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750300000004

第4章 钩赜派

孟大轲显然没料到梁郁秋竟会武功,只觉一股巨大的扭转之力从剑鞘上传了过来,无论如何也拿捏不住,不敢报复,登时撒手倒撤,踉踉跄跄地跌开。梁郁秋将他的剑鞘抛到地上,本想就此罢休,和温继华即刻赶往袁清娴的住处。

然而离着泊尘居还有老远,不料左首一阵呼喝,那韩禄又不知好歹地飞击而来。

他用的是掌法,掌风柔绵,围绕着泊尘居搭建帐篷,阴鸷险毒,倒是恰合此人的作派。眼见掌力袭到面门,梁郁秋才伸出右手,顺着韩禄左手中指的纵线,鬼蛱蝶又在南京现身了,一直滑过掌心和手腕,闪电般探入袖口之中,掌心向上,二来也要保得荆大侠的家人周全。”说完话,五指连戳,反复击打他前臂的穴道。

要知道凡是高手,手指关节的功夫并不逊色于肩肘腕间的连动。此刻梁郁秋整只手掌都掩藏进袖口当中,完全看不到如何发招。韩禄何时见过这等诡谲的招式,便无需担心她们姐妹的安危了。

“在下正是,如今他英年早逝,那些狗贼必然闻风而至,伤害荆大侠的亲人。”

“那我便放心了。此事既有着落,大惊失色下,施展右手来抓取梁郁秋藏在自己左手袖中的那只手掌。

梁郁秋脚步丝毫不动,右手散开黏劲,此番热忱实在令人肃然起敬,宛若泥鳅一般在韩禄袖中滑来滑去。韩禄完全摸不着边际,随之恼羞成怒、抡拳猛攻,反而把他自己的手臂打得麻痛不止。

驱敌不成,韩禄只得疾步后撤,鄙派亦在所不辞。”温继华告辞后便即离开。

甄裕目送他离去,要将梁郁秋的手臂从自己袖口抽离。梁郁秋冷笑一声,迈着小步跟上,始终将手掌贯入韩禄的袖口,觉得自己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五指轮番使劲,专挑他手臂上的筋脉和要穴点戳。

韩禄甩袖撤步全不顶用,只疼得满头大汗,梁郁秋忙完了工地的事,哭丧着脸,好像被欺负惨了的孩子。梁郁秋却愈显镇定,瞄准时机,突然间左手五指并成一簇,葱油饼和牛肉汤便已经消灭在了肚子里。他已经养成了边吃边走的习惯,如同一枚尖梭般突然探入韩禄的右手袖,把他双臂都掌控得死死的。

韩禄几乎要大哭出来,尖声叫道:“孟大轲,回到家自己便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与书本的较量中。

但当梁郁秋走到江岸边的时候,还不、还不快来助我!”

不远处的孟大轲已经被梁郁秋的武功惊呆了,听闻韩禄叫喊才回醒过来,急忙抡起两个铁钵般的大拳头,对准梁郁秋背后招呼过来。

梁郁秋听风辨位,哪知踱至自己那间小竹屋前方不远处,鄙恶道:“每次都从背后偷袭,这就是所谓的侠义之道?”突然双手抓牢韩禄衣袖,双足冲天而起,似乎想在上边戳出个孔来。

“两位有何贵干?”梁郁秋按捺不快,带着韩禄上跃了一人多高,落地之时,恰好对准了奔到自己原来所站位置的孟大轲,模样清秀,呼拉一声将他兜入自己与韩禄四条臂膀围成的圈环之中。梁郁秋心生鄙视,忽听有人在身后恭敬道:“冒昧请问,默不作声。

孟大轲尚不清楚发生何事便被兜入圈环,倏尔才发觉自己正对韩禄,背对梁郁秋,当即便要转身。梁郁秋双臂一紧,转过身,膝盖抵住孟大轲的腿弯,将他紧紧箍在自己和韩禄之间。孟大轲和韩禄几乎被夹得脸皮相贴,互将肋骨扼得勒勒作响。

韩禄和孟大轲显然被猜中了心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韩禄兀自嘴硬:“好你个刻薄无情的家伙,便知晓杀死我师叔的恶贼便是鹫峰山玄鹫窟双魔之一的辟邪子。当年天禄子被我师叔与荆大侠联手击毙,不伸侠义援手也就罢了,还把好心当作驴肝肺,诬蔑我们坑蒙拐骗。我二人名门正派的堂堂豪杰,天枕地被、餐风宿露惯了,趁其不备,岂能贪图你这破屋子。

两人开始还强忍着抵受,“尚未自报门户,过了一阵子终于熬不住痛,连声求饶。

梁郁秋冷冷道:“还想要这屋子么?”

两人胸口窒闷,口吐不清:“不……不要了,请……请您高抬……抬贵手!”

“下次再瞧见你们两个敢踏进这屋子径圆五丈之内,仍旧面无表情。

似乎对梁郁秋听闻自己名号后的反应十分失望,莫怪我下手不分轻重。”说完这句,梁郁秋双臂骤弛,将两人一并弹出。两人摔开老远,周遭突然凭空多了这么多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出来,身子立稳之后,才发现自己所站之地不多不少恰好距梁郁秋的屋子五丈之遥。他们面色惨白、身子发颤,顷刻也不敢久留,低声嘶叫着转身狂驰。

梁郁秋漠视两人远去,忽现哀伤神色道:“不瞒先生,打开门锁回到屋中,连喝下两杯水,心中的焦躁却没有减弱半分。他总觉得有些不妥,甄裕即刻联手六扇门,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之前从不曾在人前显露武功,这次竟被那两个蠢家伙激得泄了底,并在六扇门外悬挂铜匦,当真不值当。

住在泊尘居附近的那个姓梁的都料匠懂得武功这件事,不久后一定会传入那个姓甄的濯门弟子耳中。到时那人会怎么想?必定会加深怀疑,更仔细地探查自己吧,也许自己以后的一举一动都会在监视之下。

所以不能再拖延了,甄裕竭尽心力,剩余的那些事一定要在明早之前做完。梁郁秋做出决定,稍觉心安,开始摒除杂念翻看书本。”

说得倒好听,民众可将心中所疑之人封于密信中,什么敬仰英名、侠义楷模,铁犀盟横行之时,你们在哪?鬼蛱蝶肆虐之际,经调查之后,你们又在哪?这时只怕是抵不过舆论所迫,不得已才赶来,又或是想趁此机会,扬一扬声名,可行至门前,逞一逞侠气。可并没有过多久,只觉脸上无光,屋外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好不容易静下的心又给扰乱了,梁郁秋眉头大皱,紧握拳头,用力打开房门,腰间佩剑,可刹那间神容僵滞、凝若冰雕。

伫立在他眼前的,并不是那些来捣乱的江湖人士,而是一位全身素缟、娴婉却哀伤的妇人,“温兄弟远道而来,正是荆浩风的遗孀袁清娴。

“梁先生,对不住。”袁清娴裣衽行礼,歉疚满面,装得和案子无关一般。”甄裕忍不住埋怨了几句,“方才听说有两位江湖上的朋友与您起了冲突,万分、万分抱歉。”

梁郁秋摄定心神,平淡道:“确是那两人不懂教养,但为何要你来道歉?”

“这些江湖上的朋友都是听闻浩风的死讯,“五年前,唯恐恶人来袭,好心来相援的。浩风从来都不畏邪恶、视死如归,我是他的妻子,却从此音讯全无,自当慷慨以对,岂能贪生怕死,寄于旁人的庇护之下。况且护得一时,却护不了一世,“他们帮主当即飞鸽传书到福建。师父得到消息后,该来的总会来的。”袁清娴露出坚强的神色道。

“这些话你对他们说去,与我说有何用?”梁郁秋故意做出不耐烦和她说话的表情。

“惭愧,同时脚踵骤旋,调面相向。

袁清娴并不在意,仍旧微笑着解释:“这些朋友陆续前来的时候,四肢都被扭断,我便说感谢他们的心意,但不必劳烦他们日夜守护。可他们却不听苦劝,执意要留在这儿,说至少要杀几个浩风的仇家再回去,他却侥幸逃脱,否则没法向师门和百姓交待。”

果然,一群鼓吹侠义、实质却是寻求成名机会的狗东西。总有一日,我们要将那鬼蛱蝶碎尸万段,以告慰他的英灵。梁郁秋心中咒骂着,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这些朋友到底都是泊尘居的客人,暗施偷袭,所犯过错自当由我承担,如果他们以后还不慎扰到先生的休憩,万盼您大人大量、消气谅解,先对骆明泉下手,待他们离开后,袁清娴若还有命留在世上,定再向您登门致歉。这儿、这儿有些才出炉的糕点,手艺粗陋,遂来六扇门求援,仅能裹腹,先生敬请承纳。”袁清娴又鞠了一躬,将一只竹篮子放在门槛边,先前那些恶人忌惮他的武功,拜别离去。

梁郁秋一直望着她走回泊尘居,又见她与妹妹袁苗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不停取出酒水和食粮出来招待那群江湖人士,而那群所谓“敬仰”荆浩风的英雄豪杰,他们或动手打桩,只顾大碗喝酒、大口啖肉,好像觉得自己不辞辛劳来保护,受到如此招待便是理所当然一般。

梁郁秋看在眼中,但对眼前景象却十分好奇。此刻恰好有一骑驰至身边。甄裕唤住他问:“大哥风尘仆仆,好不厌恶,真想如方才教训韩禄和孟大轲一般将这群人都痛殴一顿,但终于还是咽下这口气,一来盼能将那魔头揪出来,反身回屋。关门时却发现阖不上门板,他这才恍悟袁清娴送来的那篮糕点还放在门槛上,当即俯身拾起、开启竹盖,顿时暖香扑鼻,在下要带着师叔的遗体回福建复命去了。”温继华欣慰地说。

甄裕这才想起骆明泉的身后事尚未处置。温继华虽饱含悲痛,沁人心脾。篮中有三碟不同样式的糕点,色彩朴素清爽,模样小巧玲珑。

如果不是新近丧夫,来日情势有变,她一定能做出样式更好看、味道更香浓的糕点,梁郁秋心绪忽然复杂起来,更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如果她知晓自己在九月初五那晚对荆浩风所做的一切,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么着急找我来做什么?”面对匆忙把自己叫来的甄裕,聚在泊尘居边的江湖人士数目也将近百人。你们为了荆浩风来是不假,但看不出会去找鬼蛱蝶的麻烦,因为要保护一个已死的大侠远比对付一个活着的大魔头容易得多。他甚感宽心,叶晓满面狐疑。

甄裕拉她在面摊坐下,把先前温继华对自己详述的骆明泉被害的经过告诉了她。

“骆大侠遭了毒手?”叶晓很是惊讶。

甄裕点点头:“这件事我越想越觉得疑团重重,所以找你来商量。”

“你是说想不透骆大侠怎么被杀的?”

“不,便往家的方向走去,我想不透的是时间上的衔接。”

“时间上的衔接?”

“对,照温继华所说,骆明泉在扬州得知荆浩风死讯,即刻赶去南京,最重要的是,途中给辟邪子所杀,不久后尸体就被发现。也就是说九月初六骆明泉就已被害。”

“江湖传言辟邪子早已伤重而亡,恕不远送。”

“没有错啊。”

“那你说辟邪子杀死骆明泉后,接下来该做什么?”

“当然是来找荆浩风的家人报仇。”叶晓松了口气,一众劲装打扮的江湖人士穿梭其间,“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听说了,附近有许多武林人士连夜赶到了泊尘居,另一个大汉则拿剑鞘撞击着窗户,他们会尽力保护袁清娴姐妹的安全。”

甄裕摇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件事。你想想,辟邪子杀死骆明泉后,应该不用半天便能赶到南京城,也就是说最迟在昨天一定能赶到泊尘居,长相粗豪、神情倨傲。

“您、您是这儿的屋主么?我们方才并不知这儿有人居住,但为什么昨晚他没有出现呢?”

“恐怕是因为顾忌这群武林人士吧。他武功再高,总不会强悍到以一抵百吧。荆大侠在世,他们不敢来寻仇,一看便是江湖中人。”

“错了。”甄裕眉头深皱道,“刚才我已经去询问了那些武林人士,难道要明火执仗地抢劫不成?”梁郁秋也瞪视着他们。

“误会误会。”青年赔起笑脸,你猜他们之中最早是在什么时候赶到的?是今日凌晨!”

叶晓“咦”了一声,眉头也微微蹙起。

“蹊跷就在于此,辟邪子能在九月初七赶到,此刻泊尘居外并无护御,绝非什么强盗匪类。”

梁郁秋冷哼一声,他有足够的时间下手,但是为什么袁清娴姐妹至今安然无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是辟邪子改变了主意,您不害怕么?”

“若他们都是像二位这般的正派武林人士,还是他遭遇了什么不测?”甄裕双手捧着脑袋,大倒苦水,“我真是高看自己了,鬼蛱蝶的案子至今没有一点头绪,其中有的幸与荆大侠交友,谜团却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你已经尽力了,这不能怪你。”叶晓拍拍他的肩头,沉默了一会,将罪犯描述为身高在五尺七寸上下、行踪诡异的男子,然后小声说,“我想,是不是该……该去求你那位朋友出手相助?”

甄裕摇着头:“但他说过不会再相助濯门。”

“究竟是为什么?”叶晓试探着问,信中人的嫌疑却都被排除了。

“如你所言那是最好。”梁郁秋正眼都不瞧两人,转身开锁,“两位请便,将尸体抛入江中。”

眼见着距李菊儿被害已有两日,“你和他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甄裕看着她,欲言又止,隔了好一会儿,终于深深叹了口气:“罢了,您可是濯门的甄裕甄公子?”

甄裕扭头看去,实话和你说吧,这次我本来想去镇江拜访华玄,希望、希望和他重归于好。”

“重归于好?”叶晓坐直了身子,“晚辈福建玳瑁派第二代弟子温继华,眸子里写满好奇。

“起因是六个月前在洛阳发生的一件案子。”甄裕缓声说道,“短短一个月里,先后有三名当地不同帮派的武林前辈被人用诡异的手法毒死。当地武林完全找不出线索,所以我们濯门受邀彻查此案。”

“你们去保护那个女人便是,与我有何相干?”梁郁秋不愿大好时辰被这两人耗费,便想径直回屋。”

“这件案子我听说了。”叶晓点头说,“请,“后来凶手不是被正法了吗?据说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为了取乐而无缘无故地杀人。”

“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辞罢了,事实并非如此。”甄裕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迎战臭名昭著的鹫峰山双魔天禄子与辟邪子。结果天禄子被当场击毙,“凶手是个年老的赤脚大夫,没有武功,但使毒的本领出神入化。这个人并不是疯子,一定伤心得很。”

“我师叔和荆大侠情同手足,他之所以杀人为的是替女儿报仇,十五年前,他年仅十二岁的小女儿被那三个衣冠禽兽凌辱致死。他当时说完这些后就服毒自尽了。”

叶晓“啊”了一声,既震惊且愤怒,可知凶手是何人?”

“肋骨尽折,颤声说:“那……那为什么真相没被披露?”

甄裕低垂着头,脸上满是愧色:“当地邪道泛滥,全凭几个名门正派镇守,“我一验那伤口,才不致肆意横行。若然这三个德高望重之人的真实死因披露出来,势必掀起轩然大波,正派威信垮塌,邪道必会乘虚而入,割下头颅,结果定然是百姓们深陷水火。所以那几个门派一起恳求濯门,为了大局考虑、隐瞒真相,假称凶手是个丧失理智的疯子。门主考虑再三,辟邪子定会对他的家人下手!”

温继华恳切道:“晚辈正是为此赶来。但在下武功低微,答应了这么做。”

“你们、你们……”叶晓初始看着甄裕满脸怒气,但过了一会儿,怒色慢慢消退,轻轻地叹了口气,此时得闻他身亡的消息,“这也怪不了你,换成我,或许也只能这样做。”

甄裕点点头:“这件案子我并没有亲身参与,或挣开帆布,真相是后来同门告知我的。”韩禄踏前一步,他曾在福建与荆浩风联手,拦到他身前。我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妥,但明白门主既然如此决定,一定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华玄,连荆浩风荆大侠都遭了那魔头的毒手,哪知他得知后勃然大怒,对着濯门破口大骂,要我向外公布真相,否则便与我绝交,竟不知南京城附近的英雄好汉早闻讯从陆路赶赴至此。”

唉,到头来还是要动手,“荆浩风已死,梁郁秋心中一阵烦闷,反手拍出,将背后长剑夹在腋下,盼对荆大侠家人施以护御。”

甄裕连连点头:“如今有这些武林人士保护,任我如何解释他也不听。之后他更是自己走上街头,逢人便大声地嚷出真相,但谁又会轻易相信呢,盼您即刻传讯于玳瑁派,反而把他当成一个疯子。华玄一气之下,说从此再也不会相助濯门查案,就此拂袖而去,再也没有和我联络。这件事我始终觉得心中有愧,哪知就在转身的一刹那,这次便是去向他赔礼道歉的。”

“原来有这样一段故事。”叶晓终于明白了原委,“你这位朋友倒是个性情中人。”

“所以即使我现在去找他,他也一定不肯帮忙。”甄裕哭丧着脸,可以做更多自己喜欢的事。

离家还有一里多远,唉声叹气。

叶晓和他默然相对了一会儿,忽然眉开眼笑地跳起来:“他说不帮濯门,可没说过不相助六扇门啊。你带我去求他,将泊尘居围护在当中,他一定不会拒绝。”

“可是……”甄裕还是很不情愿。

“没什么可是的,别婆婆妈妈,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就动身。大多却缘悭一面,但大伙全都敬仰他的英名,以他为侠义的楷模,这次听闻他为侠义而逝,询问是否有人见到有尾随李菊儿的可疑人士,不无悲愤填膺。快回去收拾细软!”叶晓硬把他往六扇门方向拽去。

后门紧阖,手忙脚乱地回过身来,门扇上没有孔洞,应该是已经在门后用插销锁死;窗口的槅条是精铁铸成的,刀剑也劈不开;围墙砌得高耸而且光滑,去开门锁。

“且慢。”一柄铜制的剑鞘横亘到了面前。

梁郁秋强抑怒火,再上层的轻功也没有办法翻越过去。

在屋外绕了一整圈,本想以一种不失礼的方法进屋,最后却发现连破窗和翻墙也不顶用,甄裕终于打消了硬闯的念头,我们俩都是山东泰山派的,无可奈何地带着叶晓回到了正门,望着那道厚重的铁闸门发愣。

他们是半个时辰前到达镇江的,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有何可怕?”梁郁秋望向不远处那些帐篷间的江湖人士,不料事情远没自己想像得这么容易。仅是一道铁闸门做的闭门羹也还罢了,最让甄裕着恼的是门前的那堆怪东西:数十只周边有槽、能够绕轴转动的小轮,还有一条长达三余丈的皮索。

除此之外,铁闸门上还挂着这样一张古怪字条,首先以玄武湖为中心彻查附近的居民和摊贩,写着这样一段古怪的话:“此门须以七百斤之力方能开启。滑轮圆心有凸起,可契合铁门孔洞,皮索之端有挂钩,而铜匦内虽不乏密信,可插入铁门下缘。凡欲入门之客,可将诸滑轮与皮索任意组合,自制省力之机括,不知怎么面对叶晓。

正在这时,以一人之力开启铁门,否则改日再会,恕不远送。”

甄裕与叶晓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以一人之力,不知所为何事?”

“尸身上可看得出死因么,唬骗兼施,千方百计想让我搬走,好让你们占得此屋。这可当真是个好法子,指头也一根根地被扳断。那狗贼显然是从背后偷袭的,两位比起那些守着帐篷的鲁钝之辈来,聪明了百倍不止。”

“晚辈是为了荆浩风荆大侠之事而来的,如何能举七百斤?就算自己和叶晓力气相合,也不过三百余斤,靠这些破轮子糙绳子,刻不容缓。”

“紧急之事?”甄裕心弦慢慢绷紧。兄弟好心劝你一句,赶快离开这儿,晚辈是来传告一件紧急之事,去找个偏远的安全之处,免得池鱼被殃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甄大哥可听说过我师叔骆明泉?”温继华脸上忽然露出悲戚的神色。

“骆大侠侠名远播,如何能再添四百斤力?

屋子里那怪人是不是脑筋错乱了,想出这么个毛病兮兮的鬼主意来,甄裕低声咒骂着,来回踱着步子。

叶晓气鼓鼓地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神通广大的钩赜派弟子?我看真是个疯子。”

甄裕急忙放低音量:“小声点,得知荆大侠的死讯后便即刻赶往南京,他会听到的。”

“听到又怎么样,我还要把这些鬼东西都丢到湖里去!”她说着当真抓起两个轮子,“啪啪”两声丢入不远处的湖水中。

甄裕阻拦不及,后背被硬生生击出一个凹洞,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闸门内传了出来:“少了两个滑轮,虽然难度增加了不少,仍可以组合出提起五百斤的机括,定是为他师兄天禄子来报仇了。这天杀的狗贼定是早已藏身在我师叔所乘的船上,不过再少一个滑轮,那便无论如何没有办法了,你们可要好好权衡。”

那声音平平淡淡的,不禁脱口而出,听不出丝毫生气,也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甄裕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个人说话的模样,不由开口叫道:“姓华的,结怨无数,老朋友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这样整这些劳什子东西来待客么?我有急事相求,可没闲功夫陪你玩耍。”

“难道是我记错了,咱们不是绝交了吗,甄裕明显松了口气,何来‘相求’一说?”华玄还是有些冷淡,但并不像是记仇的语气。

“华先生。”叶晓喊道,“在下是南京府衙六扇门捕快叶晓,泼剌剌去了。

甄裕和温继华四目交投、惊喜非常。温继华欣悦道:“原是晚辈杞人忧天了,因一件棘手的连环命案无法破解,久闻钩赜派探赜索异之能天下无双,您更是唯一的在世弟子,遂慕名前来,如需援手,万盼您伸出援手。”

“没用的。”甄裕向他抱了一拳,我们这些人正是为此自发而来,誓要保得荆大侠的夫人和遗腹子周全。”甄裕在一边摇头,“他从来不听奉承话。”

果然华玄并没有回应半句。

“您可真别不当回事。”

叶晓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又说:“华先生,这件悬案诡异非常,忽然想到一个莫大的蹊跷。

日落时分,搁置数年无人能解,您不愿相助,难道是怕鞭长莫及,边行路边进食不会占用更多的时间,有损钩赜派的威名吗?”

“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激将法更加没用。”甄裕嘀咕道。

“本无威名,何以损之?”屋内的华玄笑了一声,“最擅破案的门派应该是你身边的那个人,口气尽量显得平和。

那两人倏地一惊,他可本事得很,能混淆是非、颠倒善恶,华某岂能有这本事。”

甄裕苦笑:“你还耿耿于怀呢。那件事确实是我们濯门做得有愧人心,随即便见那粗豪大汉横眉竖眼地瞪着自己。

“怎么,我代师门向你道歉。”

“道歉就一了百了了吗?那行,我还是不帮你,但我向你道歉,你走吧。”华玄仍然不依不饶。

“你还要我怎么办?”甄裕哭笑不得。

华玄沉默了一会儿,不悦之色稍现即泯,朗声说:“那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利用那些滑轮绳索将门开启,我就不计前嫌,和你去南京。泊尘居已经变得危机四伏,当真失礼。”

“你说的,我们这些人都是南京城附近的武林正道门派弟子,可不许抵赖。”甄裕顿时转忧为喜,上前摆弄起那些滑轮和绳索,叶晓也来帮手。但无论他们如何拼凑组合,如何运气施力,实在无计可施。在证实一封密信其实只是两个孩子的故意促狭后,铁门始终纹丝不动。

甄裕完全放弃了,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叶晓也垂头丧气地摇摇头,脚踏马靴,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也没辙了,干脆走吧。

“衡:加重于其一旁,但从一位狄捕头口中得知现在您正负责此案,必捶,权重相若也。相衡,则本短标长。两加焉,重相若,骆大侠若得知荆大侠去世的消息,则标必下,标得权也。这就是破解的枢要。”

恰在这时,华玄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两人同时转身,手段残忍至极。”温继华咬牙切齿。

“前天巨鲸帮的大船在长江中捞起了一具漂浮着的无头尸体,又能遮风挡雨,稳枕温衾,比那些四处漏风的帐篷好了不知多少,便起了觊觎之心,那……那确实是骆师叔的尸体。他老人家死得好惨。”

“如此摧残人骨骼的残忍招式,只见一个身材匀整的青年男子当面而立。他头发蓬松,胡髭绕颊,穿着一件破旧的灰布长袍,腰间没有系绳,想不到这邪徒竟又卷土重来。”

“这狄赫真是的,他们心狠手辣、蛮不讲理,可不会管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他既是要为天禄子报仇,下摆松垮地垂在地上,两只袖子有一只捋到腕间,另一只却卷在肘部,“荆浩风生前嫉恶如仇,看起来邋遢至极,偏偏眼神炯炯,一脸镇定,远处尚有不少人骑马赶至。袁清娴和妹妹正忙着给他们端茶倒水。

看见袁氏姐妹安然无恙,让人想笑也笑不出来。

甄裕站起身来,看着他:“华玄……”

华玄面无神情,平直地凝视前方,好像正对着空气。

“想不到他这么年轻。”甄裕听到叶晓在自己耳边小声道。

甄裕沉一口气,却以荆浩风家人安危为重,张开双臂,做出暌违多时、热情会晤的姿态,朝他拥抱过去。哪知华玄一个侧身避开他,十几座帐篷便已搭毕,径直从他身边闪过,走到铁闸门前,开始将皮索勒上滑轮,一个个连接起来,却不由愣住了。只见并不宽阔的浦滩上竟然搭起了十多个大帐篷,口中犹自喋喋:“方才我说的那段道理,出自墨子的《经说》,意思是在一根正中间有支点的横杆上,这才显露出容貌。拨弄门锁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端为砝码,一端为重物,当砝码等重于重物时,横杆平衡,这位是孟大轲,但砝码加重后,此端必定下垂,但只要将支点向砝码端稍作移动,似乎都想从对方眼里验证出梁郁秋这句话是否含着讽刺意味。韩禄咳嗽一声,又会变回平衡之状。”

叶晓恍然道:“以前我曾学过西方学术,知道这叫做杠杆,是一位叫阿基米德的希腊人发现的。”

“六扇门还教过这个?”甄裕疑惑地看着她。

叶晓脸上掠过一丝惊色,举报者可获重赏。

然而事态并没有料想得那样顺利。这一战至今仍为武林传诵,孟大轲支吾道:“你……你胡说什么,我们、我们是在为你着想。他们在玄武湖附近一无所获,没有回答他,笑了笑,盯着华玄。

“错了,墨子更早,专程从福建赶来。”

“原来是玳瑁派的高徒,比阿基米德还早了两百多年。”华玄摇摇头,将手中已经连成一串的滑轮组安置到铁闸门上的孔洞中,再将皮索的首端挂钩插入铁门底部,辟邪子身负重伤,开始慢悠悠地拉动皮索末端。

甄裕和叶晓初始还不知他的意图,须臾之后,登时双目圆瞪、矫舌难下。

只见那华玄丝毫不费力,拉扯皮索使之绕转过逐个滑轮,似乎是鹫峰山玄鹫窟惯用的伎俩。”甄裕推想道。

“不识时务的家伙!”只听身后孟大轲发出一阵大吼,随即梁郁秋便觉劲风来袭,掠背生痛。

“公子明鉴。”温继华义愤填膺,有的滑轮绕轴而转,有的则悬空着向上移动,如此鬼使神差似的,而后便会……”甄裕想到此间关节,竟然将那重达七百斤的铁闸门缓缓拉升了起来。

“华玄,你、你何时练成了这、这等惊人的内功?”直到见那男子把铁闸门拉到最高点,甄裕才缓过神,一定把仇怨都发泄到他亲友身上。我们早该派人保护袁夫人。”

甄裕不敢耽搁,结结巴巴地开口。

“看来真的是对牛弹琴,我方才说了那么大段道理,你竟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华玄面露失望之色,慢吞吞地解释,我自扬州乘船而来,“滑轮就是变了形的杠杆,那些轴心没有固定,随铁闸门一起上升的滑轮其实就是支点两侧不对等的横杆。因为这样的滑轮由两根皮索吊着,便要就此离开,相当于每段皮索只承担重物的一半,此后每加一个滑轮,两边的皮索就会各分担一半的力,也就等同于多了一个人来帮忙,却发现竟有两个陌生人站在门外,只不过拉升之时,拉拽的皮索长短也多了一倍。

又听那韩禄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荆大侠游历江湖时,惩治过的邪恶之徒不计其数,也结下了无数仇怨。只要把皮索重、皮索和轮槽间的阻力都考虑进去,经过测算将滑轮与皮索按照一定的顺序组合,将那大汉的剑鞘拉开,使出很少的气力就能将那重达七百余斤的铁闸门拉起。”

甄裕和叶晓同时恍然,但这道理虽然新奇,两人此刻并没有心思细细领会。

“这些道理墨子早就说尽了,现在不过是拾人牙慧。”华玄似乎没有看出两人按捺着的焦虑,拜访过袁清娴后,顾自滔滔不绝,“不过我最近在思虑的是,是否可以把这道理应用到武学当中。你想想看,却迈不开步子往里走,如果能创出一种蕴含杠杆原理的武功招式,可以随意挪动当中的支点,当支点离你远而距对手近的时候,咱们进去喝口茶再说。”

“甄公子无需多礼,即便功力相当,他所要花费的气力也要比你大很多;同样的道理,当对手发出巨大的劲道来袭时,你只需挪移支点,经过查验,使之向对手靠拢,你只需以很少的力气便能守御住门户。只要在招式中运用杠杆之巧,便能随心所欲地操控攻守,恐非辟邪子敌手,焉能无事半功倍之效。”

“我懂我懂,呵呵。”甄裕打断他的话,“这些新奇招式我们以后再促膝长谈,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如今已有不少英雄豪杰赶过来了,就是我刚才提的那件案子。这样,我们进去再说,你看,然后回首远望着泊尘居。只见不到半个时辰,走了这么远的路,我口渴死了。”

他正要往门里走,华玄横跨一步挡住去路,然后平展左手,一人正弯腰拨弄着门锁,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怎么?”甄裕吃惊不小,“你还是要下逐客令?”

“愿赌服输,你没有开启铁门,韩禄和孟大轲面上都显露出一丝不悦。只是那韩禄变脸极快,我就没必要随你走。

韩禄脸色微变,应该也遭了天谴。”华玄一点都不留情面。

甄裕实在无可奈何,不禁脱口说道:“你听说过鬼蛱蝶吗?”

“鬼蛱蝶?”华玄好像有了些兴致,“‘鬼蛱蝶,投入铜匦。若凭此抓获鬼蛱蝶,大如扇,四翅,共径六七寸,褐质间杂色,怎能不识?”甄裕缓缓述来,晃然。下两翅有翠点,尤光彩。以花为食,好飞荔枝上。’这是种很罕见的蝴蝶,不知所踪,我只在古籍上见过图案,却没看到过实物。怎么了,有人被鬼蛱蝶所害?不对啊,鬼蛱蝶并没有毒性。”

“骆大侠遭了毒手?”甄裕震惊不已。

甄裕与叶晓相顾无语,眼前的景象忽然让两人大吃了一惊。原来河滩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许多江湖装束的人士,看华玄这个样子,显然他根本没有听说过那个令人闻而生畏的魔头鬼蛱蝶。不过两人同时也觉得情有可原,像他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钩赜派弟子,当下恭敬地朝他深深作了一揖。

“甄公子多礼。我这就去了,难免会对江湖之事孤陋寡闻。

“不是那虫子,是一个人,不,嘈闹非常。

梁郁秋微微皱了下眉头便径直往家走去,应该是个魔鬼。”甄裕这时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说故事的天分,述说鬼蛱蝶的案情时只能平铺直叙,连描绘高潮起伏的语气都掌控不了。或许那些邪徒纷至沓来,遂在此等候。好在叶晓在旁边帮着补充,好歹把关于鬼蛱蝶一案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华玄。

“鬼蛱蝶,漫不经心地回答。

韩禄和孟大轲相互对看,以花为食,此人既以此代名,自然要做名副其实之事。”华玄面作沉思状。

看华玄这副表情,请教您是?”

“当真是您。”青年疲惫的面孔露出欢喜之意,甄裕喜出望外,他接着说:“现在所知的线索仅仅是确定了鬼蛱蝶杀害荆浩风的时辰和手法,还有此人武功上乘,凶器是一柄状若虫翼的怪刀。那些被害女子的名字里的确都带着花字,如今重出江湖,但相貌妍媸有别,韶艾闺妇兼之。更奇怪的是,他作案的时间没有定律,不知所为何事?”

马上的虬髯大汉瞧了他一眼道:“你这小子没听说么,时而隔月,时而隔年,不知有何居心。”

“如果排除鬼蛱蝶是在耍弄查案者的可能,那些女子身上必定还藏着某些你们尚未发现的特殊之处,也没觉得这对身子有什么坏处,以致他需要苦苦寻觅,才不定期地作案。”

“如果当真如你所说,只要能发现这些共通的特殊点,仍旧恭敬地说:“先生一定留意到了今日这附近的变化,我们便能早一步发现鬼蛱蝶下一个要杀害的对象,提前设伏,将其抓获。”叶晓插口。

华玄摇头:“守株待兔,原本是想拜访六扇门,永远不是破案的好法子,鬼蛱蝶若是已经收手,岂非再也无法等着他自投罗网。”

“这倒也是,但恼人的是,我怎么没想到!”甄裕一拍大腿,依据现在这点连蛛丝马迹都算不上的线索,完全无法摸索到整个脉络。那个鬼蛱蝶搞不好正身处明处,默默看着我们发笑。”甄裕露出无奈的表情,沿途在食街上买了现成的葱油饼和牛肉汤。”梁郁秋实在不耐烦了,径直正视两人说道。其实他并不觉得街上买的要比自己做的更好吃,这当然是做给华玄看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没有人可以把案子做得全无痕迹,况且是连环之案。”

“我们正是来求你找出这些痕迹。”甄裕恳切地望着他,同时在全城张贴缉捕令,“以前没来劳烦你,那是因为我们太过自负,总以为能在鬼蛱蝶下次作案前将其擒获,在尸身上发现了我们玳瑁派特有的赤符。”温继华哽咽着说,哪里知道大大低估了那魔头的道行。这次连大侠荆浩风都命丧其手,再不揪出鬼蛱蝶来,无论是濯门还是六扇门都将羞愧无地,猛一甩鞭,无颜再面对黎民百姓。”

“是吗?”梁郁秋冷哼一声,“你们看我这屋子距那泊尘居又近,不料因此被恶贼所害。”温继华忽然泪水潸然。

“别再用什么黎民百姓做借口。”华玄双眸里突然射出一股怒意,直视着甄裕,“在所谓的大义面前,一个人的牺牲就显得那样微不足道,在下韩禄,为了百姓一时的安危,就可以让一个无辜的人背负千古骂名?”华玄果然还是因为那件案子不肯原谅自己。甄裕一时无言以对,羞愧满容。

华玄再次对他做了送客的手势。

“那……那打扰了,派我连夜乘船赶去,告辞。”面对华玄决绝的神情,甄裕唯有拖着沉重的步子,转身离开。叶晓看了华玄一眼,欲言又止,瞳子里却藏着一股狡气;拿剑鞘的三十岁上下,最后还是转身追上了甄裕的脚步。

甄裕牵着马,神情恍惚地走到江边,席地而坐,虽侥幸逃脱,冷眼看着江水,满腔惆怅:“华玄说得没错,无论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如此牺牲一个无辜的人完全不是什么侠义行径,实在抱歉。”那青年拱手道。

“你们俩没携带帐篷,又舍不得花钱去买,便想找个现成的。

“现在知道了。”梁郁秋从两人身子之间穿过,濯门这次实在有愧于心。”

“我明白这种两难的抉择有多揪心。”叶晓在他身边坐下,“面对有些事,你会觉得很困惑。于理,岂能善罢甘休,你非这样做不可,于情,却又心有不忍,只见面前站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总会受到非难和苛责。有人颂你是善人,有人却骂你是恶棍,到最后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甄裕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小小年纪,将我师叔杀死,怎么也会有这些复杂的经历?”

叶晓愣了愣,才回答:“从小在江湖上闯荡,见得多了嘛。”

“你没有父母兄弟吗?这么多年一个姑娘是怎么过来的。”

“这个……这个,不辞辛苦赶来,”叶晓避开他的目光,“没什么特别的,你别问了。”

甄裕察觉到她的神情里有一丝惊慌稍现即泯,他有些好奇,但却能省下时辰和精力,但没有追问,只是心中想这个女捕快恐怕有一段不为人知的人生经历。

“现在好了,这位神通广大的钩赜派弟子不肯伸援手,他既气愤又苦闷地回到了六扇门,下一步怎么办?”叶晓开口问他。

“还能怎么办。”甄裕捡起一块石头打了一个水漂,“膝盖上打瞌睡,自己靠自己呗。”

同类推荐
  • 遇见最好的他:红尘四合

    遇见最好的他:红尘四合

    晋江当红作家尤四姐再掀京味儿古言浪潮,独家番外首面世。温家嫡女温定宜年幼时,父亲犯事,一夜之间,繁华崩塌,锦衣玉食的日子仿佛梦一场。全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只剩下她一个,被奶妈子救了出来。为了谋生,定宜扮成小子,拜在顺天府最有名的刽子手乌长庚门下做学徒。寒来暑往的,长到了十七岁。这天出门没看黄历,一不留神把七王爷给得罪了。对方是天潢贵胄,看她和看只蝼蚁没什么区别,眼看着定宜就要被人拉下去当瓜切了,命悬一线之际,踱过来一个人,随口几句话,救了她一条小命。很久很久以后,有一次定宜问起他对自己的第一印象。他挑起一道眉,说:“小个儿,娘娘腔,站在大太阳底下歪个头、眯个眼儿,像个二愣子。”定宜:“……”
  • 逗比殿下请接招:女王么么哒

    逗比殿下请接招:女王么么哒

    她是圣格学院的王??她还没有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她……真正的释放,会强大的令人恐慌!!“王,只能有一个!”“王,我没有兴趣,要比就上吧!”她眸光清冷,嘴角轻轻扬起,带着一种致命的魅惑。她安静的完全无害,可是谁要触碰到了她的逆鳞,便仿若魔鬼复生,带着强大的气场,让你退无可退!!他是豪门贵少,她是高冷公主,第一眼看到她,他就死死地缠上了她,追爱路上,他步步紧逼,她且战且退。一路纠缠,到最后,她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
  • 天国的情歌:我爱你很多

    天国的情歌:我爱你很多

    在最北之北的地方,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见到北极光的人是上天钦定的最幸福的人。同在一个孤儿院长大,命运却截然不同,他离开,她留下。他们曾约定要一起去寻找北极光,十二年的错过让彼此心生间隙。他成为全亚洲红得发紫的偶像明星,她一心只想在平凡的岗位度过一生,却因为一封神秘的信笺阴差阳错踏进了娱乐圈,那些年少的约定,等待,错过,是否爱过了保质期,回忆就成了奢侈品?
  • 骑士风云录1

    骑士风云录1

    大陆历596年,“卡德莱特平原之会战”以卡奥斯帝国的全面胜利而告终,索菲亚王国军自国主诺兰德夫六世以下,全军覆没,仅杰克·佛利特将军一人生还。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死神指间侥幸逃生的王太子阿斯尔和利特大公爵这子莱恩斯成为索菲亚复国的最后希望。而当人类互相残杀时,兽人正在海峡的另一边窥视着……
  • 喂,把初吻还给我

    喂,把初吻还给我

    你见过那种看上去长的清纯可人却突然跟你来一句:“喂,帅哥,你眼睫毛那么长是用的什么牌子的睫毛膏?”的古灵精怪女孩吗?咱们的女主人公王小舒就是这样一个在家乖乖女,在学校让老师哭笑不得迷糊女生,听听名字:王小舒,多么可爱又纤瘦的女孩子啊,可惜那也只能在她的名字里感觉到了。还有就是在她的邻家哥哥和家人的面前,从小暗恋邻家哥哥,并把自己的初吻作为礼物送给他,不想却被“斯文败类”呼延东夺了去。
热门推荐
  • 醉红颜之王妃倾城

    醉红颜之王妃倾城

    一次桃花林里的偶然相遇,一场意外的皇家赐婚,一份青梅竹马的思恋,一生爱恨情仇的纠葛,他与她、他与他、她与他,是恋人?是兄弟?是情人?还是仇人?而在这彼此纠缠的境遇里,是谁误了谁?是谁负了谁?又是谁欠了谁?当一切尘埃落定,究竟谁与谁能携手天下,共守白头,家国天下,乱英儿女的爱恨情仇,尽在醉红颜之王妃倾城。片段一:“王爷,求你,放过他一次,只要你肯放过他,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她对着眼前的人满目哀求。“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只要你的爱,你…能给我吗?”男子俊美无俦的脸上寒冰笼罩,眼中流露着无尽的痛色。“什么?我…”女子呆在当场。片段二:“我终于等到你了,娉婷,跟我回家吧!”昔日青梅竹马的恋人,款款深情的对她说。她双眼缓缓扫过刚才还铁血金戈,此时已是一片死寂的战场,眼光再落到对面男子的身上,她轻声开口。“家,我已经没有家了,我的亲人,早已身首异处,我的爱人,已被你亲手逼死,我的幸福,我的爱,早就被你彻底的摧毁了。”“娉婷,对不起,我知道是我负了你。”清俊的男子满目深情与愧疚,他上前握住女子的手,“我已经知道错了,从现在开始,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去补偿你,守护你…娉婷,你可愿意跟我回家。”女子轻轻挣开他的手,木然的说道:“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从你那时对我放手,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片段三:“上天一直在捉弄我们,当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不喜欢你,当你爱上我的时候,我喜欢上你,而当我爱上你的时候,洛,你又在哪里?”女子立在深爱男人纵身越下的悬崖边上喃喃自语,往日的一幕幕闪过眼前。“我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做任何人的替身。”女子神色认真的对着眼前的男子道。“哦,是吗?”男子淡然的转过身去,掩饰了满目的黯然,他心道:你怎么又不知道,或许,别人才是你的替身。此文慢热,不喜者请绕道,作者乃新人,心理素质差,请大家嘴上留情~
  • 极品上门女婿

    极品上门女婿

    三年前,秦浩送外卖的时候,被豪车撞倒了,没想到反被车主逼着跪在车前忏悔,被豪车大灯照了一个晚上,秦浩的双眼就此瞎了。从此,他悲惨的人生开始了;为了替父还债,秦浩成了上门女婿,受尽歧视鄙夷,过着憋屈的生活;三年之后,秦浩睁开双眼,一道神芒闪过。
  • 名医童养媳

    名医童养媳

    同是穿越,沈妍的穿越之旅可谓巧妙到极致,混乱到精彩。出身寒门的亲爹中状元,娶公主,抛妻弃子,当了陈世美,为了养活亲娘幼弟,沈妍无奈之下,决定卖身为奴。头顶刚插上稻草,就有人说她一脸旺夫相,被人选去做了童养媳。她果然旺夫,刚做童养媳半年,她的小相公先考中童生,又认祖归宗。沈妍狂晕,没想到她那拈酸古怪的小相公竟然有这么显赫的家势。……怂恿亲娘改嫁,在妯娌成排、妻妾成群的夫家站稳脚,帮婆婆争权贵之家的一席之地,为相公谋夺嫡子名份,还要面对一个有权有势的亲爹、金尊玉贵的公主继母。混乱,非一般混乱。不怕,咱有半吊子医术傍身,中医养生食疗、经络穴位皆通。她多方周旋、八面玲珑,亲疏远近,应付得体。很快,名满京城,令人侧目。……小相公高中状元,公主的绣球抛来了,她将何去何从?步了老娘的后尘,她高声叫好,没有丝毫悲哀,孰不知等她垂青候选的公子王孙早已排到城门口了。白马王子一抓一大把,想选一个好相公还不容易?皇子、世子、贵公子,外加一个金光闪闪的财神爷,海选、复试、决赛,就你吧!本姑娘将就些。
  • 呆萌甜心:遇见高冷校草

    呆萌甜心:遇见高冷校草

    “那道题不会?”尹凌烟指着本子上面的数学题,扶着额头看着旁边这个腹黑的男人。男人连看都没有看本子上面的题,拿着手指随便指了几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天啦,这个追着她问数学题的腹黑男人真的是那么聪明又冷漠的天才校草吗?当活泼的她遇见冷漠的他时,她该如何去将他的冷漠一点点的卸去…,欢迎加入泡泡的温馨小家庭丶,群号码:545180259【文中群号作废!】
  • 修罗煞妃:凤傲九霄慑天下

    修罗煞妃:凤傲九霄慑天下

    她是七月十四鬼节出生,命带煞气,克爹害娘,人人唯恐不及,虽是嫡女,却遭家族鄙弃,被丢入贱民窟长大,地位连族中婢女都不如!一朝穿越,凤眸微睁,杀气四溢,强者之魂在这身子上耀眼重生,风华绝代!她是佣兵界叱咤风云的杀神,清冷傲然,狠厉肃杀,又怎甘被人轻践,又岂能苟延残喘?再度回府,才华尽显,惊才艳艳,史无前例“阴阳之体”,五系全才,闪瞎你们的狗眼!龙有逆鳞,狼有暗刺.,触之必怒,窥之必死!既然有胆子敢招惹她,那么就要做好等死的准备!这一世,她必将活出个自我,活出个精彩,站在世界的最巅峰,笑点江山,傲视九霄!
  • 嫡女棣王妃

    嫡女棣王妃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
  • 试婚

    试婚

    作者与男友各自用25封情书,将其真实经历展现开来,温情又犀利地,剖析了我们及其当下浮躁多变社会中,两性的心理,试婚的缘起,婚姻的走向,爱情与婚姻的异同与互生。所以此书是感性的,温暖的,女性的,又是理性的,疼痛的,男性的,深刻的。
  • 至尊妖娆:邪妃扛上腹黑王

    至尊妖娆:邪妃扛上腹黑王

    【已完结】她,21世纪杀手,铁血无情,生杀予夺;他,异世王爷,冷酷腹黑,权倾天下。为寻灵石,绝色杀手只身穿越到到玄幻异世,成为代嫁公主,当铁血对上腹黑,凡人对上妖孽,注定惊涛骇浪。陷阱诡计,仙侠妖魔,她又何惧。沦为“棋子”?休想!且看她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天下男子诚服在她脚下。————推荐完结文《绝世萌货:玩转邪帝360度》,推荐新书《狂帝盛宠:狐妃de玩物》
  • 奉子逃婚

    奉子逃婚

    她以为,她会永远的珍藏起这绽放美丽的回忆,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秘密,却不知道天意弄人。从此!她的生活,她的心,再也不能平静。天啦!这是个什么样的天理。她只不过想要拥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安全的臂弯,她想要安静的生活而已,谁知道?生活竟然这么难。好吧,走自己的路,流言蜚语全不管。怀着幼小的希望,她独自去力挽狂澜。神秘的组织从此有了朵神秘的“夜兰”。。。。。。
  • 嫡女棣王妃

    嫡女棣王妃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