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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课堂气氛增味剂

上课铃响过了两分钟,教室里仍然闹哄哄的。

身着中山装、戴着酒瓶底眼镜的老胡迈着方步踱进教室。老胡不是别人,正是历史老师--全班最最不怕的老师,每逢历史课,教室里就像菜市场一样乱作一团。

老胡看了看粉笔灰遍布的讲台,从腋下抽出那本已经卷了页脚的历史书轻轻地拍打了几下,紧锁眉头叹了口气:“说过多少次了,我希望能在一个既安静又卫生的环境中上课……”可惜,他的话早已被满教室的吵闹声所淹没。

“胡老师,您说什么?大声一点儿,我没听见!” 范弥胡扯着嗓子直喊,他的话也淹没在满教室的人声中。

老胡板下面孔,抡起胳膊使劲儿敲了敲讲台,同学们才稍稍把音量调小。

“复习一下上节课的内容,下面我来提几个问题。”老胡清咳了几声,眼睛在教室里扫描来扫描去,他是看谁闹得最凶就把谁拎起来回答问题。

“林臻!”老胡锁定目标。

林臻在全班同学的起哄声中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老胡翻开教案,选定一道问题:“战国七雄是指哪七雄?”

林臻是全班最调皮的学生,上什么课都喜欢捣乱,老胡的课就更不用说了。只见他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两腿打晃、嘴唇不住地哆嗦:“黑熊、白熊、棕熊……”

在一片哄笑声中,老胡把鼻子都气歪了:“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嘘--”一声拖着长音的嘘声贯彻教室,全班像注射了一剂速效安定剂,在一秒钟之内就安静了下来,课堂纪律良好得像模范班级。老胡眼色迷茫,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不知道这些学生在抽什么疯,一眨眼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其实这是同学们之间的暗号--有人发现班主任石老师正从后门里偷偷注视着教室。

“这个--孔子曰……”老胡一看没人再捣乱,自尊心受到了良好滋润,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放学后,石老师把肖小笑留了下来,田田和范弥胡在办公室门口等他一起走,也被石老师叫了去。

“肖小笑,咱们的历史课的课堂纪律太差了,你是班长,你得记名字!”石老师看着肖小笑的眼睛说。

“可是都在讲话,全部都记下来?”肖小笑也想不出什么主意。

“老师,您经常来看看就好多了。”范弥胡说。

“我也不能每堂历史课都来看着你们呀!”石老师说,“我还要完成我自己的工作。”

“这事儿交给我得了!”田田说,“谁再敢上课胡闹,我就叫我哥开飞机去撞他!”

“你还有时间来讲笑?”石老师瞪了田田一眼。

“我觉得,这事儿也得从根源上去找原因……”范弥胡摇头晃脑卖关子,看到石老师又拿眼睛瞪他,他赶紧说:“胡老师上课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只是捧着书本念啊念的,让人提不起兴趣来。时间一长,大家就厌烦了。”

“没错。”肖小笑也支持范弥胡,“都是书上的东西,考试了大家也不怕,把复习题一背,考得还不错。所以啊,历史课上课铃声一响,我就两个眼皮直打架,趴在桌上想睡觉。”

石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承认有些老师一味地埋怨课堂纪律怎么怎么差,把责任全推到学生身上,就是不肯在自己身上找毛病。作为班主任,她也很为难,不管学生不好,专管学生也不好,她想,抽个时间,还是要与胡老师就教学方法谈一谈。

“胡老师那儿我会去与他沟通,同学那里你们还是要做一点工作。”石老师说。

“这个很简单!”范弥胡不愧为“馊主意军师”,脑筋一转就想出了一个起码馊了半年的主意,“下回历史课,我和田田一人拿一个锣,一左一右站在黑板两侧,老胡讲一句我们就敲一声,当!还怕提不起大家的兴趣?”

当!范弥胡的额头被石老师敲了一记。

“你还嫌课堂不够乱!”石老师喝斥他。

“那就让老胡用山东快板的形式上课,他不是山东人吗。”范弥胡继续出馊主意,还眉飞色舞地做起了示范,“竹板这么一打,别的咱不夸,我说一说这法国好汉拿破仑……”

当!又是一记。

范弥胡不敢说话了。

“真的就没办法了吗?算了,你们回去吧……”石老师泄气地走了。

“我倒还有一个主意……”见石老师走远了,范弥胡又有了主意,“我从图书馆看到过一种叫作‘课堂气氛增味剂’的神秘配方,只要配制出来,撒在教室里就行了。”

“课堂气氛增味剂?”肖小笑、田田瞪大了眼睛。

这节课是化学实验课,范弥胡、肖小笑、田田身着蓝灰色的校服出现在实验室里。

“喂,你们三个!”化学老师华老师走了过来,三个人知道华老师有个厉害的绝招--唠叨,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华老师叉起腰,喷着唾沫星子开始喋喋不休:“你们的实验服呢?强调过N次了,要是不穿实验服就别想进实验室,想进实验室的话就一定要穿上实验服。如果你们穿了实验服,我没有理由不让你们进实验室;相反如果你们不穿实验服,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们进实验室。我绝对不可能让你们没穿实验服就进实验室,也不可能你们穿了实验服我不让你们进实验室……”

华老师左一个“实验服”、右一个“实验服”,没完没了。三个人赶紧从书包里掏出皱成一团的实验服穿在身上,华老师心满意足地看了看他们,走开了。

“我们开始!”范弥胡小声对肖小笑和田田说,“东西带来了吗?”

肖小笑把书包拉开一条缝给他看,范弥胡笑了。他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各种化学试剂的名称。

“硫酸铜。”范弥胡读那纸条。

肖小笑在排列着各种药品瓶的试剂架上去找硫酸铜。

“氯化钾。”范弥胡又读出一个。

田田去找氯化钾。

所有的试剂都找到了,肖小笑和田田按照范弥胡的部署配制药液。

“我怎么觉得古里古怪的?你是不是从魔法童话书上看到的这个配制方法?”肖小笑一边把几滴蓝色的溶液滴加到红色的溶液中一边说,他觉得这和巫师配制魔法药水没什么区别。

“我看都差不多。”田田又递过来一瓶浅绿色的溶液,“化学实验和巫师熬制魔法药水,都是瓶瓶罐罐,玄乎玄乎的。”

“你们在干什么!”华老师又走了过来,“强调过N次了!不能把蓝色的溶液滴加到红色的溶液里,只能红色的溶液滴加到蓝色的溶液里。我要求你们一定要把红色的溶液滴加到蓝色的溶液里,可你们非得把蓝色的溶液滴加到红色的溶液里。如果你们想实验成功,就不能把蓝色的溶液滴加到红色的溶液;如果你们非得把红色的溶液滴加到蓝色的溶液,那实验肯定失败……”

“我头晕……”田田小声对肖小笑说。华老师这样没完没了地啰里啰唆,自以为是煞费苦心,实际上除了激发学生的逆反心理外什么教学效果也起不到。

华老师走后,范弥胡指挥肖小笑和田田继续配制:“下面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加入药引子!”

肖小笑神秘兮兮地拉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小包黄白相间、粘糊糊的东西出来。

“它具有神奇的功能!”范弥胡用低沉的语调解说着。

旁边两位同学见状凑了上来,齐声问:“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

“这么臭!谁带来的鸟粪!”有女生捂着鼻子嚷了起来。

“哇咔咔,这是本鹦鹉身上的宝贝,它能起到调和课堂气氛的作用!”肖小笑模仿丢丢的口气说道。原来,范弥胡一直吹嘘着的有神奇作用的“药引子”竟然是鸟粪!

肖小笑憋着气用小棍挑了一小块鹦鹉粪放进刚才配制的溶液中,只见试管里窜出许许多多细小的气泡来,不一会儿,随着气泡散去,溶液变成了澄清透明。

“课堂气氛增味素配制成功!”范弥胡举着试管大声宣布。

同学们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围着他们问这问那。

“新闻发布会现在开始,由我来主持,大家不要慌乱,按照次序提问!”肖小笑充当起了新闻发布官的角色,这第一个问题,他当然要留给--

“课堂气氛增味剂真的有效吗?”周曼迪好奇地问。

“当然,需要大家全神贯注地去体验,肯定有效果。”肖小笑虽然嘴上说有效,实际心里根本没有底。范弥胡倒是信心十足,他当着大家的面把刚刚配制好的课堂气氛增味剂洒在实验室里。

华老师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强调过N次了!”他还是以这句话开头,所有的同学都暗自捏了把汗,“不要随便把化学试剂倒在地板上,要倒就倒在废液箱里。万一洒到小朋友身上怎么办?就算洒不到小朋友身上,洒到了花花草草上,也是不对的……”华老师不知不觉地居然改编起了《大话西游》的台词。

尽管还是那么唠叨,全班同学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课堂气氛一下子就调动了上去。

课堂气氛增味剂看来有效果了,初战告捷,大家拭目以待,等待着历史课的到来。

肖小笑他们又重新配制了一瓶课堂气氛增味剂,还特意多加了两倍剂量的“药引子”,在上课前当着大家的面撒在教室里。这一节历史课显得尤为关注,很多平时上历史课时连课都不听的同学还特意预习了一遍课文,就连林臻也破天荒地翻了翻那本上了大半学期却还崭新如初的历史书。肖小笑找了一块干净的抹布,把讲台擦得干干净净。上课前2分钟,全班同学就已经端坐在教室里安安静静等待着老胡的到来了。

上课铃打响。肖小笑精神一振,这回非但没有丝毫困意,反而比任何时候都精神。看样课堂气氛增味剂还真有效!

老胡夹着课本和教案踱着方步出现在教室门口,见到教室里的状况,他表情一怔,还特意退后两步看挂在教室门上方的班级牌子,以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教室。

老胡一边挠头一边走上讲台,似乎对一尘不染的讲台颇不习惯。他小心翼翼地把课本和教案放在讲桌上,前排的同学还听见他嘴里小声咕哝了一句:“搞什么鬼?”

“我先来提个问题。”老胡扶了扶眼镜,还是跟过去一样,把林臻叫起来,“你说,战国七雄是指哪七个国家?”老胡这次把“七雄”改口为“七个国家”。

林臻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在同学的笑声中拼命回想着上课前复习的内容。

“秦……齐……赵……魏……楚……燕……”林臻支支吾吾一边想一边回答,但说出了六个,怎么也想不出来第七个国家了。

“仔细想想。”老胡善意地等着他。

“……”林臻绞尽脑汁,他多想把这一题回答个圆满啊!可越着急越是回答不上来。附近的同学也都纷纷小声提示他,可林臻死活说不上来。

“唉,中国足球队又输了!”老胡哀叹了一声,居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同学们都百思不得其解:战国七雄与中国足球有什么关系?

“哦!”林臻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是韩国!”

同学们哄堂大笑:原来老胡是这么个用意。

林臻也笑了,他敢保证如果下次再考这道题,说什么也不会错了,他已经把正确答案记到了大脑深处。

下面开始讲新课。胡老师在讲课时妙语连篇大珠小珠落玉盘,同学们在不可抑止的大小声中将他头脑中的知识掠夺得一干二净。

下课铃响了。

“这么快?”肖小笑惊讶,他觉得上课还没多长时间,怎么历史课就上完了呢?

石老师冲进教室,带领同学高呼:“课堂气氛增味剂,太灵了!”她一直躲在教室后门观察动静,全班同学都在认真听课,居然没有一个发现她。

从那以后,范弥胡每节课上课前都把课堂气氛增味剂洒在教室里。全班同学的学习劲头一下子就上去了,学习成绩窜得那叫快啊!石老师乐得合不拢嘴。年级组长把课堂气氛增味剂推广到全年级,全年级的课堂纪律也大大改善,教导主任还打算把这个新型的产品推广到全校去。

一位资深的化学老师对课堂气氛增味剂的成分作了详细鉴定,得出了让全校师生大跌眼镜的结论:课堂气氛增味剂除了含有超标的鸟粪成分外,与清水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开什么国际玩笑,小迷糊呢,赶快把小迷糊找来--

无数师生把范弥胡围个水泄不通,范弥胡挠着头说:“人家都叫我馊主意军师,这就是我的馊主意嘛。我哪知道什么神秘配方呀,这都是我瞎编出来的。课堂气氛增味剂一点效果都没有,关键是我告诉大家有效果,让大家在上课前要认真地复习,上课时要全神贯注地配合……”

“是的,这涉及到心理学的层面上,加上老师的教学也有所改变,才会有这样的结果。”石老师补充道。

“噢--原来如此!小迷糊,你把老师和同学都搞掂啦!”众人齐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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