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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须弥之主 (5)

第1章须弥之主 (5)

红衣男子目光一闪,战传说以为他要动怒了,没想到事实却非如此,红衣男子只是略显诡异地一笑,道:“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但你需得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战传说不假思索地道:“我便是战曲之子战传说。”

红衣男子哑然失笑道:“这一点我早已知晓得一清二楚,何需你说?”

可是有关桃源的事,又岂能对外人道?

“除此之外,恕我无可奉告。”战传说道。

“你与异域废墟有什么关系?”红衣男子忽然问了一句让战传说大感意外的话。

虽然意外,但战传说毫不犹豫地道:“与异域废墟没有任何关系。”之所以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与异域废墟的确没有关系。

但他却又不由在心中反问自己:“自己真的与异域废墟毫无关系吗?那父亲为何每年都要前往废墟古庙中见那神秘人?这红衣男子不会平白无故地问这样的问题,他为何觉得我与异域废墟应有关系?”

“真的与异域废墟毫无关系?”红衣男子又追问了一句。

战传说不知对方何以如此在意这一点,但他还是坚决地道:“不错。”

红衣男子忽然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便要告诉你一件事实了。殒惊天的女儿现在的确好好地活着,但在她身上却发生了一点变化。”

“什——吗?!”

战传说忽然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头发似乎根根直竖起来了,后背却一阵阵地发凉。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红衣男子,样子有些可怕,似乎想以这骇人的目光逼得红衣男子立即说出真相,又像是要以这骇人的目光将红衣男子想说的话生生地迫回,因为他不愿接受红衣男子即将说出的可怕事实。

红衣男子的神情语气让战传说感到不祥,感到危险。

红衣男子笑得越发残酷,他轻描淡写地道:“一个男人与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如花似玉的处子在一起,你说她会发生什么变化?当然是由女孩变成了妇人。”

“嗡……”战传说只听得脑海中猛地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冲到了脑中,周身的血液也一下子炸开了。

战传说双目尽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见他右臂骤然有银芒如水银泻地般沿着手臂飞速延伸。

战传说如怒矢般射向红衣男子的同时,炁兵“长相思”同时出现在手中。

战传说不发一言,心中熊熊怒焰已燃烧着一切,仿佛将他的话语也一并烧成了灰烬。

无言之中,攻势、剑势却凛然无匹,身形过处,若狂飓突现,两侧的林木骤然被可怕的剑气在刹那间切断,却不倒下,反而飞起,在一股惊人的气劲的挟裹下,随着战传说一道飞向红衣男子!

被挟裹在内的还有碎石尘埃!

那一刻,天昏地暗,让人有一种错觉,仿若战传说那一剑,竟将整个湖心岛生生扯起,并撞向红衣男子!

这是何等惊人的一剑?

红衣男子却笑了——很满意的笑容,似乎战传说越愤怒,他越是开心。

千岛盟盟皇很不开心。

禅都一役,千岛盟损失惨重无比,三大圣武士中的暮己、负终已然战亡,虽然风传小野西楼逃脱了禅都,但时隔多日,仍不见小野西楼返回千岛盟,留在乐土的各路暗探也没有发现小野西楼的踪迹,盟皇忧心忡忡在所难免。小野西楼的失踪,就意味着天照刀的失踪。

盟皇不由轻声喟叹,抬头向前面望去。前面是密室的墙,盟皇的目光却像是穿透了厚实的墙,“看到”了整个殿宇巍然、画阁耸立的千岛盟宫殿,“看到”了点缀在海中的星星点点偏隅一方的千岛盟数以百计的岛屿,甚至,他的目光越过了茫茫重洋,“看到”了广袤乐土,“看到”了禅都。

一阵清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盟皇收回了目光,落在身前宽大的木几上。

木几上摆着精致的茶具,一肤色白皙、眼光格外明亮的中年人正在煮茶。

盟皇静静地望着那中年男子动作娴熟地忙碌着,忽然道:“求侃,本皇听说饮茶之乐,有大半是在煮茶之时,可是如此?”

求侃恭然道:“奴才不敢说。”

盟皇有些意外地“哦”了一声,道:“为何不敢说?”

求侃道:“奴才若是说实话,圣皇定会不悦,若是不说实话,却是欺君。”

“当然是说实话。”盟皇道。

“虽不能说饮茶之乐,大半在于煮茶。但若不亲手煮茶,饮茶之乐的确要打了折扣。”求侃道。

“为何这么说?”

“要得茶之‘三味’,就得克服‘九难’。所谓‘九难’,即指造、别、器、火、水、炙、末、煮、饮,所谓‘造’,指茶的采摘,对茶的鉴别;器、火、水、煮、饮所含之意自不待言;‘炙’则指茶饼以炽烤不能外熟内生;‘末’则是茶饼碾末不细不匀则不可。由此可见,要得茶之三味,‘饮’只是最后的一环而已。茶亦有道,既有道,当以心相应,心境不同,煮出的茶就不同。最适合自己的茶之三味,当然是亲手煮出的。”求侃道。

盟皇一笑,道:“那你煮茶时的心境又是如何?”

求侃道:“奴才是以一片赤胆忠心为圣皇煮茶,所以圣皇品奴才所煮的茶,应是浓而醇。”

盟皇饶有兴致地道:“的确如此。照你这么说来,若是本皇亲手煮茶,所得三味,必然与你所煮的茶不同?”

求侃道:“圣皇所言不假。圣皇乃世之骄子,心志高远,所煮之茶,定是清爽香醇,余味无穷。”

“真是如此?”盟皇道。

“的确如此。”求侃道。

盟皇道:“如此说来,这些年来,本皇岂不是错过了许多的乐趣?”

求侃恭恭敬敬地道:“这正是奴才不敢说的原因。”

盟皇一笑,道:“本皇怎会怪你?你是奉本皇之命而为。不过,你所说的话,倒的确很有道理。”

求侃很卑谦地道:“奴才一生只懂煮茶,也只能就茶论茶。”

盟皇摇了摇头,道:“世间许多事是触类旁通的,茶道如此,人道亦是如此。你是以一片赤胆忠心为本皇煮茶,所以本皇能消受你所煮的茶之三味,但若是换了别人,以狼子野心为本皇煮茶,那本皇非但失去了煮茶之乐,只怕连饮茶之乐也没有了。”

求侃忽然察觉盟皇的话似乎有所影射,便知趣地一句话也不说了。他当然已看出盟皇这几日闷闷不乐,兀自在不开心时总会有诸多的想法。方才盟皇所说的虽然是茶道,但却极可能有所指,至于话语矛头指向何人,却不得而知了。

替盟皇“煮茶”的是什么人?驾前三大圣武士?抑或是大盟司?甚至是除此之外的人?!

无论是什么人,能让盟皇烦恼者,都决不会是简单的人,求侃虽然得宠于盟皇,但他是一个知趣的人,深知这样的宠信,实在是微不足道。千岛盟的雄心大略是要拥有乐土,要达到这一目标,需要的是拥有绝强力量的人,而不是求侃这等弱不禁风、只知煮茶的小人物。就像小野西楼、大盟司等人,虽然他们与盟皇共处的时间远不如求侃与盟皇共处的时间多,也似乎不如盟皇与求侃亲密,但若要在求侃与小野西楼、大盟司之间取舍,盟皇必定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求侃。

求侃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他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不仅沉默,求侃还感到有些紧张。他担心盟皇还要问他什么。

所幸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轻轻地叩门声,随后有人低声禀道:“圣皇,小野圣座已回千岛盟,正在等候圣皇接见。”

盟皇的目光骤然一亮!

……

小野西楼返回千岛盟的消息如风一般在千岛盟上殷城传开了。这应该是一个振奋千岛盟人心的消息,但同时也是令人伤感的消息:返回千岛盟的只有小野西楼一人,而其他二位圣武士负终、暮己却已长眠于乐土。

小野西楼出现在上殷城城外时,一脸疲惫,而她那清冷的眼神更为清冷。面对成百上千上殷城城民不由自主的欢呼声,她几乎无动于衷。

千岛盟的民风历来如此,即使是在最失败的时候,但凡有一点值得欢庆的事,也要借此振奋自己的精神。所以虽然此次禅都一役,千岛盟损失惨重,但此刻见小野西楼回到了千岛盟,他们仍忍不住欢呼雀跃。

只是小野西楼的清冷漠然让这样的欢呼实在难以持续多久。

饶是如此,小野西楼返回千岛盟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开了。

上殷城中有小野西楼专有的府邸,就称为小野府,府上的人一听此讯,立即派出一队人马前来迎接小野西楼。将小野西楼接入府中后,立即有女婢侍候小野西楼沐浴更衣,洗去一路的风尘。

让小野府中人忐忑不安的是自小野西楼踏入府中开始,她竟从头到尾不发一言,就好像她不是这里的主人,而是一个客人,并且还是一个不太懂人情世故的客人。

可是谁也不敢多问什么,谁人不知三大圣武士中小野西楼虽是唯一的女子,却也是最难以接近的人?

直到沐浴更衣完毕,小野西楼才说了一句话:“备车,我要见盟皇。”

盟皇在密室接见小野西楼。身为三大圣武士之一,小野西楼是可以破例带兵器入殿的,这是盟皇赋予圣武士的权力与荣耀。天照刀仍在小野西楼的身边,盟皇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来便好。”盟皇以手势制止了小野西楼行礼后道:“此次乐土之行,九死一生,你一定辛苦了。”

小野西楼以少见的缓慢的语调道:“西楼有负圣皇重托,甚至不能舍生取义!”

盟皇摆了摆手,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本皇已听说在禅都一役中,力量对比很是悬殊,你们已尽力了,本皇很欣慰。千岛盟光复乐土的大业须有一代又一代人前赴后继,但负终、暮己与你一样被本皇视做臂膀,却遭遇不测,实如挖去本皇心头之肉。”

盟皇一脸哀然,方才所说,的确多是肺腑之言。

小野西楼道:“此次禅都之败,是败在对方力量太强,但究其根源,却是因为极有可能我们的行踪被泄露,否则不至于如此被动,会被人彻底包围,难有反抗突围的可能。”

盟皇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本皇的想法,否则以本皇三大圣武士联手出击,何至于会败得如此惨烈?但要找出这出卖千岛盟的人,却很不容易。”盟皇的话越说越轻,越说越慢,好像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极为慎重的考虑一样——以他的身份,面对亲信的圣武士,其实本无须如此。

“乐土一行,活着回来的只有我一人,嫌疑最大的当然是我。”小野西楼道。她的神色很平静,就像说的是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

盟皇摇头道:“怎能如此推论?照此说来,大盟司甚至连禅都一役都未参加,那他的嫌疑岂非更大?”

顿了一顿,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可是大盟司又怎可能出卖千岛盟?”

这略略的一顿,很有学问,予人以意味深长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去回味盟皇所说的话,并细加咀嚼,慢慢地就会品出另一种味道来。

小野西楼心思敏锐,心细如发,立即感受到了什么,目光不由一跳,惊愕地望向盟皇。

盟皇却道:“你将禅都一役的情形细说与本皇听听吧。”

“是。”小野西楼道。她便由铜雀馆一战开始说起。铜雀馆一战,小野西楼并不在场,所以只能综合种种说法讲个大概,随后便是长街之战,勾祸惊现,将雏暗中相救,被困密室,与天司杀所领人马最后一战……

虽然只是听小野西楼述说,盟皇也听得耸然动容。在禅都的每一场血战,都是那么得惊心动魄,那么得惨绝人寰。

小野西楼叙说完毕,室内一时鸦雀无声。

良久,盟皇方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在其中起了关键性作用的,反而是勾祸!勾祸命格之硬,可谓无人能比,居然能活到今天。”

“西楼不明白勾祸为何要助我千岛盟。”小野西楼道,她的确是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因为促使勾祸相助的是大盟司。勾祸曾遇见大盟司,双方几乎发生一场血战,但最终却化干戈为玉帛。勾祸发现环顾乐土,已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为他所借助,九极神教早已灰飞烟灭,他要东山再起要复仇,仅凭他自己一人的力量,哪怕修为再如何高明,也是无法做到的。所以,他想到了与千岛盟结盟。而闯入禅都救人,大概是他要送给千岛盟一份见面礼吧。”

这件事,小野西楼的确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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