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来好笑,金芝儿的名字如雷贯耳,他却从没有亲眼见过金芝儿本人的样子。对他来说,金芝儿长得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金家的掌上明珠,在整个天雪城都算得上敏感人物,所以这个人有利用价值,仅此而已。
更何况,如今金芝一番落难模样,更加不会让夏侯超然联想到金家的金芝儿。
“姑娘,你……”
夏侯超然的声音很轻,只比淅淅沥沥的雨滴声要大一点点,像是怕将面前奄奄一息的少女惊醒。
金芝的睫毛微微一颤,从他这三个字中她能分析出很多东西。当然,她所知道的基本都是夏侯超然想象不到的,他定然不会想到自己在还未出现还未露面甚至还没出声之前,就被少女锁定了幕后黑手的身份。
这样的判断轻率吗?会冤枉好人吗?
不,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在金芝的考虑范围内。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朋友,所以每一个人都是敌人,至少是潜在的敌人。
不过比较乐观的是,此人似乎还没有识破她的身份。如果看透了她的身份,想来就没有在这里虚与委蛇的时间了。
一瞬间,她心里有了定计,同时将手心里的飞刀不露声色的藏得更严密了,在夏侯超然看来,少女只是微微用力抓住身旁的一根柴枝,身子瑟瑟发抖,像是被冻醒一般,略带不安。
她慢慢睁开眼睛,眼底的杀气和深沉已经被她完美的收敛好了,换上了另外一幅神情,纯真,甚至显得懵懂,如水般透彻的黑眸,隔绝了昏暗的夜雨。
最后一滴雨点声业已消失,似乎老天都不忍在这双眸子出世的瞬间再添污点。
距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雨后乌云密布不散,深夜愈显漆黑,但这双通透明亮的黑眸,仿佛代替了本该悬于九天之上的星光月光,让人一眼为之惊羡。
夏侯超然暗自惊叹不已,但他毕竟不同于一般人,很快回过神,而且确信,自己确实没有见过这位少女。如此透亮有神的双眼,他要是见过,定会印象深刻。
这一点却是他想错了,以前的金芝儿虽说也是容颜姣好,但毕竟只是个不通世事的刁蛮小姐,怎能与绝代杀手金芝相提并论?经过一世的历练,金芝拥有的眼神,刻意伪装出来的惊羡,又怎是一般人能比拟?
“你是谁?”
少女的眸子略带慌张,有心想爬起来,但没能成功,再度摔在地上,柴堆被她的动作碰得咯吱作响。
夏侯超然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柔和,但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带着面具,恐怕这就是吓到少女的原因吧。不过他暂时不准备摘下面具,因为今夜的夏侯超然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夏侯家,不应该现身他处。他不知道少女是否认识他,不能冒这个险。
“姑娘,你受伤了吗?”
他这时才细细打量起少女,她身上并无外伤,衣衫也是完好。只是脸色如此苍白,身子也在微微发颤,像是大病一场的样子。另外她的白衣,虽然又湿又脏,但其色泽良好,丝质柔软,质量上乘,非一般百姓所穿戴的,纵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也定然有着不错的家世。
“我被雨淋湿了,冷……”
金芝颤巍巍的说道,说着还双手抱肩,瑟瑟发抖着,显得楚楚可怜。
面对这个戴面具的心思细腻到令人发指的家伙,说多错多,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说。她知道这人实力比自己强得难以计算,但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有弱点。身为杀手,只需要找出对方的弱点加以利用,然后抓住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落荒异界,金大杀手也不得已使出了从未用过的美人计,以此来降低对方的警惕,若是这个戴面具的家伙神魂颠倒就更好了,她定能寻找到最佳的出手机会,保证让这个家伙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深谙人性的她心知,当一个落难的妙龄少女说出“冷”字时,色棍们定会前仆后继,就像生怕金大杀手杀得不过瘾……
不过夏侯超然显然不是她预想的那种不堪入目的人,他上前一步,身上亮起淡黄色的光晕,伸手要抓金芝的小手:为了给她输送盈气。
盈气类似内力,奇妙异常,运用得当可压制内伤,驱寒更不在话下。
“地盈?!”
金芝故作惊讶,自然不会让夏侯超然碰到自己,装出被吓到的样子缩回手臂,袖口几乎是从他指尖划过。
“不要害怕……姑娘,那在下送你回家可好?”
金芝装出必要的警惕来,能按图索骥追踪到她的人她不敢有丝毫的轻视,虽说在演戏,但已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此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她眼中呈现出来。
破绽,她需要的是破绽!
居然没有?!
此人身上金灿灿的光芒仿若天堑,有了地盈盈气作底,除非是他完全失去意识,不然极难得手!这就是金芝的判断!
可恶!
为什么这家伙丝毫不眷恋美色?
难道是本小姐的魅力还不够?呜,这具身体确实年幼了点……
她只好无奈的放弃了美好的计划,正欲再行他策,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好似是被金芝刚刚叫声吸引来的。大雨已停,深夜幽静的街道中,她的声音就算不大也极为引人注目,更何况,今晚非同一般,数个家族被袭击,自然要作出一番表示来,例如金家就在大肆寻找金芝的踪影,只不知现在的骚动源自谁家。
夏侯超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响动,今晚已经因为意料之外的事情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或许夏侯家的人也该开始四处寻找他了吧,该是时候回去从长计议了。
有心离去之际,目光却停留在面前陌生少女身上。以他的身份,是不该节外生枝,但区区一个女子,带回去圈养着又何妨?以夏侯家的地位,他想要的女人,没有几个得不到的。
大步上前,快速将少女横抱而起,一闪身出了柴棚,几个飞掠便消失在街角处。这一次他没有使用盈气,完全用肉身的力量,黑夜中快如鬼魅,无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