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清冷的风轻轻的撩起她的衣衫,白皙婀娜的蛮腰微微暴露,男子的眸光一敛,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他幽绿的眼眸豁然变得清明了,那样新鲜的绿色,昂然有着一抹生机。
他的唇角甚至微微的上升了一抹弧度,那是笑,虽然笑的不动声色,却让柳芽的心暂时放下。
男子上前,坐卧在床榻之上,伸出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子的腰际。“母后,是谁说要杀她的,朕疼她都来不及呢!”他说着,竟然将头颅缓缓的轻放在柳芽的蛮腰之上。
柳芽的身子瞬时变得僵硬,屏着呼吸,动都不动,老老实实的趴在床榻上,任凭男子抚摸。
太后望着男子的动作,微微的压下心中的不安,“瞑儿,晚宴就要开始了,还是让青青回去装扮下吧!”
“是,母后!”男子应着,却并不起身。
太后犹豫了半刻,轻抚了衣袖走出了远月殿,殿外,金晖负手而立,抬头望天,见太后出来,眸光中一抹灼然隐隐散去。
“母后!”他垂首,悄然跟随在太后身后。
“晖儿,各个寝宫里的得男锁该换了!”
按照金狼王朝的习俗,想要人丁兴旺,就必定要在房间的床铺底下放一把得男锁,意思即是要一举得男。
“是!”金晖应着,转过红柱连廊之际,犹不放心的回望一眼。
暮色苍茫中的远月殿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金辉之中,在殿前,一亵衣的人儿倚栏独坐,黑瀑一般的长发宛如蜘蛛的游丝一般杂乱的缠绕在她的肩上。
一抹伤感猛然在金晖的心中划过。
那是原本可以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啊!如今……一声轻叹幽幽的在心中散开。
四目相对,柳芽倒吸了一口气,禁不住敛眼低眉。夕阳斜照在远月殿中,浑浊暧昧的空气之中,颗颗细小尘埃隐约浮动,压抑中却掩藏着某种躁动的不安。
男子淡淡的望着她,那总是刻画着主人阴冷性子的绿色瞳仁,透着宛如勾魂使者一般的致命魅惑。柳芽深深的舒口气,直觉告诉她危险正在慢慢靠近,毒蛇正在某处伺机扑出来咬她一口,她的周围萦绕着一种像细丝般阴冷的气息,但她却无法躲避。
“听见母后的命令了吗?晚宴就要开始了,你可要仔细的打扮一下……”男人伸出大手,轻轻的梳理着因为挣扎而弄乱的发丝。“朕要你,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他附耳在柳芽的脸额之上,红唇微启,灵舌轻动。
柳芽的身子没有躲避,而是任凭男子舔舐着,一种从心底散发出的恐惧宛如冰冷的寒川一般,从头冷到脚。
男人呼出的热气轻轻的吹拂着她的脸,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浓重而似曾相识。
一股啃灵噬骨的寒意从脚底逐渐蔓延全身……
美娜与卡娜被张公公差人送了回来,早已经丢了半条性命,奄奄一息。浅绿色的宫装早已经变成暗褐色,血色凝结。
“她们已经没有办法伺候你了,让我带走吧!”金晖斜倚在门框之上,面色之间难得的凝重。
“你要带她们去哪里?”柳芽有些神思恍惚的回眸,一切事情仿佛来的太突然么了,金瞑要杀她,就连美娜与卡娜也……
“清辉园,绿映一个人在那儿也孤单了一些!”金晖缓缓凝望天边一丝光明,淡淡的开口。
夜,又要降临了。金晖带来的宫女阿霞点起了宫灯,将纸糊的雕花木窗映的朦朦胧胧的。
狼啊,皇上,狼啊——绿映的嘶喊声毫无征兆的跳入柳芽的脑海,她浑身打了一个冷战,抱紧了双臂。
她竟然在这种时候忆起了绿映疯癫的话语,可是,那是真情流露还是疯癫?
金晖回眸觑了眼她无助的小脸,一丝温暖划过他清冷的笑眸,他上前,在女子的床榻上坐下来,将女子的小手握在手中。
柳芽心中一动,不解的抬眸望他,“你……”
阿霞知趣的退了出去。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如果你想离开……”他微顿,出言艰难:“我带你离开!”
柳芽望着男子真挚的脸,心中有些什么暖暖的划过了,此时的金晖不再笑的淡然,虚无缥缈,他的笑容是发自肺腑的,暖暖的,看得到捉摸的到。
“你知道原因是吗?告诉我答案!”柳芽反手扯住他的衣袖。
她想离开,可是内心之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应该留下来,留下来。
金瞑……思及金瞑那双冷漠嗜血却孤独的双眸,柳芽的心就一阵阵的痉挛。有些什么,已经割舍不下了。
如今的她仿佛失去了义无反顾离开这儿的勇气。
男子别过脸,仿佛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也许当初强行将你留下就是一个错误,不过,是你让我看到了希望,只是这抹希望怕是……”他摇摇头,将一些悲伤的情绪甩掉:“收拾一下吧,离开皇宫,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他拉起柳芽,猛然,身子僵住。凝香居外,张英带人前来:“皇上请青青姑娘赴宴!”
许多年之后,柳芽都在想,如果那日不是张英正好赶到,她会跟金晖离开吗?想了许多年,都是一个谜。
太后的寿宴就设在琉璃宫后殿的曲水亭之上。曲水亭是个直径为二十米的大圆亭,亭盖为八角,琉璃瓦铺就,悬于金狼王朝的母河琉璃湖上,白玉的栏杆,弯弯曲曲而来,中间设有流杯池,宴会开始之后,太监与宫女便将美酒佳肴放在托盘之上,又将托盘放在“流杯池”水面上任其漂流,因为弯弯曲曲,诸多弯道,水流缓和,并不湍急,端坐在流杯池两边之人,即可随手取饮,取用,貌似有点现代自助餐的味道。
虽是月末,今晚的月亮却是异常明亮,群星闪烁,微风轻动,除去皇上,太后嫔妃在曲水亭之上,其余官员则按照官位高低分座流杯池两侧,身后皆有不同等级的宫女伺候了。
流杯池两侧,各个白玉栏杆的狮子头之上,各亮一盏大红的灯笼,按照官职大小,灯笼大小模样也不同,曲水亭中也是如此,皇上的龙榻之上,龙头衔叼的五色流苏,低垂飘逸,亭顶巨大的金莲花中,挂悬着一直径两米的大红灯笼,高高的悬挂在亭子顶端,将偌大的曲水亭照的宛如白昼。
百名粉衣的宫女纷沓而来,手中皆托一红木托盘,将食物放在流杯池中,便只留下十名宫女,在旁协助伺候。
左位皇甫南然为第一,幽夜罗坐在第二,今日的他卸下那银色威武的盔甲,一袭纯黑紧身长袍,袍上绣了梅兰竹菊岁寒四有,金色的线条将他修长完美的身材显现出来,精锐的眸光,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矫健猎豹,腰间扎着银色腰带,配着半月型弯刀。
幽夜罗是大将军,更是皇宫之中的御前带刀侍卫,只是这把圆月弯刀,就足以显示出他非同一般的地位。并排坐在一起的官员们,趁着皇上与太后没有驾临,不断的与他寒暄,只是今日的幽夜罗一反往日客气疏离的态度,冷冷的垂着眼,微颦了眉头,仿佛满怀心事。
皇甫南然与慕容启迪则是各怀鬼胎,不断的用目光交流。
曲水亭之上,柳芽一袭鹅黄色轻纱,外罩同色披风,更衬托出她那楚楚动人的韵味儿,黑亮似缎带的秀发向上轻绾,别了精致的蝴蝶发钗,让她那张瓜子脸蛋更显白嫩娇美,两道秀秀气气的眉毛微颦着,一双剪水瞳似水含情,葱管鼻,还有菱角般的樱唇,五官个个精美,但是凑合在一起,就会形成一种特殊的效果——可怜兮兮的,仿佛是受了万般的小媳妇一般,曲了身子,落座在最末,与那些锦衣华服,下足了血本,想要博皇上一眼的嫔妃们有些格格不入。
龙榻之下,按照远近分设三位,左上为太后之位,左下为金晖王爷之位,右下为玉澈公主之位,因为大婚并未举行,算是异国客人,就算是没有封妃,那也是上座。
左位之上则是以远月为首,今日的她有些憔悴,许是傍晚露凉沾染了寒气,小脸苍白,披了淡紫色的披风,正襟危坐在榻前,不时的,若有所思的斜睨角落中的柳芽。
“皇上,太后驾到!”二更一刻,正是黄道吉时,张公公那尖细的嗓音适时响起,弯弯曲曲的流杯池外,先前二十八名宫女执了代表喜庆的红色灯笼开道,金瞑与金晖一人一边,半搀了太后款款而来。
太后挽着繁琐的芙蓉归云髻,头戴最尊贵的博鬓十二树首,身穿深青色的太后袆衣,饰以鲜艳富贵的大带,上半段饰以朱红色织锦,下半段饰以绿锦,腰间还挂着金饰白玉凤凰佩件,高贵明艳。
左边金瞑照旧一身明黄色龙袍,虽然黄金面具遮面,可是那目空一切的睥睨神态,还有隐隐流露的狂妄跋扈和阴郁暴戾气势,都令人不由自主地骇然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