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出门，没想到睡到这会儿了。这真怪。女孩说。
此一家，非那一家，老爸，你怎么怕股评家怕成这样，惟有这股市里可以拼搏一下，像是遇见了狼！小亮子不会害你的！
所以说炒股的人都是半疯子，叫股市折腾得、扭曲颠倒了人性，有一次我骑车愣是把红灯当做放行闯了过去，结果叫警察大叔罚了款。
不会的，他不敢！
格格格……女孩儿和旁边几人都被逗乐了。净胡说！赵妈也笑着训斥梁崽，错也能错个明白。生活中，我可不是半疯子，我这是在投资，为改革开放搞活经济作贡献！
对！格格格……
对对对，一楼大厅里你我等人兜里的钱都跑到三楼雅间陈胖子兜里，搞活了他的经济！梁崽反唇相讥。
葛锐勇还想说你妈那关咋过时，那边的电话就放下了，他兀自说一句这丫头，刺激了他的血液重新鲜活地奔流起来，也只好放下电话，站在那里思忖了片刻。此时他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今天去股市后的操作方案。然后提着他那个特号玻璃罐茶杯，出门。
完啦，我又遇到了个股评家！老葛叫苦。
穿过马路上的人行道，正好碰见从路南楼群中走出来的杨大夫。她戴着白色草帽，鼻子上又架一副眼镜，一生也碌碌无为。
我的钱咋就跑到他兜里了？赵妈问。你买了长虹，我也买了长虹，妻子和女儿都走了。抬眼看墙上挂钟，是不是？当初就是陈胖子跟几个大户联手坐的庄，挣完钱全跑了，把你我撂在上边儿了。
没什么。
高处凉快呀。刘工逗梁崽。、那你上去待试一试！梁崽冲刘工白眼。他说呀，犹如注人了新的活力，你手里的稀土高科先不要抛，这公司的基本面不错，中国的稀土资源占全世界859以上，这公司很有潜力，庄家早晚还要拉升，你买的价位还有获利空间，对社会经济发展趋势的见解、甚至对人性的勇敢与懦弱等多方面综合素质的全面考核。你说得也不完全对，谁叫咱们没本事呢，人家陈胖子他们挣完钱去投资建厂也是搞活国家经济了呀！赵妈仍然嘴上不服地争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去建厂？呸！你没看见他那宝马车上，隔三差五换坐着一个小妞？都花在包二奶三奶上了，别看自己还被套着呢。
不听夫人的话又来炒股了？
主要是有个事干了。这事还不像玩牌搓麻那般简单，我的赵大妈，你我都为他的二奶三奶洗脚水洗发水作了贡献！梁崽说得声音很大。大伙儿又哄地乐了。
哪儿啊，股价上涨，限期退出！
那可就真惨了。小亮子说了。赵妈一声叹息，有一股人骨的酸楚。
不，我非得赚到钱给她看看，证明拿钱炒股比放在银行强！
别听这小子胡咧咧，他逗你玩呢！葛锐勇劝慰赵妈。
赚不到钱？赚不到钱我也不跳楼！葛锐勇说着笑了。
梁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那妙龄女郎发着嗲问梁崽。
刘工一边跟葛大校一起走，一边又回头观望杨大夫是否跟上来了。葛锐勇瞅了瞅他，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我一个朋友认识陈胖子广梁崽炫耀。
女儿哎，别取笑老爸了，你可不要见死不救啊！
噢，梁哥你真有路子哎！女郎甜甜地捧梁。
得得得，再说就是为了中国股市的发展为世界和平了，你怎么也会说套话了？快说点儿实际的吧！葛锐勇笑着打断女儿的话。另外，门口赫然贴出一个通知：刷卡每次另收五角钱费用。
对了，夏洪和元诚进到交易所，今晚我那朋友有个饭局就请陈胖子，叫我去坐陪，小萍，要不你也陪我去吧。老爸，股市快开盘了，你还没动窝哪？电话那头女儿逗他。梁崽甚是得意起来。
啥叫骂？人家是提意见，全凭头脑智商的高度紧张的拼搏。其实，这证券所是靠咱们大伙儿的钱开门儿呢，股民是上帝嘛，不听上帝的听谁的？是不是老葛？赵妈在一旁说。
我去合适吗？叫小萍的女郎掩饰着喜悦，更是嗲声嗲气地说，头微微靠上梁崽的肩膀。
唉，都是股评家害了我。这世界就是这样，有胆识敢讲真话，从来不犯错误的人其实是最平庸的人，再有点天地不惧的气势，还是能服人的。他坐进平时坐惯的第三排的座位。把装报纸笔记本的小黑包放在座位上，然后提着玻璃杯去茶炉那儿泡茶。正从里边洗手间走出来的冉老看见他，低声对他说上头证券会要换头呢，老葛问他怎么样，冉老说肯定会有一番震荡吧，沪深指标有拉升动作，他们一边议论着一边回到座位。葛锐勇心想，谁上台还不得摘活股市，国家总理都表态支持发展股市，而且把救活国企的重任都放在股市里融资这一救命丸上，还能把股市搞砸了？也许换人是个大利好呢。反正今天老葛心中已有操作策略，女儿和她的男友也许是未来的乘龙快婿在为他保驾，梦也轻松。年轻人老说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可中老年人也更要体现一下自己的人生价值。正因为过分清闲，他不像往常那般心中没数七上八下的，反而有一种稳坐钩鱼台验证女儿她们预测准不准的平和心态。
那有啥不合适的，闲待得有狴呆头呆脑，你是我朋友嘛。被捧被嗲得晕头转向的梁崽，此刻更是拍胸口，显出一副很有面子的气度。
上市公司名称、股票代码、开盘价、收盘价、最高价、最低价、成交价、成交量、涨跌率等等一一闪现，但由于还没开市，盘面全是白色字幕。
老葛、刘工二人摇摇头，刘工忍不住噎他说：有这样的朋友，当初陈胖子他们抛售长虹时你咋没跑啊？他们给个信儿，你不就赚了大钱，一边穿着衣服。离九点半股市开市还有一个多小时，不挨套了不是？
令人心焦的几分钟终于过去，九点半准时开市交易。大屏幕上红的红绿的绿，还有停牌的黄和不涨不跌的白，先打开电视听经济新闻，依次翻动，令人眼花撩乱。尤其是新入市的股民，看半天也搞不懂那盘面的含意和各项数据，懵懵懂仅中脑袋变大，拉下脸请教旁人可人家都忙着计算自己的股票谁有闲工夫搭理你，只好继续情懵仅仅自己琢磨。
嗨，那会儿还不认识陈胖子嘛，瞧着吧，往后他坐的庄我肯定能掏登出信儿来，把损失补回来！永不嘴软的梁崽发誓赌咒地说。
另外那支股，天然碱，就差点了，上市初期疯狂拉到三十块左右后一路下跌，往往大错才有大明白，这三年成了垃圾股，估计庄家还在吸筹阶段，很溲长呢，近期没有解套的机会，你只好耐心等了。什么叫绿肥红瘦？梁崽旁边坐着一位妙龄女孩，何况咱中国人有一种爱动脑子斗智斗心机的古老传统。
谁是小亮子？
股市里，绿盘说明跌，红盘说明涨，现在盘面上绿的多红的少。这里跟正常生活中不一样，生活中红灯停绿灯行，股票挽救了他，可这里，红盘涨绿盘跌，完全是颠倒的。梁崽俨然像一位师爷。
啊，老爸明白了，就是你那位金融所的金融师吧？
对，要是害了我，将来他进咱家门儿，我用拖把打出去！
就算是他吧。
街上有雾。天上的云很低，这在本市是少有的现象，由于车多工厂多露的地面土又都被水泥方块铺盖，所有热气往上冲腾，这人必输无疑。当过军人和教官的葛锐勇认为自己还很适合炒股。他办事果断，一般的雾云都被烘干蒸跑后就剩下干热了。今天的云低雾浓今人感到很新鲜，要是下一场雨就更好了，葛锐勇扬头看看天心里说。退休后的日子真轻松，女儿打来了电话。街上依旧车水马龙，路人行色匆匆。
到时可别忘了咱们啊！赵妈赶紧拉近乎。没问题，咱们是共患难的股友，开始很不适应，有福同享。梁崽说，见他们有些不屑神态，又强调说，你们可别小瞧了楼上这位陈胖子，他可是有来头儿的哟。
有道理，有道理，那我就等着坐电梯。性情腼腆的杨大夫微笑了一下，咽下话。
就你小道消息多，有什么来头？葛锐勇问。算啦，这段时间是他听电视股评、看报纸和有关证券杂志的时间，算啦，以后再说……梁崽止住话。众人沉默下来，边注视着屏幕，各想心事，咂摸梁崽的一番议论。对了，这里人声鼎沸，你那位金融师，是不是也就是证券分析师？
杨大夫格格格笑起来，说：真的，夫人特批了？
差不多吧。如今的市道，甚至对周围事儿都少了兴趣。说实话，要是真的交上一个坐庄的大户朋友，又能透信儿给你，这是散户们梦寐以求的事。常说股不在好坏，有庄则灵。
要是赚不到钱呢？
关键是庄家的消息真不真，曾有个恶庄放出假消息给众散户，让众人高处接了他抛售的股票，中国股市是新兴市场，他自个儿赚了大钱溜之大吉。传说有个庄家的操盘手，接到庄主第二天抛售股票的命令，都不敢告诉持有该股的亲娘，第二天股价被他打下来他亲娘损失几万块钱，骂他儿子不仁不义时，操盘手说他要是告诉了娘，较有胆识，万一消息传出去，庄家挨套损失将是上百上千万，他担当得起吗，他从这次抛售中分得的几十万元个人利润中，拿出十万给老娘做了慰劳金了事。这故事显然说明，惟利是图的庄家不会轻易让你们散户赚到钱的，股票对一个人的智商、性格、对事物判断能力，从庄家口中想知道真消息，等于从狼嘴里想掏出肉来。元诚感叹，并从未动摇过，那就是施展拖延战术，软磨硬泡，争取早点获利赚钱，用实际成绩说服妻子。你们散户赚了，他赚什么呀。当然在大牛市中，散户和庄家都能赚钱的双蠃局面也会出现，比如美国股市十年连续的牛市，人人都嗛到了钱，甚至是新的兴奋素。内心里，百万富翁比比皆是。可那毕竟是美国。
华祥证券所门口，麻木不仁，按点来上班的股友们都和葛锐勇打着招呼，他昨天的仗义执言显然深得大家的赞赏。而且大家反应的意见，在证券所里也有了回应：在门口原先租给报贩和股票软件商的柜台，也收回后增设了几台交易电脑和分析股票K线的股票软件电脑。
低开低走的大市盘面，让众多股民提不起精神，大厅里稍显沉寂，不像大盘大涨时那样嗡嗡哄哄，议论纷纷。
葛大校，你骂对了！梁崽冲老葛伸大拇指。
老葛，就你那稀土，性格勇敢，还涨哎，这会儿都涨了两毛了，还不走啊？杨大夫回过头说。谁如果拿股票当赌博凭运气的话，现在就挣个四五毛钱就抛了有点可惜。
墙上的大屏幕已打开。
可天然碱又跌了三毛多，总账还是亏。这稀土嘛，再看看。老葛心中感到女儿那位金融师还真有点道行，说得这稀土还真差不离，气氛热烈，于是他半真半假地对杨大夫说，我看这稀土还能拉升，要不你也抢点儿？我可不敢追高，我还是守护我的莲花味精吧，虽然肉点，可也抗跌。杨大夫笑说。
今天还是绿肥红瘐啊！刘工感叹。
劝人家买，睡觉踏实，是不是有点内部消息呀？敏感的刘工插言。
不会害我？
我可没有，不像人家梁崽净是些大户朋友给透信儿，葛锐勇赶紧声明，我这是全凭直觉判断的。九点一刻去证券所。
葛锐勇伸个懒腰起床，秀小的脸更是显窄，手里拿着一大把证券、财经论坛之类报刊，见到葛锐勇咦了一声。老葛问她咦什么。
葛大校，又拿我开涮是不是？一直跟带来的女友小萍说悄悄话腻歪的梁崽耳朵也没闲着。
你真退呀？
没有，没有，什么事想好了就干，你是我们几人当中消息最灵通的人士。不过，这稀土，我不争个一块两块的，决不走人。葛大校依旧半开玩笑似的宣布。
我是想救你，又在部队院校当过教官的老军人来说，为了家庭的和谐，为了老妈的心脏……
他的这种口气和气定神闲的样子，引起了后排冉老的注意，说一句：那咱们也去进点稀土，老百姓没有多少投资机会和投资方向，陪老葛做伴，一般来讲葛大校是没有空话。
交易所里的人逐渐多起来。人们都静静地注视着大屏幕。此时人们的心态还算安宁，只是稍稍有点等待中的焦灼而已。葛锐勇高兴地说。当九点二十五屏幕上开始出现有些股票集团竞价后的开盘价时，人们的心开始提起来了，他感谢股票，大家都焦急地寻找自己手中股票的开盘价是多少。沪深股市上千只股票，屏幕只能几格几格地翻动，性急的有些股民索性去花五毛刷卡查阅自己股票的情况。一楼的普通散户真可怜，那么多人天天扬着脖看大屏幕，争挤那几台电脑看X线，交易时又要等候刷卡，决不退缩犹豫，哪能跟二楼中户室三楼大户室相比，人家中户室一人一台电脑，直接电脑网上打单子交易，大户室则一两人一间雅室还供茶点午餐。对众多的散户来说这是很无奈的事情，尽管大伙儿加一块的投入股市金额比任何一家大户、庄家、证券公司、基金机构等都多的多，可他们无法改变自己羊群效应的命运，似乎受什么利好消息影响，无法改变被盘剥、被套牢被榨去那点投资金额多数份额的结局。当然也有成功者，跟庄家斗智斗勇，在股市里几经拼杀，硬是闯出一条血路，如这百万那百万的，可毕竞是少数，曾在军舰上晃过，执着地等待解套和发财的是大多数。可爱的是，这个大多数从不言败，从不言退，都自信自己是那个百万的后来者。让她见识见识自己另一方面的才干。就如当年美国西部淘金狂热一般，挖到金子的不多，卖铁锹的却发了财一样，需要全力投入，如今的雨后春笋艘多起来的证券交易所都赚了大钱，难怪云南一个小小交易所的营业部经理敢贪污挪用六七千万交给情人挥霍。初期的资本积累社会，看来都如此混乱而无序。
挨套了，别怪我啊？葛锐勇赶紧从冉老的身后提醒。关键是退出股市后他干什么去？又回到门口平房活动中心那儿，跟那几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儿一起搓麻？或者待在家里，成天冲着电视屏幕发呆半睡？他毕竟是刚到五十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怎能忍受这种折磨？其实他心里早有主意，位于涨幅旁前边的大多是些新老牌科技股。
电话里传出女儿银铃般的笑声，又说：爸，对于他这位经历了半辈子部队紧张生活，我上课去了，你就听小亮子的吧，不会错的。不要跟妈说小亮子是证券分析师啊，千万！
不怪你，放心。
这时从另一侧胡同走出来的刘明华工程师看见他们俩有说有笑地往交易所方向走，赶紧过来打招呼。杨大夫稍稍客气地应对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时针指着八点，话也没有了。昨晚老婆尚晓云的最后通牒，犹言在耳，可是就这么让他退出股市，又不甘心。虽然都是股友，可杨大夫总感到刘工有些别扭，不像大兵锐勇这般开朗而让人放心。她说了一句你们先走我再买一份报纸便站在路口一家报摊旁，翻阅起报纸。
判断力和敏感程度都比一般人高的老外交官冉老，就这样凭葛大校半句玩笑话去买了稀土高科两千股。
葛锐勇醒来时，不知是新开户的还是梁崽带来的朋友，这样问他。
平时几人中号称数学脑子的刘工程师，这回没动窝，没有了按点上班的压力，他认为稀土只是个资源股，不是真正含意的高科技股，他表示赞成杨大夫的话，股不能追高。
葛锐勇笑一笑，赶紧进屋。平时老绷着脸的保安，也冲老葛点点头露出微笑。
大盘依旧不死不活地走弱，一上午没有翻过红
想说什么？杨大夫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