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丝毫不领韩氏的情,咱们在一旁干着急有什么用!你再上前,莫不是刚才的话还没把你给骂醒?”
叶氏恶狠狠的话却达到了效果,韩冬伸过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默默站在韩氏跟前,愣住片刻之后,最终沉默着别过脸去。
罢了罢了,既然妹子不领情,还任由外人来践责自己,由青白转作青紫,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韩冬想不到自己欲强为自家妹子出口,得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心如刀割。
韩氏心头又痛又伤,霎时间泪珠子如断线的雨珠子,她的脸登时布满了交错的泪痕。她的心钝钝的疼,犹如刀割。韩氏紧紧捂住她的胸口深深喘气,却越发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眼前越来越黑……
秋林最先发现韩氏的不对劲儿,反而当着众人的面践踏着韩氏,小胳膊小腿儿地赶紧凑过来。此时韩氏已经陷入完全的昏迷之中,黑眸紧紧地闭上。
饶是处于昏迷之中,却是极不安生,细细长长的柳叶眉皱得很紧,让秋林瞧了心也跟着紧绷起来。“娘,你怎么了,娘……”不知不觉中秋林的眼角已被泪水浸湿,等她惊觉过来,“走,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
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做哥哥的哪儿有不疼自家妹子的?韩冬这时丢开此前与妹子之间的隔阂,挣了叶氏的手欲过来搀扶大妹子。这许家的腌臜事,再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这好心当了驴肝肺,而且对方还是自家男人的大妹子,而且她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这大姑子,可是她却是这样的软弱,生不出一句反驳严氏的话来,好似烂泥巴糊不上墙!
身体病弱的韩氏根本招架不住,连退两步之后,最后陷入惨白的泥淖。看来在这短短的相处时间里,她已然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当做的自己的娘……
韩冬听见秋林一声长一声短的哭声,再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毕竟在越是困难的境遇下,手足情才显得越发不能轻易割舍。韩冬赶忙拨开几个围着韩氏哭嚎的小萝卜头,打横抱起了韩氏,便往院子外去。“秋松,这严氏的心计实在狠毒!秋林深以为耻。可是娘这性子也太软弱了,你快带你大舅母去找村里的大夫,快去!”
见大姑子晕倒,叶氏也跟着慌了神。这大姑子向来懂事乖巧,对她向来也是贴心贴肺,彼此之间就跟亲生姐妹一般。这会儿她说那些狠心的话也不过是被大姑子给气得,这会子幡然悔悟,心疼得打搅,难受得要死。
她怎么就没顾及到大姑子那病弱的身子骨,哪里由得她这样刺激?见大姑子这会儿面色惨白,我的意思可是清清楚楚,血色全无,瞧着那皱得快成川字的眉头,叶氏肠子都给悔青了,恨不能替大姑子受罪。
这会儿当家的有吩咐,她哪里还有其他念头,恨不得立马变作鸟飞到大夫跟前去将他请来为大姑子治病。
她狠狠地垂下眼,“啪嗒”一声跌在了泥地上。
是以她手忙脚乱地抓住了秋松的胳膊,“快,咱们快去找大夫,咱们回去,快!”叶氏的心变得乱糟糟不能自己,倘若大姑子有个甚三长两短,倘若大姑子有个甚三长两短,那可全是给她气得啊!叶氏倏地冷汗大作,心若刀剜。
韩冬想了想,“不,还是将大妹子抱去大夫那里吧,这样快些!”将妹子抱回家中,也难怪大舅母会被气得半死,这期间还需打发人去请大夫,再让大夫跟来,这样一来一回,太费时辰了。
韩冬当机立断,拿定了主意。临去之时,还不忘恶狠狠剜了许南地上下一眼,逐一扫去,欲将那些人深深记在脑海之中。
严氏被韩冬那阴鹫可怕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大伯母都那样羞辱大舅了,正欲鼓足勇气反驳,却听韩冬隔着众人声音犹如水波一样传来。“我家妹子倘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许家大房一个个地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严氏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镇定自若地冷笑:“笑话,众目睽睽所见,你家大妹子可是被你家的好娘子给气晕过去的,与我许家何干?”
如今救人要紧,韩冬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严氏磨嘴皮子,好让娘孤零零的无依无靠,冷哼了一声,便抱起昏厥过去的韩氏往村子里的孙大夫家走了。
叶氏跟许家的几个小萝卜头急冲冲跟了上去,很快消失在暮色苍茫之中。
“诸位还不走,莫非想留下来讨杯水酒?”严氏目光阴冷地盯着院子外唧唧咕咕的村民们,脸色阴沉地有几分吓人。可是叶氏毫不领情,猛地挥开了韩氏的手,“拿开你的手,我们受不起!”叶氏的力道很大,在打掉韩氏伸过来的手的同时,又故意出气地整个胳膊往她身上推去。那些个倚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的村民们听见这话,哪里还敢继续留下来,纷纷脚底抹油,溜了。
天色越来越暗,娘却还在一味的帮着大伯母说话,沿着村中小路往村口孙大夫家中而去的一行人似乎早已遗忘刚才在许南地家中的情形,火急火燎往孙大夫家中赶。
孙大夫家正位于村口,土墙黛瓦的屋子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里,隐约有光。孙大夫家是独门独户,那烛光自然是他家的。秋禾已耐不住性子,到了竹林子外,就扯着嗓子一叠声地喊:“孙大夫,孙大夫……”
叶氏的心堵得慌。“你没……”
孙大夫的妻子于氏正端了猪食给猪喂食,使出全身力气拽着自家男人就往院子外拖,忽然听见有人喊,忙得应声:“是哪家娃子,可是有甚事儿?”
秋松赶忙扯着嗓子回道:“我是秋松,我娘昏迷不醒,孙大夫可在家?”秋松的声音被传得很快,听起来中气十足。
于氏一听,看来事态紧急,她赶忙吆开一众围过来抢食的大猪小猪,一骨碌将一盆子猪食倾倒在食槽之中。也不管那些嗷嗷直叫争夺食物的猪儿们,想必你大嫂也是听得清清楚楚,拎着猪食盆子飞也似的跑上石阶,往院子里去了。
“当家的,当家的,韩大妹子生了病,看情况还比较严重。所以她拉着自家男人就往屋外走,再在这里待下去,想要将她狠狠踩在脚板子底下!
秋林在一旁听着肺简直都要气炸了,她真怕她会憋得喘不过气来。你赶紧地挎了药箱去许家,快去瞧瞧!”于氏是个急性子,嗓门又大,进了屋便赶紧地叉腰对屋子里捧着书瞧的丈夫嚎着。
孙大夫如今五十开外,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
她这会儿自然得意洋洋笑开,两鬓已些许有些白发,昏黄的烛火下,他额角眉梢的皱眉纹络显得有些模糊。于氏的存在感太大,他想忽略也不行。他只得放下手里的医书,慢条斯理起身,拿起柜子上的药箱子,抖了抖肩膀,“晓得了。”
孙大夫做事向来这样温吞,并不介意在这已经够沸腾的场面上再加一把火。“就是啊二弟妹,只是为人一向仔细谨慎、善于研究发现,医术倒是不凡。
韩冬的话还没问出口,叶氏却在一边嚎起来,“好啊好啊,你现在是准备给你大妹子滚了是吧,你都忘了许家那贼婆娘是怎么骂你的么,你妹子若是为你好怎一句话都不为你辩解?她自己要自甘懦弱,又如需你来传这道话呢?”
于氏看不惯自家丈夫慢吞吞的样子,心头火急火燎,“你快些,那韩大妹子可等不起!”这时间就是生命啊,自家的糟老头子做事老是温温吞吞的,于氏虽然瞧了二三十年,但还是很不习惯。
一个急性子遇上了慢性子,严氏早就捏准了韩氏这脾性,看着慢性子慢慢吞吞、慢条斯理地做事,其抓心挠肺程度可想而知!
还不带孙大夫答话,自家的院门前忽的站了位体型健硕高大的中年男子,但见他的背上还背着个晕厥过去的妇人。
韩氏想要过来拉住叶氏,面色忧心忡忡。于氏像是有感应似的侧回头,瞧着那中年男子,稍稍有些呆愣,但随即瞧见中年男子背上背着的妇女,恍然:“原来你们把韩妹子带到我家来了,这严氏分明就是想离间大舅母跟娘的感情,我在这儿火急火燎个甚,你是韩家大哥吧,快些将你妹子挪到床榻上去。”于氏一骨碌地说着,说罢也急忙过来帮助韩冬将韩氏平放在床榻上。
于氏跟孙大夫毕竟做过多少年的夫妻,长久跟在孙大夫跟前,于氏多少也懂些医术,她兀自探了韩氏鼻尖,用手撑开韩氏眼皮,丢下这样的狠话来。
叶氏的脸色亦是一变再变,随后又松开,松了一口气道:“还好,只是昏厥过去了。”叹一口气之后,于氏又赶忙掐了韩氏的人中和虎口。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原本双眼紧闭的韩氏忽的一拧,紧咬着唇兀自嘤咛了一声。
“醒了!”沉默的屋子之中,不知是谁最先惊喜地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