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为了秀考的事闹的沸沸扬扬,许多妙龄宫女为了能在试场上表现出色,不惜绝食修塑曼妙的身段。
一日荣宠得富贵,对于这些贫苦人家的女儿来说,通过一次考试便能跻身皇亲贵戚的行列,可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
秀考为期一月,参试人数不下万人。全国州、县均设立考场,试题统一由宫廷内务府专门负责选秀的官员拟定,最后送达皇帝过目。
眼看考期一天天临近,我备战的心情简直到了疯狂的程度。
每日做完例行的差事,总要捧着大堆的书籍背诵,其实不过囫囵吞枣而已。
这些经史子集都是从皇太子书斋里取的,他鼓励我并乐意做我的师傅。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我手捧诗经独自躲在御花园里朗声诵读,连理树缠绵的枝干将我轻轻托起。
我坐在树干之间,轻抚着粗糙的树皮,头顶亮汪汪的月光投到了书页上来。
“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嗬,什么蝗虫、子孙的,不好!”
我自言自语,不由得嗤笑古人比喻荒唐。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喜鹊筑巢在枝头,布谷飞来占满它。姑娘马上要出嫁,百辆大车迎娶她。哈哈哈……”
我忍不住大笑,这篇描述盛大婚礼的诗歌在我看来像一场滑稽的表演。
百辆大车,有什么稀罕?阿玛与额娘荒地一陇茅屋一间不是也恩爱了一辈子吗?
“咦……不读了!没意思。”我懒懒的合上书册,从树干上跳下来。
旁边小池塘清凌凌的水面映上了月亮的影子,皎洁又朦胧。
正值六月炎夏,池中浮萍下不时有呱呱蛙鸣传出。幽幽水波随风荡漾,让人不觉思绪渺渺。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我喃喃地念着,夏风习习吹乱了鬓发,脑海里满是印着显仁微笑的脸。
你送给了我木瓜,我以美玉回报你。美玉不仅是回报,主要为了永相好。
月光下闪着金色光芒的凤凰怀表静静躺在我的手心里。
没想到儿时的相赠竟是要用一生来回报了!
“哈哈……丫头,你好雅兴啊!”背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男音。
我一个激灵转身,旖旎月色下,他一袭滚边素袍雅致的犹如一札书卷。
“四……皇太子吉祥!”我连忙蹲下身拜了拜,脸却不由得烫起来。
“呵呵,怎么在这儿用功呢?当心着凉。”
他徐徐走过来,站在一旁打量我手里的书。
“默的怎么样了?来吧,师傅考考你。”
他夺过书卷捧在胸前,随意的坐在池边砌好的雨花台上。
“别、别,我……还没有记熟。”我大窘,慌张的伸手抢书,却被他牢牢的抓住了手。
“怕什么呢?我又不会罚你。”他的手掌宽大有力,我挣脱不开,只好垂着头默不作声。
“唉!”他一声长叹,“上漪苑那个活泼的宝丫头去哪儿了呢?”
他抬手又来拽我的辫子,夜凉如水,他的眼眸也似凝了一层清霜。
“您如今贵为太子,丫头我怎么敢随意造次?”我把头一歪,强装欢笑。
“太子?”他忽然笑了,“太子怎么了?我倒是愿意回上漪苑做四阿哥,至少你不会忘了我。”
他从腰间解下一挂东西放在我手里,银色的缎面上绣着两朵淡粉色的樱桃花,墨绿的枝叶环绕两旁,相互依偎意趣盎然。
这正是那年离开上漪苑时,我亲手为他绣的荷包。经过五年光阴,绣线都有几处断裂了。
想不到他仍然留着!我抬头望着那双曾经给我无限温暖与力量的眼睛,它们亮亮的瞧着我,在浓重的睫毛下熠熠闪光。
“呵呵……怎么样,我保存的还妥当吧?只是你哟,不守约!”
他嘟着嘴,好像一个赌气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