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冰、打K……这些术语徐迪并不懂,第一次溜冰还很痛苦,仅仅是第一次,再往后溜冰就是一种乐趣了。
“送你一片树叶”的事情就是溜冰后发生的。他们之间开始了,在一起溜冰。徐迪心中有一片疯狂的树叶飘动。
舅舅见到林黛玉已经是他们亲密几年后的事情,他细心观察,外甥专一,除林黛玉之外,几乎不与其他女人来往。偶尔也跟酒店的某服务员,是酒店的潜规则。
“你跟她……”王国治以亲娘舅而不是副经理的身份,跟总经理说话,“能有结果吗?”
“结果,舅你想要什么结果?”
“当然是结婚。”
徐迪笑笑。
“总这个样子?”舅舅指他们俩的状态。
“这样子有什么不好,鱼儿一样自由。”外甥说。
王国治不好理解鱼儿一样自由,他说:“你妈特关注你的婚姻,成了家她才放心。”
“没遇上合适的,舅,合适的女人不好找。”
“林黛玉不适合你?”
徐迪凄然,说:“错过啦。”
“怎么?”
“她有丈夫。”
王国治现出惊讶,此前他以为林黛玉独身,处处表现出是自由度很大的女子。他问:
“她丈夫做什么的?”
“市药物研究所长,叫于超。”徐迪敞开心扉说,“林黛玉婚姻选择了他,爱情选择了我。”
婚姻和爱情截然分开,王国治头一次听人这样讲,而且是现身说法,显得真切。
“也许舅会疑问,为什么婚姻和爱情不一起选择?可是,天底下有几人那样幸运?即使有两者同时获得,大概时间蝴蝶生命一样的短暂。”
这就所谓昙花一现的短暂吧?
“你跟林黛玉……”
“只有爱情,恰恰单边的东西才维持得久远。”徐迪的体验了,他说,“有时缺憾是一种美。”
他抬眼望外甥,见到一片浓雾。
“缺憾往往是最值得回忆的东西,喜欢的蝴蝶抓在手里,不久它可能死去,飞走了,才有思念……”
诗意一样的感慨,难让舅舅有同样的感慨。怎么说舅甥间隔着深深的代沟,交流不是十分顺畅。舅舅清楚外甥跟林黛玉的关系,不再深探这个话题。
三
徐迪回到酒店未出现异常情况,一双眼睛暗中盯着他,一举一动有人记录着。他自己知道吗?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我们推断他是不知道。
一天里他未离开办公室,中午饭后他躺在床上,偶然发现一片羽毛,确定是鸭毛,染了杏黄色,由它想起羽毛一样的一个人,她是服务员,名字叫欣蔚,他叫她羽毛。
舅舅王国治刚做副总时招聘服务员,欣蔚被他淘汰。两天后,徐迪找副总,问:
“舅,有个叫欣蔚的女孩,面试未过去。”
“是。”
“她气质不错啊!”
“轻浮。”王国治说。
徐迪说我看她不错,留下吧。这是总经理的命令,不能拿它当外甥说的话,只有服从。
欣蔚留下。
“安排她到咖啡厅。”徐迪把她的职位都想好了。
王国治后来听到风言,欣蔚被总经理潜规则了。时不时的欣蔚出现在总经理室。羽毛是她遗落的,或是故意留下的,总之给徐迪认出来,羽毛骤然飘回来,在眼前飞舞,他的心乱了。
王国治有事进屋,为购置音响的事,动用资金他主动请示总经理,徐迪说:
“舅你是总经理,酒店的业务你做主,不用问我。”
“你这不是回来了嘛。”
“我回来只是在这边办公,酒店你还是总经理。”徐迪说。
“好吧。”王国治起身走了,到门口被外甥叫住,“舅!”
王国治停住脚,转身问:“有事儿?”
“羽毛什么班?”
王国治一愣,忽然想到羽毛是谁,说:“她已经离开这里。”
“离开?”徐迪想到以前他说欣蔚轻浮,是不是趁自己不在这里解雇了她,“原因呢?”
“招呼都没打一声,人就不见踪影。”王国治说。
徐迪详细询问离开时间。
“小秃被杀后,她就不见啦。”王国治不是随口这样说,故事外的我们看得清楚,故事内的徐迪未必看得清楚。
时间、事件都可以作为某个件事标志记录的,如抗战、文革时期等等,王国治用的是一个事件,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意义,小秃被杀成为蔘花休闲酒店一件大事,提它最易让人想起这个夏天酒店发生的事情。
“谁清楚欣蔚走的这件事?”徐迪问。
“宫海杰。”
“舅你让宫海杰到我这儿来一趟。”
“好,”王国治再次走向门口,准备离开,说,“宫海杰说欣蔚跟一个人走的。”
“什么人?”
“叫、叫大东子。”
“大东子是干什么的呢?”徐迪追问。
“不清楚。”
“不清楚?”
王国治悄悄观察对方表情,揣测他认识不认识大东子,确定认识不认识很关键,不认识询问很正常,认识故意问,另一种说法啦。徐迪等他答话,思忖后他说:
“大东子不是我们酒店员工,但他经常到酒店来。”
“为找欣蔚?”
“也不只为找她,”王国治有目的说下面的话,“卖K粉。”
徐迪现出惊讶。
外甥的表情在王国治眼里有些不真实。舅舅说:“具体情况你问宫海杰吧,我听他说的。”
“舅你叫宫海杰来。”
王国治走了出去。
四
徐迪等待酒店带班宫海杰,他找带班的可不是打听什么羽毛欣蔚,有特别目的,说任务也成。这次搬回酒店办公,是被派遣回来,他只知一半内幕,另一半暂时未对他说。
“你搬回酒店。”
“房地产……”徐迪在房地产公司内办公,对让他搬回酒店办公不理解。
“今天就搬。”下命令的人口气不容违拗,对他来说下命令的人是老板,为叙述方便,姑且称她蜘蛛,警方千方百计寻这只蜘蛛,就有了高度机密的“捕蛛行动”。
“我搬。”他勉强服从道。
“警察频繁进出酒店,我不放心。”蜘蛛说。
“他们找不到什么线索。”
“防患于未然,等找到就什么就晚了。”蜘蛛说,“据可靠情报,刑警到处找大东子。”
“大东子是谁?”徐迪问,他不认得大东子。
“马仔。”
警察找到一个马仔又有什么价值?毒品链条上马仔属于无足轻重的人物,他只认得他的一个上线。
“他不是普通马仔。”蜘蛛说,怎么不普通蜘蛛没说,大东子的上线很重要,这个人不能暴露,他的上线接近团伙的心脏了,因此蜘蛛非常重视大东子。当然蜘蛛也让不认识大东子,一层一层汇报给蜘蛛,“你回酒店后,清除大东子的痕迹,别给警察留下任何线索。”
徐迪必须服从老板的命令,他回到酒店住。
想念羽毛本跟蜘蛛交给自己的任务没关,交往的女人中随便想到一个人而已。巧合的是,欣蔚跟大东子瓜连上,徐迪要找知情人问清楚。大东子,欣蔚,他们俩?
哐哐!敲门声。
“进来吧!”徐迪坐直身子,现出一种威严。
宫海杰进来,说:“徐总。”
“坐,坐吧!”
宫海杰慢慢坐下来。
“问你一个事儿。”徐迪说,“你认识大东子?”
“不熟悉,他到过咱们酒店来过几次。”宫海杰说。
“你跟他说过话?”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叫大东子?”
宫海杰说听小秃叫他大东子。
“你怎么知道欣蔚跟大东子走啦?”徐迪问。
宫海杰不愿在老总面前说出隐私,说:“我猜的。”
徐迪看出宫海杰跟欣蔚之间的关系,不愿意说,他也没追问,关心的重点不是男女私情,是大东子的“痕迹”,他问:“大东子和欣蔚在什么地方,你知道?”
“不知道。”
“最近有人向你问起过大东子和欣蔚?”
“警察,几伙警察。”
徐迪暗暗吃惊,警察,还是几伙。
“开始问大东子情况,后来问欣蔚。”宫海杰如实道。
“你说欣蔚跟大东子走啦?”
“是!”宫海杰说,“后来警察来找过欣蔚。”
“你有欣蔚的联络方式?”
“原来的电话号码无法接通,估计她换号了。”宫海杰说他打过几次,始终未打通。
“你知道大东子来酒店做什么?”
“找小秃。”
“找小秃做什么?”
“卖K粉。”宫海杰说。
“你怎么知道的?”徐迪问。
“小秃亲口说的,说大东子手里有‘货’。”
徐迪叨咕一句,卖K粉,问:“你见酒店里有人卖K粉,报告王舅总了吗?”
“报告了。”
“他怎么说?”
“王总说他知道了。”宫海杰说,“客人只是玩玩,溜冰……”
“好啦,没事啦,你走吧!”老总轰赶人。
“我走了,徐总。”宫海杰走出去。
警察来找过大东子,也找过欣蔚。毋庸置疑老板将大东子安排好,隐藏起来什么的,掐断警方追查小秃上线的线索。周密计划还是出问题,欣蔚这个女子,可能要破坏此项计划,警察会紧紧抓住她不放,最坏的结果,顺着这条线索找到大东子。徐迪觉得有必要对老板讲此情况。
“大东子有个情人?”蜘蛛问。
“她叫欣蔚,种种迹象表明,她跟大东子在一块。”徐迪说。
是个问题了,大东子已妥善安排--在三江蒸发--完毕,没人知道他隐身何处,蜘蛛不认识大东子,却知道他去了哪里,因为她授意安排的。应该是他一个人,怎么还带着个女人?蜘蛛不高兴了,将信将疑,问:
“消息准确?”
“确凿无误。”徐迪说他详细调查了,确有此事。
蜘蛛感到是个问题。计划藏起大东子就没事,警察追查他的线索中断,对整个团伙丝毫无伤害。大东子到底给警察留下尾巴,欣蔚要坏事。蜘蛛问:
“这个女子的情况?”
“是这样……”徐迪讲了他所知的风尘女子欣蔚,一张床的日子里,欣蔚对他讲了自己的身世,“情况并不复杂。”
风尘女子排除警察卧底什么的,蜘蛛心放下些,他说:“警察盯住她,这不好。”
“是啊,我担心早晚一天警察找到她,重要的是找到大东子。”徐迪算是提醒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蜘蛛当然深知这个道理,大东子的事要处理,怎么处理是往下要做的事情。蜘蛛吩咐道:
“你回去,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