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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大年夜(2)

看那样子,她好后悔,后悔自己真不该跟人家说了谎。人家是谁呢?人家一眼就把你的谎给看穿了!她想人家可是吃国家的,你怎么可以骗人家呢?你要是可以骗得了人家,人家还算得是吃国家的吗?在她老阿婆的心里,那莫高粱也是吃国家的人,她不知道莫高粱只是被李所长他们叫来帮收费的。

她是真真的好后悔!

莫高粱看着蹲在地上的老阿婆,自然就更加得意了。他说那好,那这把扫把就当是上一街的收费了。完了又补充道,所里正缺扫把扫院子呢。然后看了看左右的人,他似乎担心有人会突然出来帮老阿婆说他什么。

蹲在地上的老阿婆,还是没有抬起头。

她说好,你拿吧。

旁边的人很多,一时都有些看愣了,但谁都没有替老阿婆说话,只让一些隐隐厌恶和隐隐怜悯的眼光,在莫高粱和老阿婆的身上扫来扫去,扫去扫来。

莫高粱心里明白,只要他乐意帮李所长他们干这个活,他就得接受别人的那些眼光。每年这个时候都这样,而且过后了还得继续地承受着。这他想得开。真的。他心里时常对自己说,狗帮别人吃屎,还经常挨别人乱踢呢,你怕什么?

何况,他今天非要这么一把扫把不可。

他不想让他的儿子今天对他失望。

不就一把新扫把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你爸爸还省了一块钱呢!一块钱当然不能算什么,可一块钱够他能给儿子买一抓嗦嗦炮!他儿子就爱烧嗦嗦炮。嗦嗦炮是一种鞭炮,每年过年,瓦镇的小孩们都满街地烧。嗦嗦炮一抓一块钱,一抓里边有十根,十根可以点十次。嗦嗦炮一点就嗦嗦地响,一边响一边跑,一边可以不停地晃,能晃出许多许多的光来,绿的,黄的,红的,什么都有,天色越黑越好看,尤其是漆黑的大年夜。

他提着扫把,往前边的街上走去了,走得很神气。

莫高粱走了好远,老阿婆才想起要从地上站起来,可是她怎么也站不稳,摇摇晃晃的,好几次刚站到一半就又蹲了下去。

有人看了可怜,便说阿婆你怎么啦?伸手要帮她站起来。但她却把别人的手一再地推掉了。她说不要,你不要扶,你让我自己起。说话时也不抬头看人,一副只剩了身骨,却没有了骨力的样子。

慢慢地,她终于自己站了起来,只是好像她脑袋刚一升高,眼睛就跟着昏花了,她仿佛感到脚下晃了晃,只好把眼睛又紧紧地闭上,她让自己先别动,先让自己就那样靠着扫把好好地站一站。

有人以为她是被那收费的吓慌了。

有人以为她可能是走累了,她的家可能很远,很偏,而且很穷。

也有人以为可能是她的身体很不好。

就都问她:阿婆,你到底怎么啦?你没事吧?

老阿婆很简单地摇摇头,她说:没事,我只是有点饿。

那你早上没吃吗?

她却不再回答了。

她只是再次地摇摇头,让人想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但人们的同情心却一下子就浓起来了,加上莫高粱已经走开,许多话便一句跟着一句地围上来。有的说你其实可以不给的,你不是说你只卖了一把扫把吗?一把扫把交什么交?其实你完全可以不交的。有人跟着也说对对对,说上一街是上一街,上一街他收不着那是他收费的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还要给他呢?有人说,你最不该说的是你怕交费,你不说他能拿你怎样呢?于是说,你真傻!有人就觉得那一个傻字伤着阿婆了,就帮她说,这不是傻,傻什么傻?傻的人不是这样的,傻什么傻,阿婆是因为太善良了!

老阿婆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因为太善良了或者是真的因为傻,但善良两个字让她多少觉得心里好受些。她慢慢地就扬起一只手,在人们的眼前无力地晃了晃,然后说:

算了,别说了,不就一把扫把吗?

虽然只是一把扫把,但莫高粱的脸上却得意极了,他没有把扫把提在手里,也没有把扫把扛在肩上,而是朝头上的天空高高地举着,张扬得就像一个从校门走出的小学生。当然,也许他是无意识的,到底是白白拿了人家一把扫把,心里总是有一些藏不住。人嘛,要不怎么会有得意忘形的说法呢。但有人一眼就把他看低的,远远的,就朝他讥笑道,哟,买了一把扫把哪!

莫高粱嘻嘻地笑了笑:对,买了一把。

而心里却说买什么买?老子我这是白拿的。这么想时,莫高粱不觉有点飘然起来,接着便是一番由衷的感叹,感叹人的手中,有时就是有一点点小小的权力,也真他妈的是一件好事,虽然这小小的权力只是一个收费的,而且是一个帮别人收费的。

他于是看了看手中的扫把,那把扫把在他的左手里,他紧紧地握了握,他觉得真的不错;他于是就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右手却是空空的,他让右手空空地握了握,突然觉得这手也应该拿一把。

他站住了。

是应该再拿一把的呀!

为什么不拿?

这一把是上一街的,那这一街的呢?

这一街也应该拿一把!

为什么不拿?

不拿白不拿!

再说了,就剩这么一街了,下一街人家李所长就不用你帮了,到时候你就是想拿,也许只是一根葱,怕都没人给你拿了。

莫高粱一转身,就往回走来了。

老阿婆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回头的莫高粱,吓得又是一个冷战,以为是花了眼,再一看,莫高粱已经急急地走到面前。忽然间,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测,手臂一软,剩下的三把扫把便从怀里纷纷地倒到了地上。

然后,她惶惶地看着他。

莫高粱也没有说话,他看了看老阿婆,一只脚便踢进了倒在地上的扫把里,轻轻一挑,其中一把便离地飞起,飞进了他的右手中。

他的两只手,就都有了扫把!

莫高粱的心里忽然就满满当当的了,那感觉就像是已经吃饱了年夜饭。他又看了看老阿婆,老阿婆还在愣愣地看着他,眼光很空洞,也很怅惘。显然,她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怎么啦。

莫高粱只好说话了。

他说我得拿两把。

老阿婆就看了看地上的扫把,又看了看莫高粱手里的扫把。

她也说话了。

她说为什么呀?

莫高粱说,这一把是上一街的,这一把是这一街的。

老阿婆的眼光忽然就散开了。她终于明白了。她知道她拿来的四把扫把,有两把眨眼间就跑到莫高粱的手里了!她猛然就觉得一阵心痛,痛得就像被人突然一刀,把她的心给切下了一半!

她突然就尖叫了起来:

我今天的还没有卖呢?你怎么就拿我的啦?

老阿婆的声音很锋利,四周的人又看了过来。

但莫高粱却很镇定,他说,我要是等你卖了我还拿什么?

老阿婆说那你让我先卖吧,我要是能卖了我会给你交钱的。

莫高粱却摇着头,摇得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他说不行。卖完了你又溜了,我到哪里找你去?

她说不会的,我怎么还会溜呢?我不会再溜的,你让我先卖吧,卖完了我等你,好吗?

老阿婆说着竟哭了起来。

老阿婆的哭声把旁人都给镇住了,人们好像忍不了了,就都纷纷地说话了。有人说你就让人家先卖吧。有人说对呀,你就让人家先卖吧。人家还没卖呢,你怎么就先收了人家的呢?人家一共才拿了四把呢,你一下就拿走了两把,人家还卖什么卖?你这样是不是太黑了,你不要这么黑。太黑了会遭老天报应的,你知道吗……

一时间,什么话都有。

莫高粱却突然愤怒了:

谁说我黑?谁说我黑?我不黑我怎么办?你不交,他不交,我这收费的我怎么办?

但人们的嘴巴并没有停下。

人们说你怎么办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只知道,不能黑的事,你就是不能黑!站在老阿婆身后的人,猛地就推了她一把,说阿婆,别管他,把你的扫把抢回来!老阿婆一直不知道怎么办,心慌慌地就回过了头去,看了看那个推她的人,那人跟着就又推了她一把,这一推,就好像给了她一股力,她回头看了看莫高粱,竟发现莫高粱已经不是原来的莫高粱了,好像莫高粱脸上的那种凶气已经没有了,她于是猛地一扑,就往自己的扫把扑上去,还真的就把自己的扫把又统统地扑回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她紧紧地抱着她的扫把,坐到了地上,气喘吁吁的,不知是恨,还是全身突然用完了力气。

莫高粱看着空空的手,顿时也骇然了。

看着四周的人,他有点恨,也有点怕,当然也有一点后悔。他后悔自己也许不该回来。看着坐在地上的老阿婆,他又不敢上去抢。抢是肯定不行的!可他想,只要她一直地这么坐着不动,弄不好他一把扫把都拿不到。他要是把她给逼急了,她只要说一声我不卖了,然后扛着扫把回家去,那样一来,他可是拿她没有办法的。

他眼下拿她怎么办呢?

总不能那把到了手的扫把就这样丢了?

不,那把扫把一定要拿!

不就想个办法吗?

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是李所长,他会怎么办?

莫高粱突然就想到了李所长。因为李所长他们也时常碰着一些不肯交费的。莫高粱忽然就说话了,他说好好好,我不要,我一把都不拿,好了吧?一边无奈的样子给人们摊开双手,然后低头对老阿婆说:

这样吧,你要是真的不愿给,那你就跟我到所里去一趟,我让你跟我去见李所长。他是领导他是头,他也比我懂道理,他要是说阿婆你可以不交,那阿婆你就别交好不好?反正我是他叫来帮他们收费的,除了帮,我没有任何别的权力。

其实在莫高粱的心里,他是刹那间就想好了,他知道所里眼下肯定没有人。所里的人,有的家在村上,有的家在城里,李所长昨天下午就放了他们回家去了。就李所长一个人是镇上的,他这个时候肯定也不在,他知道李所长早上一忙完,就转身早早地回家去了。

但没有人知道莫高粱心里的摆布,他们有的说不去,有的说应该去,嘴上一时又热闹起来。后边的人说去了也没用,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这帮收费的,哪个是好人?但前边的人却说去去去,应该去,不信他们都这样的没有了良心。他们相信人心都是那肉长的,他们说,老阿婆的情况,会让李所长他们的良心多少有点同情的。

去吧,再不去转个身就散街了。

真正让老阿婆动心却是这一句,老阿婆顿时就有点急了,她急急地就要站起来,但她的腰竟怎么也立不起,她不知道身上的力气都跑到哪里去了,她觉得一身都像被掏空了似的,脚是软的,腰是软的,全身的骨头都软软的。莫高粱见势就伸过了手去,他想给她拉一把,但她看了看莫高粱的手却不肯抓,她把自己的手递给了旁边的另一个人。莫高粱只好睁着眼在一旁看着。老阿婆刚刚被人拉起,不觉眼睛又是一阵昏花,好像天也旋,地也转,只好依靠着怀里的扫把,赶紧又闭上了眼睛。

好久,才跟在莫高粱的身后,慢慢地往前边的街上走去。

所里果然空空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老阿婆一走进院子,身子就又软下了,她赶紧就靠在一根柱子上,然后让身子靠着柱子往下移,好不容易才坐在了柱子下,像是要随时断气的样子。其实,还走在街上的时候,她都已经走不动了,走着走着,肩上的扫把就自己无力地跌落在了街面上。她于是又一次地蹲下去。她说我不走了,我走不动了,我不想走了。可莫高粱却不理睬她,他上来就替她把地上的扫把统统抱起,然后自己往前走去。看着自己那走去的扫把,老阿婆又只好咬着牙,死命撑着站起来,看着莫高粱走去的背影,摇摇晃晃地跟随着,生怕莫高粱突然把她的扫把扛跑了。

老阿婆突然觉得自己的咽喉像冒火。

她说:能给我一点水喝吗?

莫高粱说有,可走到办公室门前时,却停住了。他想我怎么能一进来就给她喝水呢?老子得让她熬一熬,让她尝尝拿回扫把所带来的滋味。他说想喝水呀,先等一下吧。

她说我像是快要死了,你就让我先喝一口吧,你们的水在哪儿?

莫高粱说死什么死,我们还是先说说扫把吧。顺手在房门边提起了一张破烂的靠椅,离老阿婆不近不远地坐着。老阿婆四处看了看,看不到他们的水到底在哪里,只好又把眼睛闭上了。

她说所长呢?不是让我见什么所长吗?

见李所长?在这儿哪!

老阿婆听得出是莫高粱在耍弄她,就很想憎恨地瞪他一眼,但眼睛却沉沉地不想再睁开,她只有默默地听着他说话。莫高粱说,你见过李所长吗?她没见过,可她也没有回话,她让自己就先这样歇一歇。她不知道他的所长是不是也在院子里;但她想,他既然让她来见他,到时候他就会出来的。

莫高粱说,我告诉你吧,李所长要是在的话,他现在就是这样跟你说话的。说着在破椅上摇了摇,看那破椅能不能承受他,还好,那椅子只是晃了晃,一时好像是晃不倒的,便把腰身从破椅上往下溜了溜,溜到一半的时候收住了,他让自己的两条腿长长地踏到前边的台阶上,让身子歪歪地坐着。往时的李所长就是这么坐着的,他在极力地寻找着那样的一种感觉。那样的坐法当然没有什么,可他莫高粱在家里也曾千百次地这么坐过,却就是坐不出人家李所长的那种派头来。而眼下的莫高粱似乎一下就找着了那样的感觉了,原来你莫高粱在家里不管怎么坐,你永远只是坐在家里的莫高粱,而在这里坐着才像人家李所长。因为最最重要的是,李所长这么坐着的时候,是坐给他面前的别人看的,那当然都是一些因为各种各样的交费问题被弄到院子里来的人,那种所长的味道也就自然出来了。莫高粱还发现,这么坐着的李所长,眼光也是很讲究的,他总是一副对人爱看不看的样子,你别看那个样子的眼色好像有点虚虚的,然而其实厉害哪,对方的眼光一旦撞着,当即就会像电击一样,把对方电了一个心惊胆战。

这就叫人咧,人与人可以说一样,而其实完全不一样,就看你是谁了。莫高粱的心里忽然就又满满当当的了,仿佛自己也终于成了一回李所长。满足之余,心底里便隐隐地飘上来一丝沉沉的怅惘,怅惘自己小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好好地多读几天书,否则眼下坐着的,或许还真他妈的是莫所长。怅惘之后,只好让自己又回到原来的状态里,让自己的眼睛也像往常李所长的那一种样子,朝老阿婆阴阴地瞥过去,那样的眼光确实很有穿透力,他觉得他的眼睛顿时就硬硬的好像会随时飞出去,遗憾的是,老阿婆的眼睛却一直紧紧地闭着,并没有让他的眼光也电一电,这让他多多少少的有点失去了一些满足。

躺在椅子上的李所长,往时还有一手绝招,那也是很让莫高粱佩服的,就是对付那些敢在街上跟他顶牛的人,一进院子就把他们关起来,关的当然是在办公室,但那些人马上就明白厉害了,嘴里纷纷地就给李所长认错了,他们希望马上离开,马上回到街上去。但这时的李所长已经不是刚才的李所长,这时的李所长会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只是不急不躁地对他们说,我现在没有时间考虑是谁的错,也许错的是我,但我得好好想一想,你就先在这里歇歇吧,我有一点急事先忙一忙,等我回来了我们再好好地聊一聊。说完从椅子上起身,真的就往外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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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