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的名字不叫做纳兰怀璟,而是Nyax——银子。
这是一个苗族名字,是阿妈起的,我的阿妈是一个苗女。
苗家通常用金属发光的样子为自己命名,并且认为太阳象征女性,而月亮象征男性。
阿妈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聪慧善良。
她有一副金子般的美妙嗓音,每当她在竹林或是山涧小河旁唱山歌,总能引来男子热情的对唱。
我从没有见过阿爸,记事起就只有阿妈陪伴着我。她从不提起他的事,她说他已经死了。
每年的五月初,阿妈总要摘一些桃子,将桃皮碾成粉末与一些草药、石榴皮混在一起制成一颗颗黑色的药丸。她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只是让我将这些药丸定期送到一个人手里。
每年一次,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接货人是一个瘦小的白脸男子,阴阳怪气的。
我只是照着阿妈吩咐的去做,时间长了也懒得问原由。
不过我知道,这些黑色的药丸定是毒蛊的解药,因为阿妈养着金蚕。
金蚕的表皮是金色的,被阿妈养在一个封闭的罐子里,每日以四分当归饲养。
每年都会有三个人被阿妈下的金蚕蛊丧命,他们通常都是外来客,并且粗里粗气甚至对阿妈美丽的容貌起邪心。每当他们色迷迷的盯着阿妈看的时候,就是阿妈下蛊的时候。
阿妈将金蚕的粪便掺入他们的饭食中,等着他们中蛊死掉。
其实,解金蚕毒蛊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用石榴皮磨成粉伴着米汤喝下去。
可是阿妈从不喂他们解药,因为养蛊的人若不害人,反而会被自己养的蛊害死。
“他们都是坏人,死有余辜!”阿妈总这样对我说。
“可是……那个人不是坏人吗?你为什么每年都要给他送解药?”
这句话我问了不下一百遍,阿妈每次都缄默不语。
当我长成一个男子汉,双肩足以扛起阿妈瘦小的身体时,阿妈却决定不再养蛊。
“为什么呢?我们需要养蛊赚钱呐。”我诧异的望着她日渐憔悴的脸。
“银子……”阿妈看着我的眼睛欲言又止,“其实……你可以去找你的阿爸。”
“阿爸?我有阿爸么?他是谁?”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住在皇宫里。”阿妈轻轻摸着我的头。
“皇宫?那是什么地方?”除了苗疆溽热的土地,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
“远在千里,若坐马车也要半年之久。不过,孩子。”她爱怜的亲了亲我的额头。
“你的阿爸很想念你,天天盼着见到你。若你愿意去找他,他会派马车来接你。”
“阿妈,你跟我一起走吗?”
“不……”她忽然落泪,“阿妈不会离开家乡,皇宫是不属于我的。”
“那,皇宫……属于我吗?”
我奇怪的看着她哭泣的脸,泪痕像溪流顺着她妩媚的下巴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