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天来没想到这一点。他对什么“退役物资管理局”之类的事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如果自己真的能帮王建国解决了这笔资金,等他们的业务运转起来,王建国所说的管理局每年几十个亿的资产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存在他所在的银行。如果王建国真的每年能给银行引来几十亿的储蓄量,这不仅能体现他的业绩,同时也极有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前途。于天来不禁动心了,并且将他带到了副行长的办公室。
副行长听了于天来的介绍后,只是简单地问了几句王建国的服役经历,没作任何表态。但等王建国走后,副行长对于天来说:“不要相信他们,我劝你也最好别再跟他们接触。”
作为下属,于天来本来也应该听进副行长的这句话,并且悬崖勒马,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王建国他们手里拿的不仅是红头文件,而且还盖着“中央军事委员会总印”的钢印,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2004年9月22日上午,于天来再次到上海智盛公司北京办事处时,蔡智平与王建国再次跟他说他们急需要一笔保证金,一共是人民币8200万元,但公司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并且最后期限是9月23日。蔡、王二人问于天来能不能贷款给他们,如果能贷下这笔款,今后就会有150亿的存款存在该银行。急于在银行内部树立业绩的于天来就这样头脑一热,决定放贷给海龙公司。于天来明知海龙公司的贷款资质不够,他就用其他信誉好的公司名义作了虚假贷款,8200万巨资就这样在当天全部打进了海龙公司的账号。
泥瓦匠刘树林、打工女廖梓宏以及皮鞋贩子王建国这三个臭皮匠,最终把本来精于算计的“小诸葛”于天来死死套牢在手上。于天来聪明反被聪明误,把一条看似能帮自己成就事业建树甚至平步青云的绳索拴在自己的脖子上,最后还打了个死结。
机关算尽劫数亦尽,荒诞闹剧的背后警钟在敲响
于天来私自从银行拆借了8200万资金打进海龙公司账户上之后,心里便立刻打起鼓来,他生怕副行长当初的话不幸言中,于是没过几天便开始盯着王建国还钱。令于天来没有想到的是,每次他一提起还钱的事,王建国和刘树林似乎早已准备好了推脱的理由。要么说,中央首长马上要到北戴河去开会,等会开过之后才能成立“退役物资管理局”,专款才能拨付到位,劝于天来不要着急;要么就说这事得中央七位首长全部签字才能生效,可现在有两位首长不在京,所以管理局暂时还不能挂牌成立。
一个多月之后,心里越想越打鼓的于天来找到王建国,要求给个明确的说法。王建国就带他找到了刘树林和廖梓宏。刘树林对他说:“这点钱还叫钱吗?再说钱是国家在用,中央军委把钱花了,你怕什么?关于退役物资管理局成立的事还要等一等,等中央首长研究定了,还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毕竟没有到最终的还款期,于天来也自知不会有什么结果。再者,此后的一个多月里,他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刘树林他们,心想军队的事应该不是儿戏。钱已经划给海龙公司了,可是刘树林他们却没有跑,天天还能见着,也证明他们不可能是骗子。于天来还在幼稚而天真地想着刘树林他们等业务运转起来后马上就会有150亿的资金存进他们银行的承诺。
就在海龙公司收到于天来划款后不久,刘树林便在邓德茂授意下,由廖梓宏分多次进行提现,总计1500万元分别打入邓德茂指定的三张银行卡上。紧接着,刘树林他们不仅并没用剩下的资金经营“退役物资”生意,而且可笑地是以此为本金,四处联系可以给他们提供融资的公司和单位,同时以廖梓宏的名义在北京西郊买下一套豪宅。
刘树林授意廖梓宏先后给北京一家投资公司账上打了1100万元,给北京一家电子机械有限公司打了1000万元,给海南一个石化公司打了1000万元。廖梓宏对这些资金的用途不明白。刘树林的解释是,这样做是为了引进更多的资金,这些钱是给对方提供的前期活动经费。廖梓宏知道打给海南那家石化公司的1000万元,是因为对方答应在15日之内能给海龙公司筹集10亿人民币,然而钱打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除此之外,刘树林还东给100万,西给200万,像往水塘里扔钢镚儿一样,说是为了让海龙的资产越滚越大,越来越雄厚,然而他竟连一声钢镚的响声都没听到。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直到最后,他到底给了多少家公司钱,哪家给了多少,刘树林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廖梓宏虽是海龙公司的“财务总监”,然而只有初中文化的她又如何懂得分工精细的会计原理及操作规程,又如何能够操作数额如此巨大并且往来如梭的资金?廖梓宏只有一个简单的记账本,但上面只是不分明细项目地记着某天进账多少钱,打出多少钱,并且还不完全。就这样,8200万元巨资,令人难以置信地在短短四个月时间内被刘树林等人挥霍了6600万元。
关于资金的流向,刘树林他们始终瞒着于天来。于天来多次找到王建国,问他们还钱和往浦发银行存进150亿人民币的事,王建国总是推诿。于天来又找到刘树林,刘树林拍着胸脯说:“小于,你不要怕,钱能到位。”为了稳住于天来,11月底,刘树林、廖梓宏、王建国三人还专门到于天来所在的银行开了一个账户。刘树林对于天来说:“我马上就会往这个账户上打进300亿,要把浦发银行买下来。小于,你真的不用怕,等300亿到位后,浦发行就是你的了。”
一群连流水账都记不清楚的骗子竟要买下一个银行,如此荒唐可笑,滑天下之大稽的怪事,对于天来而言,已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他最揪心的是他私自拆借给刘树林他们的8200万元如何尽快地平账。
就在于天来提心吊胆之中,转眼到了2004年12月。上海浦东发展银行北京分行的财务部门在进行年终资金结算时发现,当年9月的一笔高达8200万元的巨额贷款竟没有审批手续。在只有公司副总经理于天来个人签名的情况下,8200万元资金被转账到了上海智盛化工有限公司。12月31日,警方将于天来抓获。
面对公安机关的审讯,于天来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这起荒诞不经的巨额诈骗案最终浮出水面。不久,刘树林、廖梓宏、王建国等人也相继落网,狡猾的邓德茂在收到廖梓宏打入卡内的1500万元后,便“人间蒸发”,再也没有了音讯。
2005年5月,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法院经开庭审理,以挪用资金罪依法判处于天来有期徒刑6年。2006年11月29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经开庭审理,以诈骗罪判处刘树林和王建国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判处廖梓宏有期徒刑13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3000元。
法网恢恢。就在刘、王、廖三人被判决的前三天,邓德茂在大连落网。等待他的,也将是法律的严惩!
一场本不该上演的荒唐诈骗剧不仅上演了,而且还演得有声有色。据该案的承办法官讲,其实骗子的智商并不高,手段也极为拙劣,连私刻伪造的公章上的文字也不分反正,甚至是反字倒序,然而他们却把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银行高管人员死死套牢,可悲可叹!
针对这起极为罕见的诈骗案中暴露出来的怪现象,该案的承办法官在表示无奈的同时,也提出了忠告。
首先,凡遇“帽子”戴得越高、来头越大的人,与其合作共事应格外审慎。这些年冒充中央领导亲属甚至国家干部进行诈骗的案子可谓花样翻新,但犯罪的目的最终是“换汤不换药”。高利益势必伴随着高风险,利益的背后时常就是骗子们早已设计好的阴谋和陷阱。
其次,国家机关,尤其是要害部门在向社会出租房屋,尤其是出租办公场所时,一定要慎之又慎,杜绝极个别心术不正者借机搭车。公安局门口卖警灯、法院门口办律师事务所等等,极易给社会提供某种心理暗示。本案中的海龙公司就是这样,该公司办公地点在北戴河某部队的疗养院出租房内,刘树林等人在北京又时常出入各豪华饭店,坐着奔驰,扯大旗作虎皮,虽然是无业的文盲,但王建国等人还是相信了他。
第三,无论银行还是公司,资金的监管制度一定要切实落实,不可有丁点的盲区。单有监督机制还远远不够,还应有制约机制,不可把丝毫的特权集中在极少数人手里。本案中,于天来就是因为自己一人独有签字权,他才有机会擅自作主,最终造成巨额资金的无端流失。
我泼你女儿就想让你心疼
“我泼你女儿就想让你心疼!”
当法庭上带着刑具的娇小柔弱的被告人韩浪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句话时,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为这位失去儿子之后,又因为报复而坐上被告席的母亲流下心酸的泪水。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一起硫酸毁容案能让人如此心酸。
2005年4月24日,韩浪6岁的儿子被同村张二群13岁的儿子杀害,张二群儿子被收容教养3年的同时,北京市房山区人民法院判决张二群夫妇赔偿韩浪15万元。但法院判决一年多来,张二群不但没有赔偿,而且拒绝向韩浪道歉。爱子心切的韩浪为了让张二群夫妇尝尝子女受害的痛苦滋味,把一大茶杯约一斤的浓硫酸泼向张二群女儿的脸。
两起惨案毁了两个原本幸福的家庭。韩家先是承受丧子之痛,接着又添牢狱之灾;张家儿子先是被劳动教养,承担巨额赔偿金,接着女儿又被伤害,留下终身痛苦。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两个不幸的家庭在互相伤害中遍体鳞伤?对这两起惨案究竟该由谁来负责?难道“血债”必须“血偿”才可以吗?
丧子之痛,悲情母亲哀断肠
2005年4月24日,北京房山区韩村河镇的一个小村如往日一般平静如水,可是来自重庆的女子韩浪的心里却如潮汛来袭忐忑不安,她找不到自己年仅6岁的儿子成成了!
从下午1点找到夜里12点,从村里找到了山上,韩浪一遍遍地喊着儿子的名字,可是寂静的村庄只回荡着她凄凉惶恐的呼喊,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儿子虽然爱玩,可从来没有找不到人影的时候,难道出了什么意外?韩浪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夜未合眼的韩浪又出去找孩子,直到中午,有一个孩子跑来对韩浪说,村西头有个井,井里有个孩子。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着韩浪,她疯了一样地跑过去,拨开围观的村民,用力掀开井上盖着的大石板。
韩浪永远忘不了这悲惨的一幕,往日活泼可爱的孩子倒立在井里,井里填满了石块儿,看不清脸,只有儿子脚上的那双鞋,醒目地支棱在她的眼前。这双鞋正是韩浪给儿子成成买的。韩浪两眼一黑,晕倒在众人面前。
警方在发现孩子尸体的当天就很快侦破此案,凶手是同村张二群家的小儿子,年仅13岁的炎炎。他在和6岁的成成打架的过程中掐死了成成,为了毁尸灭迹,他将成成扔到了井里,并向井里填满了石头,还搬来一块大石板压在井口上,他以为这样大家就找不到成成了。
案发后,由于炎炎只有13岁,按照法律规定,公安机关将炎炎收容教养3年。
孩子的惨死像噩梦一样缠绕着韩浪的心,她的精神几近崩溃。她觉得对不起儿子,如果自己没从老家出来,或许儿子就可以安稳地度过他的童年了。
韩浪是个命苦的女人,22岁的时候,韩浪在家乡重庆嫁给了大自己15岁的丈夫,不久她生下了他们的孩子成成,但是夫妻二人的情感生活却一直不顺。2001年,韩浪带着幼小的成成和男朋友离开家乡来到了北京房山区的一个小村。
成成上了幼儿园后,他的聪慧逐渐表现了出来,小小年纪的他喜欢拿着小棍子在地上写字,字写得很好看,老师一再夸奖成成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韩浪非常疼爱成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成成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家里条件有限生活贫困,他从来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要这要那,连喜欢吃的冰棍也很少要。韩浪离乡背井在外地生活,不免会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每当受到委屈时,漂泊异乡的她总是偷偷地落泪。
幼小的成成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哭,但他每次都会帮妈妈擦拭眼泪,用稚嫩的童音安慰妈妈:“妈妈别哭,我将来好好学习,挣钱给你买冰箱,天天给你冻冰棍吃!”成成以为妈妈哭是和自己一样,没有冰棍吃。孩子的话让韩浪感动得泪如雨下,她认定,儿子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希望。
可是成成突然就离开这个世界了,韩浪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她整日沉浸在思念的悲痛中。平常有个虫子或者别的什么活的东西飞进这间凄凉的小屋时,韩浪都不忍心把它赶出去,总觉得这是儿子回来看她了。
韩浪每天都盼着天黑,天黑了睡不着她就吃安眠药,因为在梦里,她就能见到儿子了,她说,孩子回来吧,回来陪妈说两句话!最痛苦的事情是一觉醒来的时候,韩浪摸到旁边没人,就满屋子找儿子。“孩子,你上哪去了啊?怎么不等妈呀?怎么能丢下妈啊!”
冬天很快到了,韩浪的家里却一直是阴冷阴冷的。韩浪没有买煤取暖,一是因为没有钱,再就是自己已经心灰意冷了。韩浪后来在法庭上说:“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总是想起孩子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多可怜啊!我暖和了,他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