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戴涛跟技术人员刘大唯探讨一个问题,杀人凶器绳子。比对过了,杀打鱼人周发的绳子同杀小秃使用的绳子相同,说明什么呢,同一个凶手作案。
“我们是否从绳子上找到突破口呢?”戴涛说。
技术人员刘大唯琢磨绳子很多天,绳子应该用在港口装卸,电力系绳,远洋运输,国防军工,石油勘探,渔业捕捞等领域。这种很细的三股绳子,大概渔业捕捞实用。
“三江有家制绳厂。”戴涛说。
三江是有一家制绳厂,主要生产缆绳什么的。不过已经破产好多年了。
“戴队,我建议调查一下。”刘大唯说,他认为有必要查绳子,“从源头查,三江是否生产过这种绳子,什么人再使用它,或许线索就在绳子里面。”
绳子,一团,不,一堆绳子!如果破案的线索在绳子里,别说一堆,再多也要查。
“我亲自去!”刑警支队长说。
戴涛带一名刑警去制绳厂,是去寻找遗迹了。厂子破产倒闭多年,是三江最早破产的企业,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职工全部买断工龄,解除了劳动合同,自己去交养老保险,等到法定年龄退休。
“戴队,这位置就是。”刑警指着一个居民小区说。
小区叫福民小区,半开放式,有大门垛有门卫室,但无保安守卫,远远望见有堆人,是两人下棋十几个人围观的那种场景。
“我们过去。”戴涛说。
刑警走到下棋,或者说看下棋的人跟前,没人注意他们俩,小区的闲人都可能路过停下,因无聊凑上前看热闹,数一数,没几个人是爱下棋而来观棋,纯粹打发时间,混吃等死的人时间总是很漫长。
围观的人太多了,想看到棋盘还真难。外面的一层人基本只见到里层人的头,天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走吧,到那边去。”戴涛指向另一边,有两个老头坐在小区绿化带的水泥台上,“问问他们去。”
离开下棋的和看下棋的,刑警来到两位居民面前。
“老师傅,问您一个事儿。”戴涛上前问,“三江制绳厂在哪儿?”
“哦?制绳厂?”一位清瘦老人惊讶道。
“听说就在这一带。”刑警说。
“你们找制绳厂干什么?”清瘦老人还是觉得奇怪。
“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戴涛介绍自己身份,“听说制绳厂位置在这一带。”
“就在这儿!”清瘦老人脚尖点下地,说,“我坐的位置应该是一号仓库,呣,仓库的大门。”
清瘦老人准确说出制绳厂的仓库所在位置,显然他了解制绳厂,是厂子的人也说不定。
“我在制绳厂做原料保管员。”清瘦老人说。
正如刑警希望的那样,老人就是原制绳厂的员工,了解情况方便多了。
“记得制绳厂当时是很不错的企业。”刑警说,这样说容易打开话匣子,辉煌总有人愿意提起。
“正景风光呢!”清瘦老人说。
“突然就破产啦。”刑警说。
清瘦老人向远处望一下,往昔情景就在遥远处。他愤慨道:“多好的企业架不住造祸,原厂长搂(搜刮财物),换个厂长还搂,一顿把(一口气)搂黄铺。”并说了首自编的歌谣:原厂长搂,新厂长搂,看守厂长缝个大挎兜!
刑警听到过类似的抱怨和演绎的民谣。
“好端端的厂子,眨眼间……”清瘦老人说。
“厂子有多少职工?”
“一百多人。”
“他们现在都干什么?”刑警问。
清瘦老人说各寻生存之道,他还说到刑警感兴趣的一件事:工厂破产拖欠职工工资,库存有产品,大家分了抵工资。
“绳子,您说分了绳子。”戴涛问。
“嗯哪!一个人几捆。”清瘦老人说。
一个个职工扛一捆绳子走出工厂的情景,从曾经辉煌的工厂走出,叫人心里发扎。以后的绳子将要有故事,喜剧故事自不必说,悲剧故事呢?绳子可救命,也可杀人。
“都是什么绳子呢?”
“杂啦,几种绳子。”清瘦老人说他们厂子的产品,“八股,十二股……龙须绳,聚丙烯的、锦纶、维纶的都有。”
戴涛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老人,问:“有这种绳子吗?”
清瘦老人仔细看照片,说:“有,三股乙纶的。当时这种绳子积压最多,职工分的也最多。”
“您说很多人分到了这种绳子?”刑警问。
“基本上人人都分到,一大捆。”清瘦老人说。
“分这些绳子,用得上吗?”
“够使(用)几辈人啦,至今我家还有呢。”清瘦老人说绳子怎么处理,“大家八仙过海卖绳子,商店代买、自己蹲马路牙子卖。”
“您家的绳子能给我们一段吗?”警察说。
“中,用多少都行。”清瘦老人很爽快道。
刑警拿到绳子,带回专案组,比对两起命案凶手使用的绳子一模一样。这一发现未能令办案人员兴奋,原因是拥有和使用这种绳子的人太多啦。以绳子找人,几乎不可能做到。
“戴队,绳子是三江生产的,大大缩小了我们的侦查范围。”朱大兵说,“之前我们几乎没有范围,漫无边际。”
有个范围总比没范围好,大海里捞针毕竟确定在大海里。所有分得绳子的人和购买绳子的人,都可列为嫌疑人。
“这样理解也行。”戴涛说。他联想到三年前杨树林被杀也是使用绳子,这里边……
要是查绳子,无从查起。目前范围太大,等待缩小。即使这样,绳子的源头找到,笼罩命案的迷雾淡了些,侦查朝前迈了一步,看上去小小的一步,事实意义重大,后来破案通过绳子。
四
河边没线索,罗红泥他们几乎一无所获。一场大雨后,河水猛然高涨漫上岸,打鱼人被害现场完全淹没水中,基本没痕迹了。迅速生长的水草把一切罪恶和不幸覆盖了。
“罗队,周发截鱼的位置应该在这里吧?”站在河边,丁小益寻找雨前事物。
河涨水冲毁了那道河坝,打鱼人下须笼的地方淹在水下。在小秃命案现场附近遇到周发,如今周发遇害,还会遇上别的什么人吗?刑警希望是这样。
“那个早晨大雾……”丁小益说。
罗红泥话很少,起初搭档未察觉,丁小益自己说着,问了几句不见他吭声,发觉他心事重重。为不打搅他,她尽量不提问。
今天罗红泥心里确实有事,从看过那道不清晰车辄印后,脑袋里老往外蹦一个疑问:杀手怎么如此准确知道打鱼人周发在这里,而且准确无误将他杀掉?
周发贩毒?罗红泥立刻否掉,根本不可能啊!约周发次日到河边谈,只自己跟丁小益知道,难道……他不敢想了。疑问一直缠绕他,直到回专案组。
“戴队,”罗红泥单独和刑警支队长谈,“我有一个疑问。”
“噢?”
周发被杀刑警推断是他看见了杀害小秃的凶手,他要向刑警讲这一情况之前,遭灭口。
“这里有一个必要的条件,杀手知道小秃看见他,而且还知道周发要对刑警讲,抢在刑警到达前杀掉他。”罗红泥的疑问是谁向杀手提供确切的情报呢?“说杀手发现周发看见自己行凶,为何当时不做出任何反应不说,杀手是怎么知道我们约周发的?”
“你没分析周发自身的原因?”戴涛说。周发有自己无意泄露消息的可能,从而导致杀身之祸。
“可以排除他自己泄露。”罗红泥说走访结果,周发从河边到家里,没有出过院,当晚没外人来过,早晨屯邻四虎子来订鱼,调查了四虎子,此人没问题,“有人向杀手提供了情报。”
“你认为问题出在哪里?”刑警支队长问。
罗红泥长叹一口气,面带难色。
“不好讲?”
“我真不愿看到,甚至看错眼才好。”罗红泥要说的话题太沉重,心里疑问愈来愈大,眼看要撑破心房,到了不说不行的程度,“戴队,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啊!”
戴涛在思忖罗红泥想什么,他怀疑的东西也是自己怀疑的,他们想到一起。
“当天就我们三人知情,我,周发,丁小益。”
“你说丁小益?”
罗红泥说丁小益本人没问题,他说:“她可能是无意泄露出去的。”
“泄露给谁?”
“刘宛泽。”
戴涛一愣。
“丁小益跟我分手后,始终在医院,一直到第二天我开车来接她。”罗红泥还了解到,刘宛泽的儿子湾湾被车轧伤,丁小益护理他,刘宛泽在酒店主持欢送郎多和欢迎翁力宴会,很晚才回医院。丁小益见他累了赶他回家休息,她一个人留在医院。
“你确定丁小益跟刘宛泽说了,你们次日在河边约谈的事?”戴涛问。
“她亲口对我说的,”罗红泥说,“她对刘宛泽说了。”
刑警支队长沉默一会儿,问:“红泥你怎么看这件事?”
罗红泥慢慢低垂下头,过会儿抬起来,说:“问题很严重,戴队。”
严重是什么意思?是一种肯定,如果肯定了,他们都心痛,谁也不愿看到的情形。刘宛泽是禁毒副支队长!
“红泥,记得你们是战友,对他应该了解。”
“可是人在变啊!”罗红泥意味深长地说。
尽管在部队刘是自己的上级,饱受他的“虐待”,因此他称他军阀,论个人感情,罗红泥和刘宛泽不错。刘宛泽与前妻离异,他介绍丁小益给他。
“你是大红媒。”戴涛说。
“是!”罗红泥忧心忡忡,与这件事有关,如果刘宛泽真的有问题,坑害丁小益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唉,我成了千古罪人。”
“红泥,目前是可疑,一切都没有证实,怎么自责起来啦。”戴涛解劝道。
“戴队,我再看不明白,不是变质了,就是自欺欺人。”罗红泥现出痛苦,一种莫名的痛苦,“我怎么办?”
戴涛思索后说:“此事不宜扩大……涉及一个人的政治生命、事业、名誉。”
“我没考虑好向不向明局汇报。”
“这样大的事情应该向组织汇报,”戴涛说,“还是我跟明局说吧,代表支队向局领导汇报。”
罗红泥觉得如此处理得当,明显看出队长在保护自己,因为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误会,战友关系就完啦。他说:
“戴队,那你去说吧。”
“没有局党委领导明确态度前,你跟谁都不要讲这件事,和丁小益也不能讲,更不要轻举妄动。”戴涛很严肃地说,支队长讲了原则,说下命令也成。
戴涛去见明天罡。听了戴涛的汇报,明天罡神情异常凝重,半晌未说话。
“丁小益只对他一个人说过周发的事。”戴涛强调一遍。
这是事情的关键,丁小益对刘宛泽讲了他们次日见周发,刘宛泽对周发直接下手,或指使他人下手都有时间和条件。
“周发看见杀小秃的凶手?”明天罡问道。
“是,丁小益也肯定这样对刘宛泽说的。”
明天罡表情严肃异常,他能做出什么决定?又必须做出什么,部下听他指示。他说:
“过后局党委开会研究这件事,你等消息。”明天罡嘱咐道,“破案照常进行不能停下来,涉及刘宛泽,有任何行动你都需事先向我汇报。戴涛,大东子有线索吗?”
“目前还没有。”戴涛说,“我们正全力寻找他。”
“他是否逃出了三江?”
“也有这种可能。先在三江找,然后扩大范围。”戴涛说,“我们已掌握大东子跟他女友欣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