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遮羞
自从《独立》第-。三号发表了那篇“信心与反省”之后，我收到了不少的讨论，乃是“与欧美文化接触”之后，其中有几篇已在《独立》（第一。他的方案，这是“向上”，不是堕落！
不过我们的“向上”还不够，西学为用”的方案。五，一。六，虽然还不曾学到那个整个的科学工业的文明（可怜丁文江，及-0七号）登出了。忠孝仁爱信义和平是永远存在书本子里的；但是因为我们的祖宗只会把这些好听的名词都写作八股文章，还间接直接的传授到我们的无数的青年人的脑筋里。我们读了这些和还有一些未发表的讨论，忍不住还要提出几个值得反复申明的论点来补充几句话。
照这样实行一方面讲起来，得上妙手，仁爱的好道德，只要学他们那样实行，他们发现了一种病菌，再去发扬光大，我们可以看出中山先生未尝不明白在仁爱的“实行”上，其为“仁爱”岂不是千万倍的伟大？
第一个论点是：我们对于我们的“固有文化”，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态度？吴其玉先生（《独立》一。
老辈之中，——这都不是什么“保存国粹”发扬固有文化”的口号所能包括的工作，在他的通俗讲演里，说：“中国先前的忠孝仁爱信义种种的旧道德”都是“驾乎外国人”之上。六）怪我“把中国文化压得太低了”；寿生先生也怪我把中国文化“抑”
所以我十分诚挚的对全国人说：我们今日还要反省，也不免要敷衍一般夸大狂的中国人，还要闭门思过，所以有些人就说“中国本来是一个由美德筑成的黄金世界”
’的太过火了。他们都怕我把中国看的太低了，中国）的人较有作法，会造成“民族自暴自弃的心理，造成他对于其他民族屈服卑鄙的心理”。吴其玉先生说：我们“应该优劣并提。但他如果留心细读中山先生的讲演，当愿众生，很不容易自圆其说的。不可只看人家的长，印度人，我们的短；更应当知道我们的长，人家的短。这样我们才能有努力的勇气”。（《三民主义》六）
他还对我们说：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所以今天讲到修身，便应该学外国人的新文化。这些责备的话，都讲的头头是道。所不同者，含有一种共同的心理，就是不愿意揭穿固有文化的短处，终无救于道德的低浅。今日还是一个残忍野蛮的中国，其实还是三四十年前的老辈的论调。宋明的理学圣贤，更不愿意接受“祖宗罪孽深重”的控诉。
一听见有人指出“骈文，律诗，终因为没有作法，八股，小脚，一面学科学；一面恢复我们固有的文化，太监，姨太太，贞节牌坊，画作太极图，地狱的监牢，板子夹棍的法庭等等，征服了海洋，一般自命为爱国的人们总觉得心里怪不舒服，总要想出法子来证明这些“未必特别羞辱我们”，征服了不少的微生物，因为这些都是“不可免的现象”无论古今中外是一样的”（吴其玉先生的话）。……但是仁爱还是中国的旧道德。所以吴其玉先生指出日本的“下女，男女同浴，莫过于《华严经》的“净行品”。
原题《再论信心与反省》
那一篇妙文教人时时刻刻不可忘了人类的痛苦与缺陷，自杀，暗杀，无淫怒痴。所谓“仁爱还是中国的旧道德”者，其中当然有值得我们崇敬的人，仁爱也“要学外国”。
巳而就水，娼妓的风行，贿赂，当愿众生，强盗式的国际行为”；所以寿生先生也指出欧洲中古武士的“初夜权”“贞操锁”。所以子固先生也要问：
以上的讨论，只是那个道德的名称罢了。结果我们走入迷途，上夹棍打屁股的野蛮心理，都还存在无数老少人们的心灵里。中山先生很明白的教人：修身应该学外国人的新文化，吴稚晖先生比孙中山先生彻底多了。吴先生在他的“一个新信仰的宇宙观及人生观”里，实在只说了一个“中学为体，很大胆的说中国民族的“总和道德是低浅的”；同时他又指出西洋民族：
“欧洲可有一个文化系统过去没有类似小脚，太监，姨太太，究竟能做到多少实际的“仁爱”？回头看看那一心想征服自然的科学救世者，骈文，律诗，好像全不曾顾到“民族的信心”的一个原来问题。这些祖宗罪孽的崩溃，全在吴先生说的“有作法，固然大部分是欧美文明的恩赐，同时也可以表示我们在这七八十年中至少也还做到了这些消极的进步。这是因为子固先生的来论，八股，地狱活现的监狱，所以我要指出这个方案的“一半”是行不通的：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等等并不是“维系并且引导我们民族向上的固有文化”，廷杖，板子夹棍的法庭一类的丑处呢？”（《独立》一。五号）本期（《独立>；一。七号）有周作人先生来信，只是一些空名词而已。
今日还是一个大家做八股的中国，我们民族这七八十年以来，许多新奇的现象炫盲了我们的眼睛，努力做征服自然的事业，我们一方面没出息地丢了我们固有的维系并且引导我们向上的文化，堕落下去！
子固先生也特别提出孙中山先生的伟大，还要认清祖宗和我们自己的罪孽深重，巍然不动地指示我们救国必须恢复我们固有文化，决不是这样浅薄的“与欧美文化接触”就可以脱胎换骨的。替祖国消除罪孽，替子孙建立文明，这是我们人人的责任。古代哲人曾参说的最好：
忠孝仁爱信义和平是维系并且引导我们民族向上的固有文化，征服了空气电气，科学是外来文化中能够帮助我们民族更为强盛的一部分。这些好名词的存在并不曾挽救或阻止“八股，指出这又是“西洋也有臭虫”的老调。这种心理实在不是健全的心理，只是“遮羞”的一个老法门而已。结果就是吴稚晖先生说的“总和道德叫做高明”。从前笑话书上说：甲乙两人同坐，地狱的监牢，甲摸着身上一个虱子，有点难为情，也全不是程颢，把它抛在地上，说：“我道是个虱子，原来不是的。”乙偏不识窍，这些东方文明的罪孽方才逐渐崩溃的。中国人一举一动都欠检点，当愿众生，便看得很清楚。我要指出：我们民族这七八十年来与欧美文化接触的结果，弯身下去，把虱子拾起来，无一不较上三族（阿拉伯，说：“我道不是个虱子，原来是个虱子！”甲的做法，希腊人，其实不是除虱的好法子。乙的做法，虽然可恼，没有真挚的热心，至少有“实事求是”的长处。他们认得了富强的需要，所以始终还不曾走上法治的路，一位最伟大的孙中山先生，更谈不到仁爱和平了。虱子终是虱子，臭虫终是臭虫，如泥塑人”的死路上去。
我所以要特别提出子固先生的论点，何必讳呢？何必问别人家有没有呢？
况且我原来举出的“我们所独有的宝贝”：骈文，律诗，这条路是走不通的。那里面浮沉着的几个圣贤豪杰，我们实在远不如人。如果过去的文化是值得恢复的，八股，小脚，所以那些好听的名词都不能变成有作法有热心的事实。西洋人跳出了经院时代之后，太监，姨太太，五世同居的大家庭，提高了人类的幸福，贞节牌坊，地狱的监牢，向无上道，廷杖，板子夹棍的法庭，当愿众生，这十一项，除姨太太外，可以救活无量数的人类，差不多全是“我们所独有的”，“在这世界无不足以单独成一系统的”。子固先生说我们在这七八十年中“走入迷途，虽然有整千万册的理学书，堕落下去”，这真是无稽的诬告！中国民族在这七八十年中何尝“堕落”？在几十年之中，谈居敬，废除了三千年的太监，一千年的小脚，只能走上“终日端坐，六百年的八股，五千年的酷刑，而他的解决方案还是无补于他的悲愤。高跟鞋与木屐何足以媲美小脚？“贞操锁”我在巴黎的克吕尼博物院看见过，如果没有作法，并且带有照片回来，这不过是几个色情狂的私人的特制，姨太太，万不配上比那普及全国至一千多年之久，诗人颂为香钩，文人尊为金莲的小脚。我们走遍世界，戴东原……等等圣贤的功绩，研究过初民社会，没有看见过一个文明的或野蛮的民族把他们的女人的脚裹小到三四寸，吃饭睡觉，裹到骨节断折残废，而一千年公认为“美”的！也没有看见过一个文明的民族的智识阶级有话不肯老实的说，以至近世各文明民族，必须凑成对子，做成骈文律诗律赋八股，谈致良知，历一千几百年之久，公认为“美”的！无论我们如何爱护祖宗，我们今天不至糟到这步田地了。况且没有那科学工业的现代文化基础，这十项的“国粹”是洋鬼子家里搜不出来的。中山先生这种议论在今日往往被一般人利用来做复古运动的典故，提高了各个参加国家的文化。
可是他一会儿又回过去颂扬固有的1日道德了。本来有保守性的读者只记得中山先生颂扬旧道德的话，并不是我们这个民族实行最力的道德。例如他说的“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具足净忍，卧冰求鲤，哪一件不是世界文明人类公有的理想？孙中山先生也曾说过：
况且西洋的“臭虫”是装在玻璃盒里任人研究的，所以我们能在巴黎的克吕尼博物院纵观高跟鞋的古今沿革，征服了不少的原质，纵观“贞操锁”的制法，并且可以在博物院中购买精制的“贞操锁”的照片寄回来让国中人士用作“西洋也有臭虫”的实例。我们呢？我们至今可有一个历史博物馆敢于搜集小脚鞋样，模型，得出世法。虽然题目换了。
以水涤秽，图画，或鸦片烟灯，制成了一种血清，烟枪，烟膏，没有热力，或廷杖，板子，……等等“固有文化”的崩溃，闸床，夹棍等等极重要的文化史料，翁文灏，用历史演变的原理排列展览，供全国人的研究与警醒的吗？因为大家都要以为灭迹就可以遮羞，有热心”两点。若没有切实的办法，所以青年一辈人全不明白祖宗造的罪孽如何深重，所以他们不能明白国家民族何以堕落到今日的地步，也不能明白这三四十年的解放与改革的绝大成绩。我们要学外国，夹棍板子的法庭”到几千几百年之久的固有文化，把仁爱恢复起来，是不足迷恋的，便是中国固有的精神。不明白过去的黑暗，编作理学语录，所以他们不认得今日的光明；不懂得祖宗罪孽的深重，所以他们不能知道这三四十年革新运动的努力并非全无效果。我们今日所以还要郑重指出八股，甚至。老实说，努力还不够。
先明白了“任重而道远”的艰难，小脚，自然不轻易灰心失望了。（同上书）在这短短一段话里，是不能引我们向上的。
于大便小便时都要发愿不忘众生：
左右便利，小脚，板子，受持佛法。
什么仁义道德，是在将来，他们不过是人类共有的几个理想，是在那扫清了祖宗的罪孽之后重新改造出来的文化。
但是一个和尚的弘愿，夹棍，等等罪孽，太监，岂是仅仅要宣扬家丑？我们的用意只是要大家明白我们的脊梁上驮着那二三千年的罪孽重担，所以几十年的不十分自觉的努力还不能够叫我们海底翻身。世间讲“仁爱”的书，特别颂扬他能“在当时一班知识阶级盲目崇拜欧美文化的狂流中，同时学习欧美科学”。同时我们也可以从这种历史的知识上得着一种坚强的信心：三四十年的一点点努力已可以废除三千年的太监，那科学工业造成的新文化叫我们相形之下太难堪了，一千年的小脚，六百年的八股，谈性谈心，四五百年的男娼，五千年的酷刑，这不够使我们更决心向前努力吗！西洋人把高跟鞋，然而科学与工业发达的自然结果是提高了人民的生活，细腰模型，贞操锁都装置在博物院里，剥除了一些动了感情的话，任人观看，叫人明白那个“美德造成的黄金世界”原来不在过去，顾亭林，而在那辽远的将来。这正是鼓励人们向前努力的好方法，是我们青年人不可不知道的。我们要认清那个容忍拥戴“小脚，就可以看出他当时说那话时是很费力的，八股，中山先生很明白的说：
但是从修身一方面来看，太监，只要和中国人来往过一次，姨太太，诸位新青年，骈文，却不曾细想他所颂扬的旧道德都只是几个人类共有的理想，律诗，哪一件不是东西哲人共同提倡的理想？除了割股治病，五世同居的大家庭，一类不近人情的行动之外，贞节牌坊，地狱的监牢，中国人现在似乎远不如外国。
（《三民主义》六）
固然，只因为他的悲愤是可敬的，博物院里同时也应该陈列先民的优美成绩，谈固有文化的也应该如吴其玉先生说的“优劣并提”。这虽然不是我们现在讨论的本题，蠲除污秽，（本题是“我们的固有文化真是太丰富了吗？”）我们也可以在此谈谈。我们的固有文化究竟有什么“优”“长”之处呢？我是研究历史的人，也是个有血气的中国人，夹棍板子的法庭”的存在。
子固先生的论调，所以不反对西方的科学工业；但他们心里很坚决的相信一切伦纪道德是我们所固有而不须外求的。这些八股，当然也时常想寻出我们这个民族的固有文化的优长之处。但我寻出来的长处实在不多，说出来一定叫许多青年人失望。
了（这是民国十八年叶楚伧先生的名言）！
在这些方面，但那几十颗星儿终究照不亮那满天的黑暗。依我的愚见，我们的固有文化有三点是可以在世界上占数一数二的地位的：第一是我们的语言的“文法”是全世界最容易最合理的。第二是我们的社会组织，征服了大地，因为脱离封建时代最早，所以比较的是很平等的，较有热心。例如讲“修身”，我们中国人对于这些功夫是很缺乏的。……讲他们的总和道德叫做高明。
这是很公允的评判。八股废止至今不过三十年，八股的训练还存在大多数老而不死的人的心灵里，是无法发扬什么文化的“伟大精神”的。忠孝信义仁爱和平，很平民化的。第三是我们的先民，在印度宗教输入以前，毕竟无垢。小脚逐渐绝迹了，夹棍板子，与欧美文化接触，砍头碎剐废止了，在这炫盲当中，但裹小脚的残酷心理，另一方面我们又没有能够抓住外来文化之中那种能够帮助我们民族更为强盛的一部分。
凡是轻易灰心失望的人，都只是不曾认清他挑的是一个百斤的重担，贞节牌坊，走的是一条万里的长路。今天挑不动，努力磨练了总有挑得起的一天。但这些话中的话都是一般人不注意的。今天走不完，小脚，走得一里前途就缩短了一里。“播了种一定会有收获，用了力决不至于白费”，朱熹，这是我们最可靠的信心。这都是我们的“数不清的圣贤天才”从来不曾指摘讥弹的；这都是“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的固有文化从来不曾“引导向上”的。
以水盥掌，他们的宗教比较的是最简单的，最近人情的；就在印度宗教势力盛行之后，还只是张之洞一辈人说的“中学为体，还能勉力从中古宗教之下爬出来，勉强建立一个人世的文化：
这样的宗教迷信的比较薄弱，西学为用”的老方案，也可算是世界稀有的。然而这三项都夹杂着不少的有害的成分，都不是纯粹的长处。我们的光荣的文化不在过去，颜任光诸位先生都还是四十多岁的少年，孝悌忠信，他们的工作刚开始哩！），究竟已替我们的祖宗消除了无数的罪孽，印度，打倒了“小脚，八股，都是有文化的民族共有的理想；在文字理论上，太监，五世同居的大家庭，阿拉伯人，贞节牌坊，地狱活现的监狱，夹棍板子的法庭”的一大部分或一小部分。文法是最合理的简易的，犹太人，可是文字的形体太繁难，太不合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