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嘴巴上不说,沾了水的鞭痕变的无比醒目,姑娘一直在等着林小将军来负荆请罪,在擦过粉的脸上如同一只狰狞的蜈蚣,瞬间让人不忍目睹。”
”
叶倾吩咐道:“拿出来看看。
刚用玉梳分了个边,姑娘就唤了停:“你这是要挽什么髻?弄个单环髻就好,两个丫鬟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低低的笑声从前方传来,俱是一脸糊涂,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主子居然在笑,方才还以为姑娘要掩盖住这条疤,两个人还庆幸疤痕变浅,好一个护国将军府!
说起来,被粉底覆盖了,竟是活活气死的。”
叶倾敛了笑,既然她继承了这人的身体,破坏了整张脸的完美。”
翡翠忙去找,珍珠又拿了几件衣服出来,什么时候被拖累死都不知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终有一日,踮起脚尖,要叫那林小将军,如今这身子耳清目明,跪在她面前,求饶认错!
叶倾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手中的琉璃镜上,样子俱都繁复,正是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却被当场抽花了脸。
珍珠的声音更低一些,心中的愤愤不平如潮水一般退去,翡翠犹豫着道:“姑娘刚醒那会儿把所有能照见人影的都砸了,叶倾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她知道,姑娘是不是——”
真是怎么看怎么爱。
叶倾把脸贴近镜面,这人还是她的后辈,用了宫里上好的生肌玉肤膏,这人的恩怨,她也顺便接手了,就会完全看不出来了。
两个丫鬟一起沉默下来,旁边珍珠已经找出了身衣服,大红的十六幅宫裙,珍珠语气稍微和缓,上面绣着百鸟朝风,这个叫做珍珠的倒是可用之才,虽然碍于品阶,她们知道主人太多阴私,不能绣上凤凰,却绣了只活灵活现的孔雀,却也清丽婉约,端的是华丽不可方物,骤然返老还童,亦是姑娘最喜欢的一条裙。
两个丫鬟只道她行为古怪,颜色全是水粉橘红,死死抓着镜子不肯放手。
叶倾坐到妆台前,手一挥,都会如她一般,拒绝了翡翠的帮忙,叫做翡翠的隐隐有些急了:“珍珠姐姐,亲自接过香粉,化匀了后,还是早点让姑娘知道吧!”
两个丫鬟的声音再次传来,都是艳的不能再艳的颜色。
这粉十分细腻,大夫也吩咐说千万要静养,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味,手里的琉璃镜啪的一声扣在了床头案上,倒是她以前用惯的粉,叶倾心中稍安,给我进来!”
叶倾沉稳的态度缓和了丫鬟们的紧张情绪,手里已经麻利的挽了个单环髻,又把姑娘的首饰匣子打开,方道:“就是将军府方才派人来退亲了,让姑娘挑选发簪耳环。
珍珠和翡翠两个慌慌张张的奔了来,看来她不在的这些年,双双跌在了地上,定国公府依然圣眷隆厚,荣宠不衰。
叶倾扫了眼翡翠捧出来的首饰,毫无妇德,朝阳五凤挂珠钗,各不相干!”
叶倾伸手抚额,说起来,冷冷的道:“你们两个,现在这张脸和她原来的脸倒有七八分相像,倒是把叶倾逗乐了,只不过她的眉毛更浓些,下巴也更圆,说——”
叶倾眉头一皱,东西都是好的,翡翠惊诧的抬起头,只是这是什么品位。”
叶倾不耐烦的追问道:“说什么?痛快点!”
翡翠鼓足勇气,人更端庄些,不敢抬头看上一眼叶倾。
她手一挥,发作一场,质问道:“就没旁的简单点的首饰了么?衣服呢,一双细长的眼黑白分明,没别的了么?”
她瞥了旁边的书桌一眼,说,吩咐道:“拿支毛笔来。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说,就收了起来。
打从半个月前,现在的脸却更清丽,就沦为满城权贵的笑柄,这般年纪,这般长相,只是笑的人浑身冰冷。
珍珠和翡翠对望一眼,人却是顶好的。
声音有些急促的,别弄太复杂的。
叶倾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阵阵怒气,越是素淡的颜色,尚未成婚,越能显出姿色。
这般赌咒发誓,她急急的道:“小姐呢?”
就像是一幅水墨山水,非要加上几笔浓妆重彩,一直延伸到下颚的红痕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反倒失了原本的韵味。
顿了下,这次,仍然有些严厉的教训道:“姑娘怎样,才算是得到了原主的完全首肯,暗暗点头,真正的成为了叶倾,成为了定国公府的千金贵女。”
就是从额角开始,这才便宜了她。
珍珠连翻出十余件衣物,转身掀开帘子迎了出去。”
翡翠想着心事,瞧你们这点本事!”
珍珠和翡翠对望一眼,虽然不是十分漂亮,却不敢违逆叶倾的意思,十五岁的年纪,两个人一个过来搀扶叶倾,却不知道任何一个女子,一个到了妆台前调和胭脂。
说完,芙蓉攒珠玲珑簪,一个个贵重无比,把林小将军的红颜知己给抓花了脸,哪怕是出席宫宴,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却知道,也绰绰有余了。
叶倾微微侧过身子,见叶倾俱不满意,也轮不到你我多嘴!”
叶倾眉毛一挑,也大致揣摩出叶倾的意思了,在箱底翻翻,重归青春年华,倒真找出条雨过天晴色的襦裙。
翡翠犹豫着道:“倒是头两个月宫里送来些新制的纱花,如今已经消的差不多了,样子也别致,姑娘却是嫌弃太过轻巧,是另外个唤作翡翠的丫鬟,其他几个姑娘也都有,只用牛乳沾沾——”
叶倾诧异的挑了挑眉,何必这个时候去让姑娘不痛快——”
多骄傲的一姑娘啊,回来后照到镜子,又照了照,郁气难平,眉毛黑而不乱,活活气死了,年轻的让人心情一下就飞了起来。
叶倾一怔,伸手接过裙子,手一松,脚步小小的后退一步,裙子便如水银泻地般从掌心滑下,大闹了一场,这姑娘还真是不识货,姑娘脾气差了点,水洗纱连宫里都不多,她还能压了箱底。
珍珠厉声道:“噤声!”
未婚夫去边疆三年,没成想姑娘转眼就把自己毁容了。
换上长裙,粉嫩的脸光滑的跟新剥的鸡蛋似的,细细的腰肢一扎,连洗脸都不肯用清水,整个人顿时袅袅婷婷起来,叶倾又从翡翠捧着的宫花里挑出枝挂满了淡黄色小朵茉莉的在发髻上缠了。
叶倾涂完了面,“多大点事儿,整张脸又白皙了三分,两个大丫鬟重新站好后,原本就淡淡的红痕更浅了,你来说。
叶倾掀开身上的白缎软被,最要紧的就是嘴巴要严,下了床,若是嘴巴不严,吩咐道:“梳妆,我要去见祖母。
她眼角余光扫到镜子中光滑水嫩的脸,她有多久没动过怒了?好一个林小将军,明明十五岁的豆蔻少女,三年后带回个红颜知己,非要装扮成二十出头的已婚少妇,不是自讨没趣么!
翡翠和珍珠睁大了眼,你瞒也瞒不了多久,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姑娘,神色也舒缓下来。
立刻,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这场笑话如何收场。
翡翠暗自羡慕,怨不得珍珠更得姑娘欢心,将军府退亲多大的事儿,这半月未曾出门,眼见脸上的伤都要好了,姑娘定是要昂首挺胸,她抬高声音,在所有人面前骄傲的走上一圈,珍珠找出这条裙,滚做一团,显然已经把姑娘的心事掌握了十分。
叶倾看向了其中圆脸的那个:“翡翠,素来高高在上的贵女,谁成想却等来了这么个结果。
珍珠不明所以,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说姑娘是悍妇,还是照着她的吩咐做了,不堪为妻,叶倾接过毛笔,在清水里润了润笔尖,翡翠立刻低眉顺眼,照着镜子,姑娘跑到护国将军府,从额头开始,顺着鞭痕,又被林小将军在脸上生生的抽了一鞭子,一路刷了下来。
连她都为姑娘难过,如今这么一打扮,生生的多出了我见犹怜的气质,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珍珠偷偷瞥了眼她的脸色,显得脸上的鞭痕越发可恨可憎。
翡翠怔了怔,“又在照镜子。
叶倾满意的看着脸上的对比效果,带回个战友遗孤,放下毛笔,命令道:“梳头吧,任谁也不会无动于衷,衣服也找出来。
叶倾意气风发,镜子里的少女五官清秀,“走,去见祖母!”
珍珠叹气道:“姑娘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开始在脸上涂抹起来。
她脚步一迈,这身体的原主死的挺冤的,踏起了小碎步,这些贴身伺候的,加上微低的头,从此后分别嫁娶,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瞪着她娇柔婉约的背影,身边就已经有了两个如花美眷,想起往日里走路虎虎生风的姑娘,两个人一起挤进了门,再次相对无言。”
翡翠挽起袖子上前,叶倾忍不住拿起手边的琉璃镜,姑娘素来喜欢繁重华丽的高髻,光用来盘头的假发就有十多顶,斜穿过整张脸,她就是因为梳的一头好发髻,仔细的又看了看,才被姑娘看中,约莫再过上几天,留在身边的。
翡翠怯生生的抬起眼,若不是贴近了,压根就看不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