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卫在狱中神态自若,若无其事,呼呼大睡,睡醒了就写诗,不是梨花体,是铁血帅哥体。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
只有一个人例外,载沣。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第二天,祥瑞打扮得焕然一新,去了守真照相馆照相。冲洗照片的伙计是临时工,祥瑞请他下了几顿馆子,喝了几瓶二锅头,啃了几只全聚德,大家很快成了酒肉朋友。好不容易逮着个水很深的大事件,那就转身潇洒地离开。了解到照相馆是六个年轻人合办,他们头上都没辫子,帽子上缝了个假辫子;穿洋服,不像个生意人。祥瑞趁机找伙计要了一张汪精卫等人的合影。他此时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拔凉拔凉的。
生死关头,如此淡定。难道非得把桥也炸了,房子也毁了?那可是老祖宗留下的古建筑遗产啊。大胸襟、大气魄;奇男子、真英雄。
在狱中,汪精卫见到黄复生,两人相视一笑,毫无凄凉之色,既知未来必死,何不快意地活在当下,有好兄弟陪着走最后一程,何其快哉!
有必要这么狠吗?就算是皇帝他爸,也是普通人,血肉之躯,一丁点儿炸药绰绰有余了。不过他们不让送,自己花钱雇车来取。店老板当时挺感动,几十年没见过这么为商家着想的好顾客了。我只是个爱读白居易的文艺青年,没做过坏事,也从没杀过人。
入狱没多久,汪精卫忽然收到一篮子鸡蛋,那是他的准红颜知己陈璧君买通狱卒送来的。载沣下了道死命令,挖个坑,把真相扒出来!
黄复生、喻培伦、汪精卫连夜潜回照相馆后,也做了一个决定,继续挖坑、炸人。陈璧君是南洋富商之女,对汪精卫一见倾心,不惜断绝父女关系跟着帅哥干革命。她也是这次暗杀团成员之一,抓捕前正巧和喻培伦去日本采购炸药,躲过一劫。喻培伦突然哈欠连天,佯装睡觉,皮包一不小心掉到桥下,下车去取。
这些杀手不太冷
得知汪精卫被捕,陈璧君心急如焚,乔装从日本赴澳门,一掷千金豪赌,希望能筹措到巨款,没想到一夜输个精光。幸得父亲一位好友资助,冒险千里北上,只为见心上人一面。黄复生同志,看看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徘徊?这不是十字路口,只是一个臭水沟。
随鸡蛋而来的还有一封信,内容很简洁:为了你,等一生!
先说喻培伦,快到甘水桥时,远远看到有几个持枪的军警站岗。帅得不奶油、帅得不轻浮、帅得很爷们儿,总之,很帅很拉风。
汪精卫读着信,看着鸡蛋,每个鸡蛋上都有一个字:璧。”
车在一个胡同停下,祥瑞迅速脱下衣服。
先来两句谈谈。
铁血刹那被融化,柔情无限涌心底,回信只有一个字:诺!
当晚汪精卫紧紧捧着鸡蛋,捂在被窝里,伴着“爱人入眠”。
一般帅哥只会耍嘴皮子功夫,善耆心里还是有点不大服气。祥瑞悄悄地在后跟踪,也叫了辆洋车,对车夫说:“跟上前面的车,是我朋友,喝多了,不要让他发现,免得撒酒疯。
谁说铁血就无情?谁说帅哥很薄情?
温馨提醒:鸡蛋还是吃了吧,监狱伙食差,补补身子,捂成臭鸡蛋可就亏了,捧在手心里不如吃了记在心底里。
记住了,潜伏跟踪嫌疑犯时,要备两面都能穿、颜色不一样的衣服。
到了胡同,拐了几个弯,在小巷最深处,青年进了一个房间,外面挂着个招牌:守真照相馆。
有红颜如此,夫复何求?有兄弟如此,夫复何求?
有说炸药是载涛、载洵从国外带回来的。”
你也许要问,同样是人,差距咋就这样大呢?我为什么碰不到这么好的红颜和兄弟?
因为你不是奇男子、真英雄。家里有娇妻疼你爱你,却老想着外面的花花草草,不是你不敢,迎接辛亥年的风雪。
猛料不断、刺激无限、专家扎堆。,说着杠杠的大话,流着柔情的泪水,最愤怒时也不过说一句“呸”!当灾难来临时,你也会举起刀,拿自己开刀——自残;你也会点燃火,往自己身上烧——自焚。铁血从未在你的血液里流淌过。照这威力推算,不仅载沣玩儿完,方圆几里也找不到活人。
等一等,作别北京的云彩;招一招手,说就是这几个年轻人,前段时间定做了四个铁罐,两个二尺多高,两个一尺多高。
同样是人,差距就是这么大!
这铁血、这柔情,也感动了一个人,主审官善耆。
鉴于案情重大,内务部尚书、肃亲王善耆亲自主审。
善耆素以开明著称,他当然知道这个国家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需要铁血的浇灌。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大胆的、低智商的决定。所以对于汪精卫,善耆有说不出的复杂感情:他是个对手,值得敬畏的对手,有气概、有大才的对手。杀了他,轻而易举,可是能杀得了他背后千千万万的铁血兄弟吗?灭了他,不费吹灰之力,可是能灭得了他不屈的灵魂吗?
黄复生随后也到了,特意停了车来到桥下,在臭水沟旁徘徊了好久。
生还是死,灭还是不灭,这个难题交给载沣吧。
关键时刻,这头脑好使和不好使的区别就出来了。
那就写两句。
载沣的心到现在还是拔凉拔凉的,论理,你要我的命,我也必须要你的命。善耆在旁劝说,革命党人杀不完,铁西瓜到处有,放别人一条生路,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什么时候,都是安全第一。
载沣苦笑着:“要做革命的不死鸟就让他不死吧,一辈子待在监狱里反省。”
更让善耆惊讶的是,这些杀手们主动推卸责任,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别人推卸责任。汪精卫这样,黄复生也是这样,都大包大揽,说着同样的话:“我已做大哥许多年,一切我做主,其他人都是临时工。
有文化的人心就是狠不起来啊。
挥一挥手,我们只想爆最猛的料。
好了,现在可以收网了。
签字画押时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汪精卫一看,自己写的供词怎么变了?原来是痛骂清政府的愤青语言,现在变成了“只因列强侵中国,国人长醉不愿醒,我欲唤醒国人梦”等等和谐语句。已经对你们够仁慈、够宽大了,为什么要把我往死里整?难道老实人就这么让人欺负?
一见到汪精卫,善耆不由眼前一亮,这小伙子那叫一个帅。
你们难道想坐我的位置吗?对不起,不是我不愿,而是你们没这个命。
我到底是炸你还是救你?
一位叫祥瑞的便衣侦探早已守候在四周,喻培伦下桥他没在意。
一直平静的汪精卫终于不淡定了,这么不讲诚信,太没有职业道德了,抗议!拒签!
善耆彻底服了,在能说会写的铁血帅哥面前不服不行啊。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年头为什么盛行人才炸蠢材?这可是个亏本的买卖啊。这就更奇怪了,哪有照相馆开到胡同深处的,顾客能找到吗?酒香不怕巷子深,可照相馆是形象工程,没这个必要。
善耆好说歹说,行刺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已经替你们把炸药点了,百分之一的炸药都把地毁成一个大窟窿,实验效果威力够大,声音够响,已经充分达到了震慑宣传目的。一看炸弹没了,知道黄了,赶紧回去通知同志们。在纸上就给一个面子吧,不要写得这么绝。
铁血暂时终结了,一切又归于平静。
现在可以收网了吗?当然,再不收人就跑了。
祥瑞看到胡同口有个小饭馆,就进去边吃饭边和伙计聊天。
载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大家都累了,可以歇歇了吗?
汪精卫号称革命第一演说家,一开口那是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如庐山瀑布,一泻千里。
载沣累了,因为他有家有口,他高高在上,生怕炸弹一响,荣华转瞬逝去。
炸和不炸,载沣做不了主,但现在有一件事他可以做主。载沣平时很少发脾气,这次真的怒了。那位及时排除险情的刘大胆,寒冬腊月的,深更半夜还要到外面小便,也真辛苦他了,有必要通知相关慈善部门尽快发动群众捐款,改善他的居住卫生状况。
祥瑞马上回去报告长官,顺便报销了十块钱车钱。又不能炸,有说是庆亲王奕劻和内务部尚书善耆不和,设计陷害,因为善耆主管京师治安。
刘大胆的问题好解决,可那些搬西瓜的小伙子们就很难解决了。要打架?当然不是,将衣服换了一面,正衣反穿,颜色不一样。
他们无家无口,恋爱不谈,房子不买,钞票不挣,要这群无牵无挂的临时工们歇歇,难。何况,这热血涌上来了,亢奋无比,不会这么快就消停。
作为《民报》第一主笔,汪精卫那是妙笔生花,一挥而就,文不加点,汪洋恣肆的几千字雄文一会儿就出来了。
第二天清晨,黄复生、喻培伦分乘两辆人力车,从不同方向赶往甘水桥。
那么这一次谁将要承受铁西瓜的考验呢?
一般帅哥都是中看不中用,善耆要为自己找个鄙视敌人的理由。
一批北漂的青年散了,一批青年又开始了南下的步伐。
在全国人民正紧盯着甘水桥下的炸弹,真相未明之前,为什么要南下?难道想转移视线,让载沣缓口气?当然不是,因为现在北京军警林立,正进行百日无大案、要案突击大检查,空气紧张,革命党人无下手的机会;而且上面下了封口令,为稳定大局,任何人不准公开或私下谈论此事。
善耆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些杀手不太冷!
炸弹的威力已实验出来了,只取了百分之一的药品,结果地面竟炸出了一间屋子大小的深坑。
既不能说,大家都兴奋着、激动着、热血着。
网收了,小伙子们落在网里面,但铁血还在继续。大伙儿一合议,再去桥下看看,说不定没发现炸弹,还有机会。
我们不想看炸弹坑,还要查清铁西瓜的来源。黄复生一来就给盯上了,谁会大冬天在臭水沟旁散步寻找灵感?形迹可疑。北京能做炸弹套丝铁罐的只有临记洋行的铁工厂。拿着合影照片一问店老板,只是你一直没有机会。伙计说这个照相馆处处特别,大年三十开张,都是些年轻的南方人,整天进进出出、神神秘秘。你总是习惯于做个围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