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忙道:“老祖宗为何这般说呢,这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看了这样的贾母,惜春也觉得有些怪,好似跟平常有些不同似的。
贾母微微叹了叹气道:“你年小,又自小在我身边养大,如今还能有我这老松可靠,可是若没了我这老松,怕你们总也是过不好的,如今看你这般应对的样子,我也放心了。”
惜春听了忙道:“老太太,这还不是您教导有方。”看不透贾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惜春只好这样说。
贾母微微一笑,深深看了惜春一眼:“丫头,你是如何看出这八福晋的用心的呢?”她并不解释自己的行为,只问了自己的话。
贾母的话让惜春微微一愣,看来贾母早已经看出了八福晋的用心,却并不提醒她,她到底有何目的呢,因此惜春看着贾母不语。
贾母似乎看出了惜春的疑惑,因此道:“这八福晋素来不和人交好,为何今日却突然来了我们府上,虽然我们贾家也是支持八贝勒的,可是因为种种原因,素来我们就没去见过这八福晋,主要还是因为你的大姐姐元丫头。”
惜春一愣:“大姐姐。”
贾母点了点头:“当初送你大姐姐入宫,原本是希望当今皇上能将你大姐姐赐给八贝勒,我们谁都知道,这八福晋是善妒的,因此导致八贝勒无后嗣,虽然八贝勒处处都是好的,为人也谦虚,可是皇室子弟没有后嗣,这就会成为他未来的绊脚石,为了这八贝勒的未来着想,只有让他有后嗣才行。”
说到这里贾母看了惜春一眼,惜春的心一跳,看来这个府中,最厉害的还是这贾母。
贾母正色道:“虽然我也既不赞成以女来光耀门楣,可是,你也明白眼下的一切,当初你父在的时候,只一味求道,根本就无心打理宁府一切,这荣府,也没几个出挑的哥儿,原本我是指望珠儿的,可是偏偏去的也早,如今我虽疼宝玉,可宝玉却也不争气,这府中的情况如此,因此我也只能望你们姐妹几个有出息,各自能找个安身的,说不得将来也能帮了这家中。
送你大姐姐去,就是这种心境下,当初设想是,若你大姐姐跟了八贝勒,然后能安稳的坐了胎,给八贝勒留下一男半女的,未尝不是给八贝勒创造了机会了,而将来八贝勒万一有个富贵加身的,这样至少你大姐姐也能做个主子,而且依照八贝勒的为人,是不会为难你大姐姐的,自然将你大姐姐托付给她,我们也能安心。
可不想,这八福晋也是厉害的很,竟然早看穿了这一切,硬是设计你大姐姐成了当时还是四贝勒的雍亲王的格格。
然事情已经如此,挽回也来不及了,也是因为那样,我们尽量和八福晋少交好,虽然私下还是支持八贝勒的。
今日八福晋突然上门,我也没个准备,虽然这次我出面挡了也容易,可终究将来你们自个的事情还是要你们去处理的,因此我才然鸳鸯去找了你来,好在你也是有心的孩子,竟然能有这般的机智,平日见你不语,只当你是个不中用的,如今才知道,这是大家错看了你了,看来这府中聪慧的人何止一两个,可偏偏你们都是女儿身。”说到这里,贾母不觉有些感叹。
惜春看着贾母,不想她竟然是这般明白的人,可是有一件事情,惜春一直也不明白:“老太太,既然大姐姐跟了雍亲王,为何你们反而私下还要支持八贝勒呢。”
贾母微微一叹,好一会才道:“这要从八贝勒的母亲良妃说起了。”
惜春一愣,不会又是一段往事吧,因此眼睛一闪:“既然不方便说,老太太还是不要说了。”
本来就是,她才不要知道太多的秘密,原本她的身世够骇人的,若是再听多了骇人的,惜春怕自己也受不住,因此索性还不如不听。
可惜贾母听了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今儿难得我有兴致,说说也无妨。”
好在惜春也不是省油的灯,忙笑道:“老太太,其实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必再翻出来呢。”
贾母看了惜春好一会,眼中露出赞许道:“人说我这几个孙女中,大丫头元春最有才华,二丫头呢木讷了一些,三丫头要强,而你呢最不喜欢跟人争,而且你们四姐妹中最聪慧的是大丫头,接着是三丫头,然后才是你,最后自然是二丫头,可是如今看你这样,我却认为,这最聪慧的可就是你了,明哲保身啊。”
惜春摇了摇头:“老太太,我可不算聪慧,若是聪慧,为何反而能让你看穿,看不穿的有可能是最聪慧的呢。”看来有必要点点这贾母的油灯,也许这未来也能改变另一个人的命运也说不定。毕竟自己还是当以慈悲为怀,才不负佛祖恩德。
佛祖恩德?惜春一愣,为何心中竟然滋生起这样的想法,微微皱眉,隐隐似乎能感觉到什么,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贾母听了微微一愣:“这话如何说?”
惜春整顿了自己的心情后,才开口道:“老太太,你也知道我们姐妹四个各有所长,大姐姐爱琴,二姐姐善棋,三姐姐喜书,而我素来就独独钟情画画,其实我们四人喜欢的这四样,老太太就应该看出谁才是最聪慧的人才是呢。”
贾母还是不明白,因此看着惜春:“这话如何说,你且对我说说。”
惜春慢慢解释道:“老太太,琴者,情也,爱琴者,必然多情,白居易曾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可见,琴是知音之物,即便胸中有无限美好山水勾画,可都为情而努力的;
而下棋的人,懂的不光是经略之道,而且还要预算下一步甚至数十步乃至数百步的的走法,千变万化在心中,难怪人说,下棋者,胸中自有丘壑。
书,是豪迈的作品,善书法,素来就是豪爽之人所谓,可是心境往往也是不稳之人,因为多书法,能稳定心境,这是任何一个书者都知道了。
至于画画,不过是红尘潇洒人而已,来的自由,去的洒脱,所以才能随心所欲画出想画的,如此一比较,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贾母一愣,低下了头:“看来,我要重新好好审视你们姐妹几个才是,不过在此刻,我还是坚持,你是这府中最聪慧的人。”
惜春微微一笑:“老太太,即便我算是聪慧的,那么,老太太何以忍心让我调入那些泥坑中,让我来的轻松,去的潇洒不是更好。”惜春说完,只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贾母。
贾母微微一叹,看了惜春好一会才道:“原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不想听这府中和八贝勒的交情吗?”
惜春脸上泛起一丝怪异的笑容:“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老太太指望我一个弱女子还能翻什么波浪吗?”
贾母微微一愣,她心中原本就是有私心的,指望惜春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后,能为自己解忧,可如今看惜春这样子,想来这惜春是不会答应了的,因此不觉微微蹙眉。
惜春并不知道贾母的心思,可是她却知道也明白,她不会介入任何政治中去,因此才把话说在了前面。
贾母看着惜春,好一会才道:“这件事情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惜春看了贾母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老太太,还请你体谅我们几个姐妹。”惜春只能说到这里,这贾母是否能放过算计几个孙女,就要看她的想法,不过,即便贾母不放过这府中人,惜春自然也是有法子能保全众姐妹的,只是惜春不希望真走到那一步。
贾母沉吟的看了惜春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我会考虑。”是的,该好好考虑了,看来,自己这几个孙女可并不似自己表面看到的一样。
惜春点了点头,然后又坐了一会才告辞走回了自己的房中,不想才到了房中,却见宝玉竟然在,脸宝钗也在一旁,倒是黛玉明明有一脸的倦意,去还是强打着精神。
惜春微微皱眉,却并不言语,只走了进去。
宝玉一见是惜春,忙笑道:“四妹妹回来了?”然后又看看四周:“平日怎么就没发现四妹妹这里也是极好的地方,不如我也搬来这里好了。”
惜春看了一眼宝玉,嘴角露出一丝嘲叽道:“二哥哥,怎么这回在家的痴病倒是好了,反而发痴发到我这里来了,早也是跟你说了的,姐妹们平日相处闹了玩了也是常理,可哪里能再如幼小时候那般的不明理呢,如今我让林姐姐住我这里,原也是为的避嫌,这会儿你若也来了,这避嫌避哪里去了,二哥哥,你快也别说这样让人发笑的话了,只还住你的碧纱橱也就是了,别来我这里闹。”
宝玉听了也不见气,只笑道:“四妹妹的话也开始尖了,难不成做了郡主就变了个样了,原本我就跟林妹妹是极好的,这会自然也是不舍得的,因此我原想去老祖宗那里,求老祖宗让林妹妹回来的,可不想半路遇上了宝姐姐,因听说林妹妹到来四妹妹这里,因此就一起过来了,只来劝劝林妹妹,还是回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