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残歌道:“金国皇后下令四处搜查,风声很紧,暗阁才转过去不久,本就地位不稳,我不想让其因我而毁于一旦。”
如陌心中一震,又是因为她么?再次握住他的手,加大了力度,仿佛宣示着什么,坚定道:“残歌,你要记住,暗阁在我心里,远不及你重要,别说是一个暗阁,就算是十个暗阁再加上云阁和魔宫,也无法与你们几人在我心头的分量相提并论。所以,以后,一切以你们的性命为重,因为我,再也不能失去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你懂吗?”
莫残歌神色一动,心瞬间变得异常柔软。原来,他在她心中,如此重要,重要到可以令她毫不犹豫的舍弃她曾辛苦培植起来的庞大势力。回握住她的手,深情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双眼,对着她重重的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这次武林大会,你不要参加。”
如陌一愣,问道:“为何?”
莫残歌面色沉了沉,道:“金国皇后此时可能已经到了封国,她命人除去上届武林盟主,扶了她的人坐上岐山掌门的位置,再联络各门各派,准备对付你,再据魔宫为己有。若没有她,以你的武功再加上魔宫和暗阁的势力,自是不必担心,但是,她的武功太高,若单打独斗,也许你未必会输,但此人心思缜密,又诡计多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担心……”
如陌冲他轻轻一笑,语带安抚道:“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即使她此时不与我作对,我也不会放过她。这次,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有什么阴谋诡计。”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参加,若此次,金国皇后来了封国,她不能把握住机会,待她回了金国皇宫,再想对付她,只会是难上加难。金国皇后无非就是想利用封国的武林各派来对付她,让他们自相残杀,她好坐收渔翁之利,不禁削弱了封国将来对她所造成的威胁,更可以除掉她这个一直阻碍她的绊脚石,侵占魔宫。她以为除掉她,便能得到魔宫宝藏?哼!做梦。
莫残歌目露担忧之色,但见她神色坚定,也知她脾气,她决定的事,从没人能动摇。只恨这时日不多,他的身子根本没法恢复,若是去了,只怕,不但帮不了她,反而会成为她的负累。不禁叹了一口气,悔不该当时大意,误入陷阱,没能除掉那个女人。
如陌见他又是无奈,又是懊恼,又是自责的表情,知他心思,便冲他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听齐澈说,幸亏你体内有一股真气护住心脉,才使你得以活了下来。”
莫残歌一怔,皱了皱眉,似在回想着什么,片刻后,方道:“看来,是他救了我。”
如陌道:“他?!是谁?”
莫残歌轻轻点头,沉吟道:“我当时伤得太重,失血过多,又连日赶路,不曾好好休息过,勉强撑到了京都城外,怎么也坚持不住,就昏了过去。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我醒来的时候,见到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是他将我送到了暗阁门口。至于真气,我想大概是,在我昏迷之时,他为我运功疗伤,输送真气,护住了我的心脉。”
银色面具,黑衣人?!她脱口道:“血魔?!”会是他吗?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多管闲事之人,又怎会去救一个陌生人?莫非,他认识残歌?
与他又说了会儿话,她便让人去魔宫传了婉离来照顾莫残歌,顺便代为处理暗阁日常事物。婉离一向心思细腻,有她留在这里,她便放心了。
天黑时,叮嘱他好好休息之后,她便起身离去。
月未出,夜幕已降。回魔宫必经之路的迂回林中,漆黑一片。林中树木茂密葱茏,枝叶繁复交错。她凭着过人的目力,在幽静的林中小道上,行走如白昼。初秋的晚风,带来了偶然落下的树叶,拂过她的肩头,再飘然坠地,发出极为轻浅的声音。
这本是一个清爽之夜,而她却凝神静气,隐约感觉到身后远远传来的陌生而熟悉的气息,尽管被刻意隐藏,却还是未能逃过她敏锐的直觉。自昨晚开始,她就感觉到有两道目光在暗处注视着她,极为清浅,似有若无,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多心,但此刻,却十分肯定,身后有人。
不动声色,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当路过一个急转弯的小道路口时,她身子一闪,便隐于超过一人粗的大树背后,屏息静气,目光紧紧盯住那个路口。不到半刻,便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因她的突然消失,而向着周围四处张望着。
果然是他,血魔。
如陌脚步微动,一个轻移,转眼之间便立在那名男子的身后。黑衣男子一怔,听到动静,立刻转过身,那银光面具下的双眼,有着一闪即逝的慌乱,瞬间被掩,仿佛从不曾出现般。那双眼,血丝满布,似乎很久不曾好好的休息,可他的身躯,却挺得笔直。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的双眸,淡漠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血魔对上她的视线,一转不转,平静的表面掩不住背后的波澜,双唇轻轻动了动,却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寂静的茂林,只有风吹落叶之音,呼呼入耳,盘旋在心。林中二人,两厢对视,久久再无声。如陌神色不变,心中几转。这个掀起武林动荡引起江湖恐慌的神秘男子,究竟是何人?他武功高强,下手狠辣,短短一月,将江湖仇怨背负一身。在圣心湖边,他的出现,解她之围,是无意还是必然?
血魔收回目光,转向远处暗黑的天空,出口的嗓音破碎而嘶哑,漠声道:“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就好。”说罢便朝着她走了过去,路过她的身边,却并未停留,只错身而过。
就在这一刻,如陌眸光一动,蓦地抬手,迅疾地往他面上揭去。
血魔神色微变,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面具之时,立刻往后一闪,动作之快,令如陌微微一愣,随着他退离的脚步,立即旋身跟上,将无影之功,运足。
血魔面色一凛,连忙运功凝神与之周旋。瞬间,两人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在茂林中闪烁纵跃。如陌手上的动作由揭他的面具改为对他胸前的袭击,企图从他的招式上找出身份的破绽,然而,他却只是躲闪,并不还手。他的速度随着她的变化而变化,她快,他更快。
如陌心中惊骇,她自诩轻功之高,当世少有人能敌,然而,面前的男子,却在她的攻击之下,不但不还手,且进退有度,应付自如。她的招数,虽没有杀着,却也是凌厉无比,一般人根本无法抵挡。此人,究竟是谁?她揭他面具,他为何如此拼力阻止,若是陌生之人,他既然不会伤害她,又为何会害怕她看到他的真面目?
血魔心中也是极惊,没想到她的轻功如此之高,他尽了全力躲闪,也还是有多次险些被她得手。若不还手,只怕如此下去,难保不会一个不慎,落于她手。
他脚踏树干,一跃而起,立于细枝薄叶之上,如陌也不落下,随之而起,两人便在迂回林参天大树之顶,如旋风般,来去无影。
仅仅片刻,几十招已过。暗夜之中,内劲之气破空,呼呼作响,所到之处,叶落枝断,更甚于狂风的席卷。
如此下去,只怕三日三夜,也无法分出胜负来。如陌突然停下动作,而他,也顿住身子,就停留在她对面的那个枝干,微带疑惑的望向她。难道她放弃了想看他面容的打算?无论如何,他得尽快离去才是。想到此,便欲找机会脱身,然而,就在此时,他看到她面色蓦地一变,眉心纠结起来,仿佛在隐忍着什么,贝齿紧咬唇瓣,面上痛苦之色尽显。以手抚胸,瞬间便改为抓紧胸前的衣襟,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且身形不稳,摇摇欲坠。
他眸光一变,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见到她的身子遽然失了力,双眸紧闭,整个人便如枯败的落叶一般,沉沉向下坠去。心中一惊,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纵身跃下,赶在她落地之前,朝着她伸手一捞,便将她带进怀中,抱住她的身子稳稳落地。
然而,就在这转瞬即逝的一刻,她遽然睁开双眼,纤细的指尖,紧紧按住他腕间的脉搏。
他心中一震,身子顿时无法再动弹半分。不禁瞪着双目,带着无奈的薄怒,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你使诈?!”
她微抬下巴,勾唇一笑,极尽妖娆,魅声道:“是。你奈我何?”她又不是君子,耍耍诈又如何?话音落,另一只手微抬,那枚银光面具便已脱离了他的脸庞,而面具下的脸孔在她的眼前,尽展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