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傲怒不可遏,冲出客厅后,拔出佩剑便对着园子里的花木一通乱砍,发泄胸中怒火。
碧弯弯追出来,见此,暗笑一声。旋即,花容失色地惊叫一声,一把扑过去,抱住狂怒的唐傲。“唐公子,莫要生气。姐姐性子是骄纵了些,那都是哥哥平日里惯出来的,公子何必与她一般计较……哎哟……”话没说完,已被唐傲狠狠地撞倒在地,差点摔个狗啃泥。
“啊,唐公子——”忍住疼痛,撑起身子,昂头看着唐傲,眼泪汪汪,楚楚可怜,不胜娇怯。
可惜,唐公子非但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反倒厌恶至极,沉声一吼:“滚!”一剑挥过去,堪堪指着她的鼻尖,碧弯弯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就地一滚,爬起来时,衣衫凌乱,发髻散开,狼狈不堪。衬着那满脸的泪水,却反倒添了几分可怜。
“唐公子,为何要这样对弯弯?”碧弯弯以帕掩面,盈盈抽泣,一双美目只盯着他,幽怨万分。
然而,郎心似铁。唐傲冷冷一哼,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毫不掩饰地鄙夷与不屑:“少在本公子面前惺惺作态。本公子看着恶心。想当唐家少夫人,你——还不配!”言罢,收起剑,头也不回地走开。
此言极尽尖锐刻薄,碧弯弯气得浑身颤抖,差点咬碎一口银牙。阴狠地盯着他的背影,许久,将手中的帕子狠狠一绞:“唐傲,你等着。不信我碧弯弯拿不下你!”
唐傲和碧弯弯走后,许凝坐在客厅里,悠闲地喝着茶。她并不难过,那些流言伤不到她。反而,乐见其成。若是沈白衣真个因此退婚,再好不过。可惜,她知道,沈白衣不会。
只是,对于传出流言之人——碧弯弯?是她么?此事亦算隐秘,沈白衣和哥哥都封锁了消息,碧弯弯哪里有那个本事探知。也许,是碧明轩授意?
想到此,许凝冷冷一笑。哼,想以此来打击她么?这样拙劣的算计,亏他想的出来!
饮了一杯茶,正犹豫着是否趁机偷溜出去,便见小七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小姐!小姐!沈、沈公子来、来了……”
许凝看她一眼,倒了杯水,满不在意,“是来退婚么?”
“不、不是。”
“不是。那你急什么。他来就来呗,又不是第一次来。”许凝慢悠悠地道,给她递过一杯水,“来,先喝口水再说。”
小七摆手,急切地道:“沈、沈公子下聘来了。”
“下聘?”许凝微愕,旋即了然一笑。心里,隐隐有丝甜蜜。
是了,外头都在传言沈白衣要退婚。他今日来下聘,那些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小姐,快出去看看……”小七神色激动,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有什么好看。下聘就把聘礼抬进来,我在此等着呢。”许凝不为所动,正烦恼着哥哥待会又该生气了,那自己什么时候才得自由啊?
“不是抬!是车,马车!”小七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上千车,全是四匹马拉的车子……绕盛都城半圈呢……天,我还从未见过上千车的聘礼……沈公子太、太厉害了……”
“啥?上千车的聘礼?”许凝愕然,沈白衣居然搞出这样大的排场?怔忪间,已被小七强行拖着出了门口,直朝大门而去。
大门口早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碧家的护卫仆从见许凝到来,慌忙避让。许凝几步上前,出了门口,只见一辆辆装饰豪华的漆金马车,自碧家大门排开去,如同一条长龙,远远地望不到边际。马车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正对着马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那场面,简直堪比皇帝出巡的热闹。
而更夸张的是,敞篷的马车上,均满满地堆了金珠玉石,丝绸绢帛,古玩字画等物。毫不遮掩地摊在阳光下,远远望去,只觉得一片金芒璀璨,流光溢彩,好似天边的云彩霞光坠落眼中,让人满目生辉。
这、这沈白衣也太夸张了吧?!饶是冷静如许凝,见此阵仗亦有些瞠目结舌。
万众瞩目中,最前头的素纱渺渺的马车里,白衣冉冉的沈公子慢腾腾地走出来,姿态从容,举止优雅。秋风掠过,卷起他衣袂翩然,飘飘若仙。
那一瞬,盈盈光晕中,神色清冷的白衣少年,淡淡一回眸,初秋的日光落在他血色的眸中,若星光万点,流转着耀眼的光华,睥睨之间,高贵如同神袛。那样地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许凝一阵恍惚,几近失神地看着他缓缓向自己走近。
“我来下聘。”沈白衣凝眸,轻轻说道,摸出上次那对墨色的指环,在她没反应过来之时,将其中一只套入她的无名指,另一枚指环塞给她,抓住她的手,引着她为自己戴上。
许凝反应过来时,如烫了手般,忙地要将指环摘下来,然而,诡异的是,那枚指环恍若生了根,紧紧箍着,丝毫拔不动。
沈白衣眼中飘过一丝笑意,轻道:“逃不掉的……”
许凝不再挣扎,戴就戴吧,一枚指环能代表什么。看看他身后的长龙,淡淡道:“太夸张了。没人告诉沈公子,做人要低调么!”
沈白衣不以为然:“我就是要昭告天下,你是我沈白衣要娶的女人。”顿了顿,执起她的手,轻轻握住,几分温存:“不多不少,九百九十九车。我想许你——一个天长地久。”
明是清凉的语调,却似水般温柔。
许凝的心蓦然一跳,怔怔地望着他的眼,心底涟漪微微,某种柔软的东西悄然无声地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