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十二 章 自封为王 (2)
游四呆了半晌,他心中早已感觉到眼前之人乃是魔门中人,却没想到自己三番两次被她所救,此刻眼前这女子更是坦然相待,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如果是别的女人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一定会十分感动,但对方只是魔门中最擅于迷惑男人一宗的高手,他又不能不时刻警惕自己的心神。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祝英突然问道。
游四不以为然地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知道我说错了话,其实我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浑身肌肉充满了活力吗?白天算我不对,现在向你道歉总行了吧?”祝英轻声软语地道。
游四心中一荡,禁不住暗自提醒自己不能中了对方的美人计,不由淡然道:
“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我还没谢祝姑娘的相救之恩呢。不过,正邪势不两立,我不想再麻烦祝姑娘了,你还是请回吧。”
祝英愣了一愣,心中大为气恼,她从没见过这么不领情的人,语气禁不住有些发冷地问道:“就因为这样,你才要走吗?何为正?何为邪?难道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吗?我有乱杀无辜、欺诈拐骗吗?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喜欢一棒子打死一船人!你看看你们,刀枪相见,尸横遍野,你们让多少无辜者受害?你们让多少孤儿寡妇无家可归?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害死的,这都是谁的过错?而我们只是想置身于事外,不伤民,不害人,反而是邪魔外道!我本以为游四是个了不起的英雄,现在看来,也许我真的想错了!”
游四闻言不由呆愣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去辩驳,心中忖道:“难道真的是我错了?是啊,她们有何错?
为什么她们就是邪魔外道?而自己却心安理得地杀人,邪是什么?正又是什么?““这是你的刀和火器,全在这布包中,还有些银子和几件衣服及伤药,希望你保重!”
祝英那宽大的袖袍之中竟滑出一个长布包,外面由绸缎包裹而成,虽然此时的光线十分暗淡,但游四依然看得很真切。
游四看得更真切的,却是祝英那满含幽怨的眼神,似乎一潭忧郁的清水,粼粼的波光之中又有几点怅然和失落。
游四心中一颤,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什么事,更像是打碎了一只珍贵的花瓶一般。
祝英已飘然而去,惟有一缕淡淡的幽香仍飘散于空中,如兰似麝。
游四此刻便知道,将来自己很可能会后悔,因为他此时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也就在这刹那间,他觉得生命竟是如此的空虚!
游四的伤势渐好,但是心中的疼痛却愈烈。
收留游四养伤的是一名猎户,一处偏僻而幽静的山谷,惟有一个老迈的猎人独自生活着。
老猎人今日照例上山打猎,留下游四独守着一间破旧的茅草屋。
游四又再一次打开布包,布包之中有两幅画。一幅是他在四年前所绘的幽兰图,另一幅却是游四自己的肖像。
游四轻轻摊开两幅画卷,这是祝英留于布包中的物件。
这幅“幽兰图”乃是临摹之作,但与游四所绘的那幅真迹几乎毫无差异,若非游四,其他人还真的无法分辨真伪。“幽兰图”的右下角更有四句小诗:“寄空谷兮本自醉,笑世俗兮花自赏,一度凋零一度开,且笑痴狂独飘香!”
这首诗的前两句正是四年前由游四亲题于“幽兰图”的右下角,后面两句则是别人填上去的。
而这幅“幽兰图”临摹之作上面的四句诗词笔迹娟秀,显然出自女子之手,而这应该是祝英所作,包括这幅画,很可能是祝英亲笔临摹。
游四禁不住心中又泛起一阵惆怅,而另一幅画像竟是游四只穿着短裤的赤身画,更将几处伤疤描得清清楚楚,那种尴尬的眼神,那红脸的表情,淋漓尽致地表现在这幅画上,显然出自祝英的手笔。
画工极佳,使游四深有知音之感,而祝英所摹的“幽兰图”显然并不是近日之作,应有一年多或更长的时间了,包括那两句补上的诗词,这似乎隐含深意的语句,让游四呆了半天。
每次打开画卷,他都会禁不住涌现出祝英那种幽怨而空灵的眼神。这一刻,游四开始后悔了,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所做是对还是错。不过,他已管不了这些了,他必须尽快赶回冀州处理军务,更要查出葛荣的消息,此时的游四可谓心急如焚,根本就没有时间顾及儿女私情。是以,他走了。
游四走的时候老猎户还没回来,但游四留下了一锭银子,记住了这个地方之后,毫不犹豫地走了,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两幅画的事情。
外面的情况比游四想象的更糟糕多了,河间王和高阳王再次背叛葛家军,向朝廷投降,并杀死葛家军的守将。
高傲曹降敌,高欢被困自降,何五与蔡泰斗负守一隅,仍在面对着官兵强大的攻势。
冀州城大破,尔朱荣挥军北上,字文肱战死,葛悠义战死,宇文泰投降,葛存远孤军奋战于获鹿,只有六万多兵力!
柳月青自立为王,驻守晋州,余花侠兵退沧州,形式危急。
葛家军四分五裂,葛明更是叛乱的奸细,冀州的葛家庄毁于一旦,由尔朱荣汞率大军攻入,与奸细里应外合,薛三和无名一战死。田中光败走沧州,一路上的葛家军纷纷投降,更有人传说葛荣被押送洛阳斩首。
游四欲哭无泪,才几天时间,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叨的变故都似乎那般突然。
大行各寨各洞的人物,大多数都潜移大行山,回归各洞各寨。鲜于修礼和杜洛周的旧部都趁机反咬一口,拔刀相向,这使得尔朱荣长驱直入,数万铁骑几乎无人可挡,就是蔡泰斗和何礼生也只能且战且退,由新乐退至定州,再与保定、燕州的据军联合,准备反击。虽然稍稍稳住了阵脚,却元气大伤,总兵力不过十余万人,而尔朱荣此刻的兵力却达三十万之众,就是余花侠、葛存远。蔡泰斗的兵力加起来也不够这个数,更何况连葛荣都不是尔朱荣的对手,他们又怎能与尔朱荣相抗衡?
这些人强撑着,惟望蔡风能够尽快赶回来主持大局,大概也只有蔡风才有能力与尔朱荣对阵,但若是等蔡风回来,恐怕时间来不及了。自高平赶回河北,至少也要十天半月,而且消息不可能马上传到蔡风的耳中,即使蔡风收到消息后马上赶回,恐怕也是二十多天以后的事情了。这时候,几路义军的粮草已经无法供应,又不能够相互呼应。惟一境况稍好一些的是蔡泰斗与何五所领的那支葛家军,他们与北部相接,仍有大片土地,此季又快入夏,自己筹备一些粮食还是可以的。
何况,又有塞外的突厥、契骨、契丹诸国支持,粮草方面还可撑一段时间,但士气却已低落得无以复加,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看来大势已去。
葛家军本就是各组实力的组合,平时全靠一个葛荣将这些实力相结合,如今葛荣这根支柱已倒,而蔡风又不在,游四生死末卜,各路人马谁也不服谁,各自为政,正好被官兵各个击破。
尔朱荣的兵力达到三十万之众,再加上其他各路守城的官兵,人数几达五十万。此刻即使葛家军中战将如云,士气如虎,也必将遭到官兵的无情攻击。
蔡风收到确切的报告之后,如遭雷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态的发展变化如此之快。
蔡风不能不赶回,当他第一次收到飞鸽传书之时,还以为葛家军打了几场普通的败仗,应该还有一些支撑的力量,于是他就加紧对萧宝寅的攻势。
在蔡风大败萧宝寅的时候,冀州又有快骑赶到,那是葛荣兵败后的第十一天,信使到达高平后,只说出了冀州的大概情况,就因劳累过度而休克。战马更是跑死十匹,十天十夜没有半点休息,这才让蔡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但是他仍没有想到葛家军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是以,他只得向万俟丑奴和胡夫人及赫连恩说了一声,更将元叶媚诸人安置于高平,只带了三子及两百轻骑连夜赶往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