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陌没有责怪鸾韵,她喜欢这个小她三岁的女子的清灵率真,看到她,她就仿佛看到了童年的自己,总忍不住生出几分疼爱之情。尤其经历了微澜沁贞的死,她更想好好珍惜身边这些真心待她之人。于是,她微笑道:“婉离,无妨。这另一个原因便是,我怀疑江南第一庄与嗜血楼背后的主子是同一个人。云阁曾得到过消息,江南第一庄庄主阎富真正的身份根本不是封国之人,这么多年来,他于封国敛下的财富,全部运往了金国,所以,我想借此引出那背后操纵着一切的人……卓长老,你会不会怪我将魔宫引入这原本与魔宫无关的争斗之中?”
“怎么会无关呢?”鸾韵立即站了起来,想到前几日听说小姐被那人所伤,便愤愤道:“她们伤害了小姐,就是与我们魔宫作对。我们当然要想办法引出幕后之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一回,婉离没有怪她鲁莽插话,因为鸾韵说的正是她心里所想。因此,她望着如陌,坚定的点了点头,表示支持她的做法。其实,如陌也知道,无论她做什么,她们都会无条件的支持,这就是她如亲人般的朋友,无时不在温暖着她的心。
卓长老微微点头,沉吟道:“他们也曾觊觎我们魔宫的宝藏,相信直到现在,也未必死心。”
鸾韵好奇的问道:“小姐,我们魔宫真的有宝藏吗?”总听人说魔宫宝藏,可是她身为魔宫使者竟然一直不知道是真是假,很丢人啊。所以,她毫不犹豫的便问了出来。
如陌眸光一暗,魔宫宝藏之事,目前清楚真相的只有她与卓长老二人,但她将宝藏送人之事,却不曾和卓长老商量,因此,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宝藏,并不属于她一人所有。便带着愧意的看了看卓长老,才对鸾韵道:“不错,魔宫宝藏确有其事,并且已被我以神功之力开启。但是,我已将它……送人。”
“啊……小姐,您把宝藏送给谁了,不会是……那个辰王吧?”鸾韵瞪大了眼睛,反射性的惊叫道。她倒不是因为宝藏多么重要,她只是觉得如果是那个可恨的辰王,那她更为小姐不值了。
“鸾韵!”坐在她身边的婉离不悦的轻喝,连忙拉了鸾韵的衣袖,然后望向如陌,眼中是坚定的深信不疑,道:“不管小姐将它送与了何人,婉离都相信小姐有自己的原因。”
鸾韵回过神来,见小姐目中突然涌现的痛意,立刻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懊悔不已,其实只要小姐喜欢,无论怎么做,她们都会无条件的接受并支持,即使她们很讨厌那个辰王,甚至的憎恨。于是,连连点头道:“恩恩。鸾韵也是。”
卓长老是吃惊的,那个宝藏别人也许不知其含义,但他却是一清二楚。魔宫的起源是前朝的最后一个帝王,预料了结局,却无心战事,便事先秘密建造了这座地下宫殿,再将举国的财富放入一处更为隐秘之地,以自身的双重神功做封印,留言后世,若想开启宝藏,必先炼成双重神功,然后可寻找机会,创立新国。这也是魔宫之所以隐世之原因。他料到如陌无心争天下,但却没料到她竟然会如此干脆的将这宝藏送与了他人,一时间,无法做出反应。
如陌看着卓长老面色间的变化,从震惊慢慢到释然,她便冲着他感激却又略带歉意的一笑。
卓长老望着这个倔强而坚强的令人心疼的女子,叹了一口气,方道:“罢了,那些个东西,放着也是放着,若是能为封国带来安定,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魔宫之人虽然大多冷血,但是卓甘始终都是不同的一个人。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帮助如陌多年,并助她登上魔宫宫主宝座的原因。
如陌真诚的望着他道:“卓长老,谢谢!”
卓长老回她一笑,没再说什么。
如陌想起巫邪暗中杀害妍贵妃再嫁祸于她,翌国使者向南宫傲讨要她带回翌国处置被拒绝,接着又被杀害。想必这翌国使者的死也与巫邪脱不了干系。于是,转向易语道:“易语,金国与翌国的消息打探,切不可放松。他们利用我使封翌两国反目,相信不会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易语皱眉道:“他们肯定是想联合翌国一起攻打我们封国,不如我们进翌国王宫杀掉翌王,让他的几个儿子争夺王位,就顾不上攻打封国了。”
一直没开口的冷意潇摇了摇头,道:“如果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用此方法,定能起到作用,但是,如今却不行,封翌两国反目,此时翌王一死,必定会将矛头直指封国,若再遇上有心人挑唆,到时,只怕翌国众王子之争,会以攻下封国为首要条件。”
如陌点头,如今的形势确实如此。这短短半月的时日,天下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轻叹一口气道:“先留意他们的动向吧,我想翌国没这么快出手,毕竟他们自己内部矛盾较深,翌王手中并无实际兵权,想要出兵,并不容易。”说罢,又对莫残歌道:“残歌,这阵子因为我的事情,耽误了暗阁在金国的发展,想必那边也堆积了不少事物,你还是亲自过去一趟,把那边的事情处理一下,赶在下月的武林大会前回来。这次的武林大会,相信一定会很热闹。”
莫残歌蹙了蹙眉,不解的望着她,道:“你什么时候对武林大会也有兴趣了?”
如陌微微一笑,颇带嘲讽意味,道:“不只是我有兴趣,相信巫邪背后之人会更有兴趣。我屡次破坏他们的计划,他们一定想利用这次武林大会,夺得盟主之位,以正义之名号召整个武林人士来一举歼灭魔宫。以阻止今后我们继续对他们的计划造成的妨碍。”
冷意潇点了点头,淡雅一笑道:“所以,你想自己拿下盟主之位,不让他们有利用封国武林人士的机会?”
如陌不答反笑道:“你和我一起去吗?”
冷意潇道:“当然。你去,我自然也去。”
夜幕将垂,红烛垂泪。轻薄的几近透明的白纱帐内,如陌定定的望着床头悬挂的那一副少年背影图。
十年相对,那被狂风卷起的衣袍,每一根飘舞的发丝,每一粒飞扬的尘沙,都已渗入了骨髓。但经历了这短短几月,心境却是如此的不同,那温润修长的十指曾在她肌肤之上留下的温度,在她的心里始终不曾淡去,这曾经在她最为悲伤绝望时在她心底注入温暖的少年,终是与她隔了万千重山,再也无法回头。
取下那副图,用微颤的指尖轻轻的摩擦着那清瘦却挺直的脊梁,目光中涌现的浓烈而复杂感情,是对他身上所背负的一切不幸的心疼,是对他曾有过的温柔宠溺的留恋不舍,是对他给予她残忍报复之行为的哀绝伤痛,是对他造成了他们之间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的埋怨,也是他在无法挽救他们的孩子无法自控时落泪的悲凉。
那样一个骄傲的男子,终是为了她,放下了尊严,在责任面前,义无反顾的选择为她甘愿舍去自己的性命,甚至为她痛至疯狂。谁也不认,独独记得她的声音。
那一刻,她心痛。于是,她赌。为了不让他们之间相互残杀,为了不让他清醒时无法面对自己,也因为他们几人一个都不能死,所以,她用自己的命赌他的情,是否深刻到连失去理智时也无法忘记。是的,她赢了。看着他无限悔恨带着浓烈愧疚的眸子,无力张唇却无法说出口的悲痛,以及那终于在支撑不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倒下的身躯,那失去意识时是彻悟之下带着万千感情喃喃自语的一句“我错了”。
她明白,那代表着他已然知晓自己错误的根源,然而,那也同样是她错误的根源。那极为简单的三个字,在他说来,是如此的艰难。
面对这样的他,她再无法去怨去恨,却也做不到抛去一切再次与他执手相望,那刺入胸膛的两剑,他说,还微澜沁贞的命,可是,死去的人永远都不会复活,她又怎可能当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而安心的与他相守。若不能,又何必两人相望互相痛。付出的感情与得到的感情,或痛,或伤,都……放下吧,尽管,异常艰难。
最后再深深地望了一眼,状似诀别。
素手将那画卷轻轻的,缓缓的,卷起。
“如陌。”门外响起易语的声音。
“易语,进来吧。”
易语一进门便见到她正在卷画的动作,便望向那床头已是空空如也,不禁心中一酸。十年来被她视如珍宝之物,终于还是被卸了下去。她的心头是复杂的,自从知晓南宫晔是她的哥哥之后,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方式去面对,尽管很难接受,但毕竟是事实,那日看着他为如陌而疯狂又为她而清醒,要多深的情,才能达到如此境地?他倒下的那一刻,她看到如陌眼中惊现的恐慌,她又何尝不是,只是在看到跟随大军赶到的齐澈时,她们都放了心,相信有齐澈在,他应该不会有事,但是,没想到十几日过去了,他竟仍然是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