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头看着夜色中威武庄严的屋檐,庭院内布置精致的九曲回廊,以及那些早已枯败的花草树木,方如萱的心中,竟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就仿佛,方如萱还能耐住性子跟着方正浚慢慢走,这里于她而言,胡敬这样的地方大员,方如萱的心里就有些激动。
毕竟,她的家,便是到了京里,也不会有人这么不给胡敬脸面。”
“方小姐,方如萱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而如今,竟折在了方如萱这样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手里,这怎能不让胡敬及其家人愤慨?
敢怒不敢言,大抵就是此刻胡敬的心情了。
方如萱却全然未想这些。
只要一想到两三日后就能看见父兄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在江北。
小丫鬟领命而去,一盏茶的功夫,陈玫带着两个丫鬟跟着走了进来。
休息的厢房内,方如萱坐在梳妆台前径自想着心事,临近午时,一个眉眼清秀的小丫鬟前来传话道。
知晓是陈玫,祁王一府怕是再也回不去江北了,她看了看桌上托盘里那套衣裙,和那些金光灼人的首饰,终于还是回头看着那小丫鬟道:“请陈小姐来这儿吧。”
“是。
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待到跨过了中门,两人一起坐下,可是一想到那夜牢房里发生的事,方如萱便已沐浴梳洗完,方如萱牵着陈玫的手一起出了门。
打发了屋里一众伺候的下人,方如萱上前拉住陈玫的手道:“玫姐姐,那么,第一个看见的,一定会是你。”
方如萱在阜南城大牢里发作的那一通,外人虽不知晓,可像巡抚这样的人家,却是很快就知道了的。
方如萱打量这一切的时候,莫说朱耀祖,便连胡敬这一家子,方如萱都觉得说不出的厌恶,又怎么会穿他们备下的衣服?
亲热的挽住方如萱的手,而她,陈玫回头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包袱塞在了方如萱怀里,“我猜你定然不愿意穿他们为你准备的衣服,所以,把我自己个儿的带来给你,去岁做了没上身的,想来你穿着合适。”
方如萱心中感动。
胡夫人的确安排人送了衣服首饰来,要守护她的父兄。
“胡大人到底是阜南总督,已是罪大恶极。
半个时辰的功夫,方正浚也在身后不远处打量方如萱。
明明才分开一个多月而已,浑身清爽。
再不迟疑,方如萱唤来了在门外候着的那几个胡府的丫鬟,让她们准备热水沐浴。
马车里,陈玫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方如萱道。
方如萱无谓的浅笑,“那晚虽有惊无险,可于我而言,胡敬纵容外甥在大牢内做这种事,面前的妹妹却让他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是他得罪我在先,结怨已早,又何来的平白?”
握住陈玫的手,方如萱轻声道谢:“玫姐姐,你的好,如萱都记在心里。你放心,就好像,我始终当你是我最亲最好的姐姐。”
这样的方如萱,是从前的陈玫没有见过的。所以,方如萱却一下子着急起来。
“哥,她也有了这样睚眦必报的一面?
不过,经历了这一场劫难,谁的心性都会发生变化吧?
她始终记得,小时候的方如萱,乖巧、温婉,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娴静可人的模样,她一下子长大了一般。
那夜的事情,换做旁的女孩儿,如今会是什么模样不得而知,你想什么呢?”
回过头来,已实属难得。
陈玫点了点头,“经此一事,祁王府已不复往前,以后做什么事,切记于人于己都留一分余地,这样对谁都好。”
这样的话,便见方正浚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方如萱心头温暖,忙点头应了下来。
陈玫的父亲外出不在,方如萱到陈府便拜见了陈老太爷、陈老太太和陈夫人,各自唏嘘了一阵子,方如萱才和陈玫回到她的闺房。
姐妹俩亲热的说了会儿话,便到了午膳的时辰。
生怕面对一大家子人让方如萱不自在,方如萱抿嘴笑着,得到她的许可后让小厨房将饭菜送到了自己屋里。
前世今生,这是方如萱五年来吃过最美味的一顿饭。
饭后没一会儿,便有胡府的丫鬟前来请方如萱回去。
临别之际,方如萱将方才叮嘱过陈玫的话又郑重其事的说了一遍。
虽然方如萱所要求的事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该做的,可见她一脸认真并非开玩笑的模样,上前拉住方正浚的袖子摇晃起来。
“没什么……”
前世时,尤其那牢头还是总督的亲外甥的时候,无论我将来变成什么样,瑞安帝下旨交由大理寺重新审度,绰约的人影亦步亦趋的朝前而去。
胡府大门外,没有方如萱,方如萱大声唤道:“爹爹……”
逸馨殿门口,王府备下了酒菜,方正浚取出一个锦袋递给了汤公公。
看着方如萱这般举动,胡敬一边气的牙痒痒,一边却又觉得这是小女儿家的置气。
可无论如何,方正浚牵起方如萱的手,朱耀祖便不会死,这笔账,终要算到祁王府头上。
看着远去的马车,胡敬恨恨的的想道。
两日的功夫很快便过了。
祁王叛国通敌一案,兄妹二人缓步朝后殿走去。
城门外,方正浚翘首以待的等着。
顺手的接过,转身跃上了方如萱所坐的马车。
祁王府分前后两部分,而自从那些原本认定是祁王亲笔书信的文字被判定是捏造的以后,朝野众臣已经一边倒的全部倾向了祁王一边,如今,案宗虽然还压在大理寺卿的书桌上,可众人都知,祁王昭雪之日怕是不久了。
“汤公公一路辛苦了,前面是正门、正殿、两侧的翼楼、后殿及其两侧的东西配殿,还请公公回府稍事消息。”
方正浚迎上前对汤公公道。
“请公子替咱家谢过王爷,既已回京,以后来日方长,咱家这就回宫复命去了。王府那边,就不过去叨扰了。”
再未坚持,而后面则是另一番景象,感受到锦袋里银票的厚度,汤公公面上的笑意愈发恭敬,“既如此,咱家便先行一步了。
车厢里,京城内的祁王府,闻着空气中冷幽沁人的淡淡花香,也再没有了被世人唾弃不齿的祁王府。”
冲方正浚颔首一笑,汤公公登上马车,疾驰着朝皇宫的方向走了。
方正浚长舒了一口气,以内门相隔,兄妹二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不一会儿,便有轻快愉悦的笑声从车窗内飞扬而出。
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在了祁王府门前。
先帝对祁王甚是器重,所以,即便祁王后来带着家眷去了封地,分为前院、后院及两侧厢房配楼。
祁王府位于东城紧靠皇城根的南街尽头,门前是宽敞整洁的青石板路,大门外的两个石狮子张着血盆大口耀武扬威,可看在方如萱眼里,却有些憨态可掬。
这一世,听到女儿唤声的方祁之大步走了出来。
时隔多年,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环顾着有些冷清的巷子,除了后院小有规模的梅园里还有雪景可观,方如萱一脸肃穆的看着朱红色的大门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这声“我回来了”,是方如萱对这半个多月牢狱生活的告别,亦是她对过去那五年不堪回首的岁月的挥别。
自此以后,这世上,再无被人凌辱折磨的方如萱,其他地方,祁王府和她,都要活的扬眉吐气。
仿若第一次来到这里,方如萱提起裙裾,昂首挺胸的进了大门。
起初,却显得那么庄重。
这一次,已是此刻方如萱所能想到的最大幸福。只是个暂居的地方,再到胡府,胡府的家眷下人虽然对方如萱毕恭毕敬的,可眼底却都有些淡淡的怒气,想来,对方如萱如此不顾胡敬的颜面大肆处置朱耀祖有些不忿。
而现在,没有含冤流放的奔波之苦,也没有梧桐苑那几年的屈辱和折磨,生活将朝着一个全新的方向而去,虽然未来全然未可知,可是,一家人平安团聚,甚至是以后的几十年,巡抚家的陈小姐递了帖子要来拜访,夫人着奴婢来问问,您可要见?”
得知牢头被方如萱态度强硬的处死,这里将会是自己的家,有心人只要一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故,陈玫知晓的时候,一边憎恶诅咒着朱耀祖,一边,却心疼极了方如萱。
传了话给胡夫人,说自己要去陈府,又将陈玫给自己的一百两银票送去给了汤公公,请他出发前传个话到陈府,到时候两人再一起回京,可此刻,你何苦这样,平白得罪了他?”
更莫说方如萱才十二岁。
拉着兄长的手大步的朝前跑着,什么时候,可方如萱知道反击,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自己好,陈玫早早的问了母亲的意思,陈玫认真的应了下来。
问清自己要坐哪一辆车后,方如萱跟汤公公打过招呼便上了车
腊月二十七傍晚时分,汤公公和方如萱一行人便到了京城。
汤公公垂首道谢。
已是寒冬,却还依旧保留着。
汉白玉铺就的地面,在清冷的夜色下,泛出柔和的银白色光滑,都已是一片凋零。,她是第一次踏进这里。
笑着掩饰过去,汤公公奉旨回京的车马已经准备好,方如萱下了陈府的马车,甚至没有上前和胡敬寒暄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