进睡袋,生怕动作幅度稍大,那睡袋就会变回被子。如今想来,我当时的处境和盖上被子的大白菜无异。
即使是人同白菜,也总是要长大的。学老师千人一面讲着手背后坐好,不许追跑打闹。争当三好学生。为共产主义事业贡献力量。一个孩子的意志,必须屈从于一些不相干的大人,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12岁的凤子显然更懂事一些,悄悄告诉徐虹,说男的女的亲一下嘴,就会生孩子。徐虹说,那如果不亲嘴,吐沬溅到呢?这下凤賴了。
而16岁的陈祖芬问她的妈妈:为什么男的女的结婚的时候并排站一下,就会有孩子?那么,如果走在街上,迎面有一个男的走来,总有一个瞬间是两个人正好并排站着,那我为什么就不会生孩子?
好像,随着徐虹的断章,我和徐虹一起断断续续地长大。时间已经把人们清洗、裁剪、压模、重组。我们已经成为社会工厂流水线上的合格产品。
徐虹开车到旧时的胡同口,走进胡同也走进过去。迎面走来一个胡同女人,时笔跟的鞋,闪亮的红指甲。干裂的脚趾都显出一股凶相。那女人以胡同里特有的表情瞥我一眼,判定我不属于这里,然后厉声道:这儿没厕所!
徐虹走出时间隊道,走上酒楼的时候,已经迟了。远远地看过去,凤子们的手正在新世纪的空气中做着一个简练的手势。
买单。他们说。
赌在一声买单中落下了句号。买单两个字,简单、自信、就事论事、没时间废话、,完事了就拜拜、大爷我忙着呢、该干什么干什么,充满了现代的节。
时代开始了。没有人会一么靡溯色難舞的后排碰第二人,也没有人会认为亲一下嘴就会生一个孩子,更没有一个北京人冬日的处境会等同于大白菜。发展是胃理。我对今天说:买单。
祖国保卫战
前些日子大家还在关注伊拉克和生化武器,怎么也想不到,一下子,在我们这边都戴起了大大厚厚的白口罩:我曾经扬言不戴,但是终于也随大流戴上了口罩:很闷很闷,觉得好像戴上了防毒面具。
我的口罩是朋友送来的:他远远地从城南赶到城东,一进门把装着消毒液和口罩的塑料先放下就要走:他不敢坐也不敢走近了说话,因为都说非典是近距离飞沫传染:本来是我很好的朋友,本来是一片诚心来送应急的防毒用品,本来我擦好了桌子摆好了巧克力等他来坐坐的,偏偏他好像来放置病毒那样局促不安拔腿就走。
世界在这一刻,全变了:不能聚会,不敢笑谈一产生近距离飞沫怎么办?有个女孩在街上走,脸上戴个大口罩,手上举着一炷香。有人和朋友在电话里聊天,忽然想非典会不会顺着电话线传染?于是换了无绳电话再打。在非常时期,什么荒诞的想法都可能产生,什么不幸的意外都可能发生。
全变了:思维方式、行事规范、生活状态:我本来多么想看5月公演的音乐剧《猫》,我本来多想看《大河之舞》过过踢踏瘾,我本来要去江苏要去浙江,我本来正全力以赴地呼吁规范加油站的位置,预防突发性灾难事件。我本来还有很多很多的本来。
人们永远对失去的东西才觉得宝贵原先自由自在地逛商场、去血拼,去感觉买200返100的快感,这一切多么天义理所当然。
但是,战争爆发了:突发地,叫人措手不及地:好像是外星人派了人想屠杀地球人:他们看得见我们,我们看不见他们: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在进攻,我们在防守:他们可以从根本上杀死一个人,但是我们目前还不能从根本上杀死他们。
4月27日晚中央台的《新闻调查》,题目赫然一《北京:非典阻击战》。《新闻调查》连续打出每一天非典的数字。怎么会想到我们不久前还在关注伊拉克战争,我们自己已陷入了一场北京保卫战、广东保卫战、山西保卫战……每一个城市就是一方阵地。我们要把守住每一个关卡,检查每一个进出的人,好像当年手持红缨枪守在村口的赤卫队员。这是一场祖国保卫战。
《新闻调查》的记者柴静走进北京收治非典病人的佑安医院,长长的过道两旁是一个个病房。我的心提了起来,我才知道很多医务人员是自己报名要求到非典病房来的。来做什么?服务?工作?不,这些词都太轻了:来奉献?不,这个词用得太多,已经磨损了原有的光泽。医务人员是来尽职的二好比那些在伊拉克战争中牺牲的各国记者,他们也只是想尽可能抢到最新闻的新闻,只是尽职。
责任!面对这场保卫战,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有责任的:不传染别人,不被别人传染,不使别人被传染,不让被传染的人离我们而去。广东率先和5八115生死搏斗的医生钟南山,说他就是要探索这个未知领域。
面对5八115这个看不见的敌人,全世界的科技力量正在集结起来。这是一场世界大战。当然,人类经历过多次和传染病的斗争了:霍乱、鼠疫、天花、流行性出血热、结核病、艾滋病、流感等,每一场斗争以后,都是用生命换来,向自由又推进一步。
自由呵!我们曾经那么自由地呼吸。记得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北京人冬天都戴口罩:白天戴着口罩去看大字报,夜晚戴着口罩去天安门广场悼念周总理。那时寒风澳冽,那时不能自由呼吸。那时付出了多少生命多少英灵,才有了改革开放年代的自由呼吸。我们到各地开会、参展、采访、旅游,世界变小,天涯咫尺。但是一下子,人与人之间最好保持两米以上的说话距离。面对面的人都戴着口罩,都尽可能远距离,而且都尽可能只用电话对话。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说不见不散?
祖国呵,又面临一场劫难。
记者柴静穿着连体防护服、戴着口罩和眼罩走进病房,我跟着她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非典病人。我的感觉,好像第一次从电视上看到伊拉克战争实况那么吃惊。因为,非典病人这四个字离我们这么近又这么远。因为,虽然天天听非典,但并没有见过病人。这位病人说,是医生把她从死神那儿抻回来的。一个抻字,道出了医务工作者的精神和力量。医务工作者和5从5争夺生命,彰隹抻过谁了!只有把每一个细节都想到了,把每一个环节都抓紧了,死神方肯却步。在这场生命争夺战中,任何一处的懈怠都将付出多少生命的代价。
问非典病人,出院后最想傲什么?病九感舰:出院后想做的事太多了!这次得病对生命有了新的感悟。
人在战争时期,总是想着战争以后,等和平来临以后,可以做什么什么什么。以前看革命历史题材电影,常常有红孩子一脸畅想地说:到那个时候呵……如果有一天,世界上没有了从貽,或者得了SARS就如得了伤风感冒,只要随便吃粒药睡个觉就好了,到那个时候呵……
战争改变一切,战争压倒一切。羸得这场战争,就是千秋功臣。想到那些在这场战争中付出的生命,为了那个时候呵,为了那个时候,所有的电话里传递着同一个声音:保重!
天使不相信眼泪
得了非典的少年人,病中一直看到一位美丽的白衣天使,陪他聊这聊那。他的非典生涯里,就一直有一片纯净美丽的白色,像一片洁白温柔的云,托住了他。
人病好以后,想寻找这位天使。但是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她长什么样子?所有的白衣天使都穿着一样厚重的防护服,都戴着一样厚重的口罩还有眼罩。所有的眼罩后面,都有一双因为可爱而美丽的眼睛;所有的防护服里边,都有一颗因为美丽而可爱的心灵。
北京一下子成了一座天使之城。虽然,北京正面对一场突发的战争。
北京人人武装了起来,用口罩,用医药。北京用7天建起了战地医院一场山。夜幕下,一辆辆救护车上的顶灯急剧地旋转着,闪烁着。车队载着非典病人驶进医院的时候,我的心揪得紧紧,我知道,这是战争,这是战争。事实上,所有收治非典病人的医院,都是一级战备的战地医院。救护车的呼啸声一如不断拉响的空袭警报,日日夜夜发出澌心裂肺的尖叫。战地医院里进行着生与死的比赛,彩色的生活变成了黑白。白衣战士迎击黑衣死神,这是一场白与黑的战争。战争在一夜之间改变人们的生活,战争也在一夜之间使人性的光辉浓缩。平时,人们往往管护士叫、妒士,因为她们大都是女孩子。她们茶余饭后喳喳叽叽,她说喜欢巩俐你说喜欢章子怡。她们晚上会傻傻地守在电视机旁看青春偶像剧,为那些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青春偶像们发愁。她们关注减肥药,熟知流行潮。她们有选择美丽的一百个理由。因为她们是21世纪的女孩,她们实在生活在一个好时代。
但是一下子,减肥好像成了上个世纪的事。小护士告别青春偶像飒爽英姿,真个是天兵天将白衣斗士、一夜间长大的北京人如今也懒得看电视里那些小恩小怨,今日的青春偶像不在连续剧里,在前线,在战地医院!
她们穿上连体防护服武装到头顶,像穿了铠甲的女兵,又像一个个重重的铅字,书写着生命的庄严,书写着什么叫年轻。她们敢于承担,敢于面对,她们的体内都有一个充满青春热力的核反应堆。她们原来完全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潜力这样的本事,她们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她们本来只是一妒士。
这些7妒士,还是女孩子。她们从手机里听到男友的声音,泪水盈盈。她们从可视电话里看到妈妈,眼泪哗哗。但是,战争用最短的时间造就人。她们是天使,是战士,是天使战士。天使们不再相信眼泪。她们相信,即使自己染上非典,也会健康出院再上前线。即使,万一,生命的乐章刚刚响起序曲,就要结束人生之旅,那么,也是用自己的青春身躯,为破解从这个未知数增加一个依据。
天使不相信眼泪。
天使战士站成一排排举起一个个拳头宣誓,像一排排白玉雕像,诠释着非典时刻的美丽。像一座圣洁的长城呵,演绎着中华女儿的志气。
我想起色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红旗下,站起了娘子军连长和新战士吴菁华。她们举起拳头,立起足尖,飞起长腿,宣告消灭南霸天的誓言。今天,我听到无数足尖碎步走来,一列列的白衣天使飞快地走上消灭非典的舞台: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护士的情义真。
护士们被无孔不人的非典病毒围追堵截,护士们在密不通风的连体服里一口气6小时地为病人送去关切。有的护士护理病人时,情急之中居然摘下眼罩,脱下手套。有位病人突然病情加重,一位护士一个箭步往前冲。完全忘了还要加口罩加防护服加种种种种:病人几乎已经没进黑色的死海,护士拼尽全力把他拉了上来。
就这一步,将死的生还了,救死的远行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一步,生与死,交换了一个位置。呵呵,我们的护士!我们的天使!
只有战士执行任务才会这样舍身忘死,只有母亲救护孩子才会这样失去理智。
我们的护士!我们的天使!
5月11日,是母亲节。5月12日,是护士节。有母亲的地方,就有家。什么是家?母亲就是家。为了保卫每一个家庭不被非典夺去亲人,为了保卫每一个家庭的完整,为了保卫每一位含辛茹苦的母亲,我们当女儿的护士们,我们已经当妈妈的护士们,女儿告别母亲,母亲告别孩儿,护士们义不容辞列成方阵,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护士的情义真。今年的护士节,护士们只能在连体防护服里度过。人在战地,思想变得单一而明晰,救人,救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非典的袭击。2003年5月12日的护士节,是护士的成人节,是把娇女俏娃变成天使战士的成人节。北京走出非典的阴影,感动于白色的冰清玉洁。今春流行白色。白色是今春的流行。
北京人多么希望在战胜非典的那一天,带上不尽的、不尽的恼念,迎接所有的、所有的天使,回到美好的、美好的家园。
多么希望,站在长安街的两旁,就像当年的父老乡亲带上煮鸡蛋挽上篮筐,眺望红军胜利归来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