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妃见我一脸迷惘的模样,她便又笑了,笑的愈发鄙夷。
我亦不愿与她再过多说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更何况这个盈妃自一开始便对我心存敌意。我微微俯身,想要告辞离去。只是话还未出口,便听盈妃身边那个小宫女低声的说道:“娘娘,时辰不早了,想来鑫皇子也该回宫了,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盈妃眉心一拧,厉声道:“锦佩那个贱婢回来了?”
小宫女点头,瞟了我一眼之后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按理说应该是回来了,锦佩姑姑每半月才出宫一趟,每一次都是会赶在戌时之前回宫复命的,如今时辰到了,想来是错不了。”
盈妃立刻铁青了脸,口中骂道:“这个贱婢,每次出宫都神神秘秘也就算了,这一次竟然敢带了本宫的鑫儿一起出去,外面人多眼杂,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鑫儿可是本宫的命,若有什么闪失,便是带上她主子的命也不够还的!”
小宫女见盈妃愈发说的口无遮拦,忙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旁边还站着一个我。我便是再不才,那也是堂堂的奚国公主,皇后的亲侄女。只是,我见盈妃投射过来的满是敌意的目光后,便佯装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俯身施礼:“天色不早了,告辞。”
“这么着急离开,是要去通风报信吧?”盈妃高傲着仰着下巴,冷冷的看着我:“这宫里,谁人不知道你与皇后是至亲,这几日,还巴巴的腆着脸去御药房里找寻适合皇后的补药,呵……本宫还以为奚国的公主到底有多尊贵,原来,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见她越说越没了忌讳,我亦不再忍辱负重,只盈盈一笑,道:“乌合之众这个词,在娘娘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刺耳。我只是一个王妃,确实不如娘娘尊贵,可皇后娘娘是后宫之首,您这么说她,是有意的要抬高自己呢?还是真的是目中无人而刻意贬低娘娘?”
盈妃许是没想到我如此伶牙俐齿,一时错愕不已,张嘴无言。倒是一旁的贴身宫女忙的搭腔:“王妃误会了,我家娘娘如何敢说皇后娘娘的不是?不过是话赶话,跟王妃开玩笑罢了,王妃莫要放在心上。”
“是么?”我笑着瞟一眼盈妃气的有些发青的脸:“娘娘是贵人,自然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没错,我是皇后娘娘的至亲,但这也不是我可以任人欺凌的缘由。盈妃娘娘,您的狸猫无礼,可以被毅王一脚踢死,如果狸猫的主人无礼的话,恐怕就不只是一脚这么简单了。”
“你!”盈妃气结,手指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混帐东西,你敢威胁我?”
我微笑以对,并不打算与她再起冲突,只微微俯身:“臣妾不敢,既然总碍娘娘眼,那臣妾就告退了。”话说完,也不等她答应或者阻挠,我已疾步的沿着湖畔走出盈妃的视线,心里忽而汹涌澎湃,锦佩每半个月出宫一趟,那么就可以表明皇后是在外面寻得的药材,抑或者说,是有人转交的。
竟然已经找到了一丝线索,那么只要顺藤摸瓜便可以很快的解决这些问题。一提到宫外,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叶掌柜一家,他们当日对我悉心照顾,更将那么珍贵的针灸银针送给了我。如今我入府多日,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他们了,更者,我亦十分想念青鸢。
翌日清晨,初阳微醺,我着一袭莹白色浅绣碧色鸢尾的云锦长裙步出莺羽苑。
秋日的天气凉爽宜人。即便百花在此刻已显颓废之色,但奢华的毅王府中依旧美丽如昔,连庭廊两侧盛开的菊花亦如玉砌般精致。
我昨日已经将我的想法告知了龙毅,希望他能准许我出府一趟,他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议,只暗地里吩咐了身边的侍从好好的保护我,继而匆匆的离开。
他看上去好像很是忙碌的样子,行色匆匆而凝重。只是令我不解的是,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有些许的躲闪,似是欲言又止。我虽疑惑,但并没有多问,心里满满的都是即将见到青鸢的喜悦。
因为龙毅已经吩咐了人暗地里保护着我,所以,便只叫了影幻一起出府。毕竟她是奚悦公主的婢女,在她还不清楚我已不是奚悦公主的时候,按理说应该会好好的服从我。只不过,我心中对影幻多少还是有些警惕的,总觉得她心事重重,好似存有太多的秘密。
一路无语的来到的兴善药坊,奇怪的是一向人来人往的药坊却大门紧闭,门上贴着两道白色的封条。门口的地上还散乱着用来晾晒药草的竹筐,有粘了灰尘的药材凌乱的堆在一旁。看上去,这里似乎在最近几天里遭遇到了洗劫,满目疮痍。
影幻亦是看出了不对,小声道:“公主,你要找的地方是这里么?怎么看上去好像被人抢过?”
我蹙眉不语,心中暗暗觉出不安,叶掌柜是这里很有名望的医者,一向行善为医,深的此处百姓的爱戴。而且我曾在这里住了多日,从来没有见过叶掌柜与谁为敌,每天都笑脸迎人,颇为和善。如今会是谁出面闹事,将一个好好的药坊毁坏成这样的程度?
我提裙上前,轻叩房门,想要确定里面是否还有人,可是敲了半晌也不见回应。影幻伸手轻抚我的手臂,道:“公主,门上贴了封条,里面肯定是没有人居住了。”她说着,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封条,道:“这封条用白纸黑字写成,很有可能是这人得罪了官府。而且,还是很重的忤逆之罪。”
我心中一沉:忤逆之罪?我虽对这里的条律不是很清楚,但对于忤逆之罪的轻重还是多少理解一些的。它相对于欺君罔上、谋权篡位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可是,一向为人谦和的叶掌柜如何会忤逆朝廷呢?
正想着出神,却听身后有个不冷不热的声音问道:“夫人是看病的么?”
我回身,便见一个一脸颓废,衣衫破败的青衣男子正冷冷的望着我,目光里除了探究便是丝丝敌意。见我只望他而不语,他便又冷冷的开口:“叶掌柜被人诬陷而押入了牢房,恐怕不能再为夫人你看病了。若不是病的快要死了的地步,夫人还是再另谋高就去吧。”
影幻闻言眉峰一挑,厉声喝道:“大胆狂徒,如何对我家主子这般说话?”
我觉出这个男子一定知道些什么,便忙拉了拉影幻的衣袖,上前对着男子微微一笑,问道:“我听说叶掌柜医术精湛,难道是因为医坏了什么人,所以才被押入大牢么?而且,我记得叶掌柜还有一个女儿,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不知道这位公子可否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