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总统先生,您上任已近4个月。从一名普通官员到一国总统,您是如何适应这种角色的迅速变化的?
卢武铉:过去的4个月对我来说好像是4年。我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但是直到现在,面对别人对我表示过分的尊敬,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也一时难以适应。那时候我就会突然间感到:“啊!我现在已经是总统了!”
我尽量使自己在当总统之前和之后没有过多的变化。同时,我希望营造一个即使没有变化也不会令人感到奇怪的环境。
和大部分儒教文化传统悠久的国家一样,在韩国的政治生活中也遗留着权威主义的痕迹。在韩国,确实存在以权力和人为中心,而不是利用制度来处理事务的习惯和文化。
我将着手改变这种代表着官本位思想的“权力文化”和“总统文化”。我希望总统和顾问之间能够不拘礼节地进行讨论;所有的事务都通过透明的过程、利用制度加以解决。我希望这样的文化能在韩国扎根。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也许5年后上任的下一届总统可以像没当选总统之前一样行动,而旁人丝毫都不觉得奇怪。
记者:就任总统后,您的个人生活,比如饮食起居,休闲娱乐等,发生了哪些变化?一般来说,您一天的日程是怎样安排的?
卢武铉:用一句话说,一切都不自由。我深切地感到:总统的职位需要放弃日常的自由和快乐。
说句题外话,我对饮食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当总统之前,想吃什么我可以跟夫人说。但现在有专门人员安排我的饮食,他们准备了什么我就心存感激地吃。有时,我时常怀念入住总统府之前经常去的餐馆。
每天的日程排得满满的,抽空听取汇报后做出决定,平日里很难抽空做个人的事情。因为我喜欢自由的个性,刚刚上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
有时候,一想到不能随心所欲地到外面去,甚至觉得自己是被关进了“监狱”……不过,不能因为我个人的警卫等问题而给市民带来不便。我觉得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我希望能够不再被公务所打搅,但并不如意。就任之前,晚上11点到12点就能就寝,一天能睡5到6个小时。但现在经常不能保证这样的睡眠时间。
周末和清晨算是最悠闲的时候。我利用这个时间和夫人一起在总统府内骑自行车或打羽毛球。不过,总统的日常生活本来就是繁忙的、有规律的,所以,我想这对健康是十分有益的。
记者:您职位的变化对您夫人和孩子的生活与工作有什么影响?他们是如何适应作为总统家属的生活的?
卢武铉:我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的夫人和子女都能够较好地适应发生的变化。
但我自己有时觉得对不起家人,尤其是我的夫人想见孩子们的时候。子女们在我就任之前都已结婚,他们在总统府外面生活,尽量克制自己出入总统府。
不过,我和夫人倒是觉得结婚20年后重新过上新婚般的生活。每次活动夫人都要和我一起参加,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多起来了。
我的夫人不得不参加公务活动,身不由己,但坦率讲,我希望我的子女们的生活能和从前一样。我的孩子们现在都在上班。他们和从前一样,和同事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且工作认真。我对此感到欣慰。
记者:您最尊敬的政治家是谁?理由是什么?
卢武铉:在韩国人中,我最尊敬的是金九先生,外国的政治家中我最尊敬的是林肯。
金九先生是韩国国民最尊敬的人。金九先生到死都坚定不移地为民族的独立和统一而鞠躬尽瘁。
但可惜的是,金九先生在政治实践中并没有成功。未获得成功的人很难成为榜样。正确的、正义的人遭到失败的经历难以用于教育青少年走上正确的、正义的道路。
所以我经常讲我最尊敬的人是美国总统林肯。林肯用“卑微的人”,“谦逊的权力”造就了“强大的国家”,书写了“正义终将胜利”的历史。
一个人如果正直地、诚实地走自己的路,走正确的路就能获得成功。我从林肯总统那里获得这样的信心与勇气。
记者:您的外交政策的目标是什么?您怎样评价现在的国际形势?请您展望一下今后的国际秩序。
卢武铉:韩国政府首要的外交目标是在维持韩半岛(注:韩国称朝鲜半岛为韩半岛)和平与繁荣的同时开拓“和平与繁荣的东北亚时代”。
另外,我们还要同国际社会携手合作,促进世界和平,弘扬民主主义和人权等普遍价值观,为人类的共同繁荣做出贡献。这也是韩国政府的外交目标之一。
当然,现在最迫切的任务是保持韩半岛的和平。为此,韩国政府正同包括中国在内的友好国家一道为和平解决棘手的北韩(注:韩国称朝鲜为北韩)核问题而竭尽全力。
冷战虽然已经结束10多年,但当今国际局势中,民族、宗教以及地区间的冲突却不断扩大,恐怖主义活动和争端不断,国际局势处于不稳定状态。
不过,我对今后的国际秩序并不悲观。国际社会的合作在激烈竞争中仍继续加强。以“非典”为例,如果没有国际社会及时而密切的合作,我们也许难以有效地应对它。
今后,需要国际社会同心协力共同应对的事务将逐渐增多。除经济之外,诸如反恐、脱贫、环境污染、国际犯罪等领域也需要众多国家的努力。
只要世界化和信息化在继续,国家间的相互依赖将更加深化。因此,我认为国际社会也应建立更加紧密合作的秩序。而且我相信能够实现这一目标。
记者:您对目前的韩美关系如何评价,对韩美关系的发展有何预期?您如何看待韩国年轻人的反美情绪以及驻韩美军地位问题?
卢武铉:在过去的50年里,韩美两国保持了牢固的同盟关系。这种友好与合作的同盟关系今后也将维持不变。如今,两国致力于发展更加成熟全面的互惠合作关系。
以一些年轻人为中心所表现出来的对美国的不满和抗议主要是针对驻韩美军地位协定等热点问题的。
韩国国民,尤其是年轻一代对其他的社会热点问题也有各种各样的见解,这是多元主义社会的自然现象。对他们要求的关于修改驻韩美军协定等问题,韩美两国将逐步共同研究和协商。
驻韩美军在韩国的安全以及维持韩半岛乃至东北亚地区和平与稳定方面起着重要作用。最近出现的有关驻韩美军问题也将根据安全环境的变化和军事技术的发展等变化,以进一步巩固韩半岛和平与稳定为目标加以解决。
记者:您对目前的韩日关系如何评价,对韩日关系的发展有何预期?阻碍韩日关系发展的主要问题是历史问题吗?
卢武铉:韩日两国于1965年恢复邦交以来,在经济、社会、文化、人员交流等各个领域持续不断地发展。尤其是韩日两国于1998年签署了“面向21世纪的新型伙伴关系”的“联合宣言”,通过这一宣言,两国间的历史问题基本得以解决。2002年韩日两国共同主办了世界杯足球赛。今年6月我访问日本时,两国就为东北亚的和平和繁荣而进行合作达成了共识。这些都成为进一步加深韩日两国关系的良好契机。
访问日本时,我向日本国民和政府领导人说:“韩日关系要迈向新的未来。不能再让历史问题成为阻碍前进的枷锁。”同时,要求日本正视历史并为增进韩国等近邻国家信任而进行不懈的努力。
今后,韩日两国应该以业已建立的友好合作关系为基础,为东北亚的和平与共同繁荣而进行积极合作。
记者:在朝鲜核问题上,您与美、日领导人的看法显然有分歧,主要分歧是什么?您对和平解决朝核问题持乐观态度吗?
卢武铉:是的,我坚信北韩核问题一定会和平解决,我也将为此进行不懈努力。
韩国和美、日的首脑在大的框架之内保持看法一致。那就是“不容许北韩拥有核武器”和“和平解决北韩核问题”的原则。韩美首脑会谈和韩日首脑会谈都重申了这一原则。
在这一原则下,韩美日三国正密切协商,积极应对。并且韩美日三国间的合作关系也非常牢固。
我想再次强调的是,有关国家都坚持和平解决北韩核问题的原则,北韩也打开了可能通过对话解决核问题的大门。因此,我坚信北核问题最终将会和平解决。
韩国政府在与美国、日本进行合作的同时,还将以与包括中国在内的国际社会进行合作为基础,为和平解决北韩核问题进行积极的外交努力。衷心期待中国政府和国民在这一问题上发挥建设性的作用并给予积极合作。
记者:您如何评价南北关系,您将如何促进双方的交流?
卢武铉:近来,南北关系在北韩核问题等困难因素存在的情况下,依然稳步地取得了进展。
6月14日,南北双方举行了铁路和公路连接仪式,6月27日,重开了金刚山旅游项目。并且,南北部长级会谈将于7月9日至12日举行。
在解决北韩核问题的过程中,这些交流与合作是防止国内外危机情绪的蔓延,稳定韩半岛局势的重要手段。
今后,韩国政府将根据北韩核问题的发展趋势,继续推进南北双方的交流与合作和改善南北关系。如果北韩消除了核问题等安全方面的威胁,韩国将相应地扩大南北间的经济合作。
记者:您怎样评价现在的韩中关系以及今后的发展?您对此次访问的期望是什么?访问期间一定要实现的目标是什么?
卢武铉:1992年建交以来,韩中两国在政治、经济、贸易、人员交流、文化等各个领域取得了飞跃的发展。
两国领导人之间的首脑会谈和交流频繁,两国的民间交流也超过了年均200万人。去年两国的贸易额超过了400亿美元,韩中两国已互为第3大贸易对象国。
两国关系已经发展到“全面的合作关系”的阶段。这是地理上相近、经济上互补以及文化纽带所带来的自然结果。这种合作趋势今后将进一步得以加强。
同时,我期望两国共同致力于构造地区内国家间的信任和确保和平与稳定,以促进东北亚的共同繁荣。
记者:对于东北亚经济圈的建设您有什么想法和建议?韩中日将如何为实现这一目标发挥各自的作用?
卢武铉:如今,随着世界经济的全球化和区域化进程并行,东北亚国家感到了加强密切合作的必要性。
韩中日三国基于地缘上和文化上原因以及互补性等特点,有着巨大的经济合作潜力。
东北亚地区的GDP已占全球GDP的20%,人口也超过欧盟的4倍,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场。今后的增长潜力巨大,势头强劲。如果能积极利用这些条件,在贸易、投资、金融、信息通信等诸多领域加强密切合作,在不久的将来该地区将成为仅次于北美和欧洲的经济圈。
为此,需要韩中日三国发挥更加积极的带头作用,加强彼此的合作。同时利用亚太经合组织、亚欧高峰会议等地区组织机制来推进同区域外国家的合作。
★布什:与钱其琛副总理答记者问(2001年3月22日)
美国总统布什与中国副总理钱其琛22日下午在正式会谈前的答记者问全文:
布什:能在此欢迎我们来自中国的客人到访,是我的荣幸。中国是一个大国,中国拥有庞大的潜力,我们和中国具有共同利益,而我期待着讨论我们的利益。当然,我们的关系将是一种复杂的关系,在一些领域中我们可以找到共识,例如贸易,在一些领域中我们则有一些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