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航的眼里不禁满是为难,国家大事和自己的幸福他突然没有了选择,从小到大,他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活,迷迷蒙蒙的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顾忌,生命于他即珍贵又让他鄙视,所有的大夫都告诉他他活不了多久,可是他却又活到了现在。
可是前段时间他又明显的感觉他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失,身上的寒气也越来越重,可是当他一想起她的时候,他的心里又充满了希望。她只怕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在他的心中有多么重要,就在一天前,他自己也不知道。
命运也给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原本娶她不过是为了让林若诗和他断绝感情,在娶他之前他已经想过要断情断性,可是她总在不自觉得吸引着他,那些不是诱惑,而是心动。从未有过的心动!
卓一航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犹豫,付流年不禁有些急了,可是却又不能在旁催促,他和卓一航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心里承受了多少东西付流年再清楚不过。付流年原也以为叶知秋是卓一航这一生的幸福,可是突然出其它的变故硬生生的折断了两人的关系。
对付流年而言,从大局着想他希望卓一航能回到京城,那么整个局面就会得到控制,可是从他的私心着想,又希望卓一航得到幸福。
所以,不管卓一航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支持。
叶知秋见得他的表情,便明白了他的决定,她浅浅的笑了笑道:“船家,我们走吧!”她理解他的犹豫,也知道他此刻心里的所思所想,当然也知道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她能让他冲破对死亡的恐惧承诺给她幸福已经极为难得。做为一个大夫,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一份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
既然他做不了决定,那么她就帮他做决定!
她纵然希望此刻卓一航和她一起去南诏,可是她却也不想让他一辈子活在歉疚中,男子汉大丈夫除了儿女私情之外还肩挑着国家大事。
如果两人之间没有横亘着的家国大事,他们或许真的能成为终生伴侣,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讨厌他。到了这一刻,她的心里也有丝不舍,而这不舍之中夹杂着哪里情绪,她也弄不清楚,不管是对他的愧疚也好,对他的同情也罢,抑或她真的爱上他而产生的不舍,到这一刻也该是做个决定的时候了。
而且她也很清楚,就算是卓一航选择了她,她那个有些古板的父亲只怕也会阻拦他们,青玉不能呆,南诏不能呆,他们两人就算在一起了也会是亡命天涯,更何况他的身上剧毒还未解。
叶知秋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过身去,神情一片落寞,眼里有一抹无可奈何,分别从来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更何况是这样的分别。
卓一航一见她转身的模样,温婉中又带着点点决别之意,他眼睛微微一闭,咬了咬唇,大声道:“知秋,我和你去南诏!”这一句话一吼出来,他只觉得全身轻松了许多。
很多时候,决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出决定之前的那种心情。
叶知秋大吃一惊,回头看他,只见他的站在岸边的身影是那么的坚定,火光映着他的影子,将他的身形拉的极长,却也多了一分威武,她的嘴角不由得划上一抹笑意。她低低的道:“船家,我们走吧!”
他能为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她这一生便也值了,有这样的一个男子为了她连他国家都可以舍弃,她又岂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幸福而让他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在青阳王府里住的这一段时间里,她和卓一航虽然时常打打闹闹,可是她也了解他的性情,青玉于他,也有他的一份责任,纵然他现在说可以抛开,可是以后呢?千山万水漫漫悠长的日子他要怎么过?她纵然此刻自私的和他离开了,他们以后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太幸福。
遁世避俗必竟只是逃避问题的方法,而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卓一航见得她的举动,心里不禁大急道:“知秋……”她眼神里的点点哀伤净她的心事尽皆透露,他知道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可是她又怎能如此残忍的对他?
叶知秋再没有回头,只是大声道:“一航,如果我们缘份未断的话,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只这一句话,卓一航便明白了她心中的所思所想,他的眼睛微微闭了闭,咬了咬牙大声道:“等这边的事情一了,我会去找你的!”说完这句话,他扭头便走。
他怕他再不走会一个冲动就追随她而去。
卓一航走后,叶知秋静静的坐在船头,不言也不语,白琴朱却看了看他的背影道:“荷衣,我以前觉得卓一航是个病猫,会少一些男子汉的气概,可是今日里见他却觉得他实在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敢作敢为,拿得起放得下,真是做夫婿的不二人选!”
她的话时是满满的赞叹,见叶知秋不答,她又接着道:“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如果留在青阳王府嫁给他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她的眼里有了一丝向往。
叶知秋只觉得有些无语,这个白琴朱,还真是个红白猪!她淡淡的道:“你想嫁给他还来得及,他就在前面,你可以去追他。”
白琴朱撇了撇嘴道:“我也想,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我。而且像他这种男人是认个死理,别的女人只怕是入不了他的法眼。只是荷衣,你刚才也真狠得下心,换做是我,我就陪他回去了,那些江山找仗的事情,我才不管,能守着自己心爱的人过一生就很幸福!”
叶知秋原本心里极为难受,此时听得她的话又忍不住想笑,她和白琴朱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会比白琴朱冷静许多,而爱情这个东西,有时候冲动一番只怕就会是其它的结果,而此刻她都有些羡慕起白琴朱来。
她浅浅一笑,问道:“你以前不是觉得岐王更适合我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白琴朱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后道:“那是因为我以前不了解卓一航,不过岐王也确实不错。”她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如果能把他们两人都娶过来就好了!”
这一句话把叶知秋差点没呛死,骂道:“你以为这是言情小说啊,还能NP不成?”靠,也不知道这死丫头的脑袋里装了什么,她从二十一世纪来,都没有这么开明的思想。
白琴朱满脸向往的道:“其实我很喜欢你给我讲的那些故事,虽然不太现实,不过倒实在是为咱们女人挣了一大口气。”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岐王那家伙说活不太算话,说好了一会派人来接应我的,可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到,如果你不带我出来,我只怕还得在青阳王府里呆着,我估计依卓一航的性格,他一回来,发现你不见了,而我还在那里,估计会近牵怒于我。但是总体比起来,我现在还是喜欢卓一航多一些。”
叶知秋有些无语,而原本因为离别而生的阴郁之气也消散了不少,她刚要回答,船夫却说话了:“你既然如此喜欢他,我再派人把你送回青阳王府好了。”
熟悉至极的声音,却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船夫将斗蓬揭了下来,星光点点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眉眼之间隐含着浓烈的怒气,浓浓的霸气从他的身上流溢而出。往日的云淡风清一丝不剩,褐色的眼眸里只有浓浓的占有。
叶知秋一见是晋南砚,不由得大吃一惊,靠!什么世道,这样也能遇上晋南砚!
他冲破了卓远舟为他而高的重重关卡,卓远舟虽然将所有的事情全部算好了,但是他却是晋南砚,一个可以让青玉王朝风云大变的人,他能让平静的青玉掀起血雨腥风,就能化解所有的危难。
那些暗卫又算得了什么?
白琴朱讪讪一笑道:“他是荷衣的未婚夫,我可不敢抢。”
晋南砚定定的看着叶知秋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他的话语之中充满了浓烈的愤怒。
叶知秋淡淡的道:“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成为你的棋子罢了,不过现在看来,你实在不是一个好骗的人,这样都能追上来。而卓一航和你相比,似乎要坦荡的多。”他能追上来,她从来都不会感到太过好奇,因为他既然能在京城激起这么大的风波,要知道她的行踪更加不是难事。
晋南砚的眸光闪了闪,长叹一口气道:“你说的很对,我的确没有卓一航的坦荡,但是如果我和卓一航换个身份,他只怕还做不到我这般。”他的语气很淡,淡的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淡漠和无奈。
叶知秋冷冷的道:“这些不过是你的借口和理由罢了。”
晋南砚听得她的话后却笑了,他笑的如同春风般温暖道:“不过不管怎么样,你现在都已经离开青玉了,而且你方才已经拒绝了卓一航,所以你和卓一航从今往后就是路人了。”不管她拒绝卓一航的理由是什么,动机又是什么,总而言之她是拒绝他了。
叶知秋淡淡的道:“你说的很对。”突然觉得很累,不想再和他争辩。
晋南砚定定的看着她,却突然伸手将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低低的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荷衣,你摸着你自己的心告诉我,我对你真的很坏吗?你又怎能如此残忍,将我的一片真心熟视无睹!”
刚才他看到卓一航追过来的时候,说他的心里一点都不紧张那是假的,刚才他也细细的想过了,如果卓一航真的要将叶知秋带走,他一定会和卓一航拼命。可是叶知秋若是心甘情愿和卓一航离开呢?他却回答不了他自己。是放手让她跟着卓一航走还是强行把她带走?
放手让她跟卓一航走他会后悔一辈子,也会生一辈子的气,却成全了她的幸福,如果是其它的男人他或许还会考虑一下,可是他和卓一航有着血海深仇,又怎能让卓一航带走她?今日里如果不是他孤身一人在此,只怕会杀了卓一航,必竟这是一个绝佳的报仇机会,也是挽留自己所爱的人的最好机会。
可是真要强行将她带走呢?纵然将她留在他的身边,她的心里只怕会恨他、怨他,那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只怕永远也不会到来,到时候只会徒增两个人的苦楚。
好在她没有跟卓一航走,没有将这个让他痛苦不堪的选择丢给他。
白琴朱见得两人这副模样,忙将头别了过去,晋南砚不找她的晦气比什么都好。
叶知秋微微一怔,鼻子里又闻到了他那极为熟悉的味道,眸子微微一寒,淡淡的道:“我只是说过如果你真心爱我的话,我或许会爱上你,却并没有再承诺你更多的东西。”
晋南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荷衣,你真的好无情!”褪色的眸子里伤感浓浓,却又满是无可奈何。
叶知秋浅笑道:“你错了,我是有感情的,只是我的感情是因人而异,谁真心真意的对我,我便真心真意的回报。至于爱情这个东西,晋南砚,你当初为了你们的计划将我放开时,就应该想到种种后果。”
晋南砚的眼眸如刀,却并没有再说话。
夜空很静,繁星点点,只听得到船桨划破水面的哗哗之声。
四周安静的可怕,就在白琴朱倚在船头要睡着的时候,叶知秋突然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夜空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
晋南砚淡淡的道:“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苍生珠的事情吗?”
叶知秋眉头微皱道:“你要还我们去寻宝藏?”
晋南砚头也不回的道:“是的,现在战事已起,边关的战士过冬的棉衣都没有,而国库却已日见空虚,这批宝藏也是该用的时候了。”有些责任他真的不想担,可是一想起父王临死时的模样,他只得将自己那颗闲散的心放下。
明知道国库空虚还打仗,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袋是不是烧坏了。叶知秋只觉得很无语,男人就像斗鸡,一看到对方就想冲上前去啄几口,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对手。她那个古板的爹也真是的,没事掺和这一堆杂事也就罢了,还将她也算计进去。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忍不住问道:“你不是没有一直没有参破宝藏地图的路径吗?”
晋南砚浅浅的道:“我以前一直想不通那条路为什么会那么古怪,可是当我看到这条河的时候,我便将一切都想通了,生路和死路不过只是一线之隔。”
叶知秋冷冷的问道:“什么意思?”
晋南砚的眸子里多了一分幽深,低低的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叶知秋轻哼一声,这个男人想顾做深沉也由得他去了,反正她对他的事情兴趣缺缺,她的眼睛微微一闭道:“你自己去找好了,我对那些事情不感兴趣。”到了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怀念以前总是一副无所谓表情的晋南砚了,虽然他那时候的表情很欠抽,可是却比起这满是功利的模样要舒服的多。
晋南砚淡淡的道:“我从不会勉强任何人,只是这一次你却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叶知秋微微一怔,问道:“什么意思?”这小子不会想用强吧!如果他用强,依他的武功她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因为这条河就是流云河,刚才我们已经划过了最唯一能靠岸的秋引渡,再往下走就是险滩急流,顺着河流往下走十天,就到南诏的烟火城,想必你也听说过烟火城的传闻,如果你的胆子够大,也可以独自穿过烟火城回到南诏的都城守恒。”晋南砚的语气很谈,却满是胁迫之意。
叶知秋咬了咬牙道:“晋南砚,我早知道你很阴险,却没料到你如此阴险,在我们一上船的时候你便已将一切都计划好了!”
流云河是一条连接南诏和青玉的河流,河这边是南诏,对面就是青玉,这条河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两个国家交界的地方几乎都是崇山峻岭,遍地都是毒虫猛***界处只有秋引渡和春眠渡两个渡口可以泊船过人,南诏在青玉的下首,顺着河流往下行驶便是南诏的烟火城。
烟火城是传说中的回魂城,由于南诏和青玉长年征战,在秋引渡上曾打过几次大规模的战争,传言那几次战争极为惨烈,河水被染成了红色,尸体堆满了河流,而那些尸体顺着河水一路向下飘浮,由于特殊的路途,尸体全部飘到了烟火城。
而尸体在飘流的这段时间里,由于受到沿途毒虫的侵扰,有些居然会长年不腐,却携带着极重的重菌,当这些尸体带着病菌到达烟火城之后,一夕之间,烟火城便成了死城,那里的百姓染上尸毒,有的惨死,而有的由于服用了当地的一种藤萝之后,死是死不了,却成了毒人。这种毒人会长出如同吸血鬼一般长长的毒牙,全身长满了藤绿,求生不得,求死不动。
若是被这些毒人咬一口,运气后的断绝呼吸成了死人,运气不好的就成了另一个毒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在这个世上。
正是因为这场尸毒,让南诏和青玉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南诏国为了防止毒人侵袭,忍痛将烟火城通向其它城镇的路途封死。于是原本热闹非凡的烟火城成了无烟无火的死城,也是世人谈之色变的城市。
晋南砚幽幽的道:“倒不是我将一切计划好,而是苍生珠上的宝藏就在烟火城。”
叶知秋怒极,腾的一上站起来道:“晋南砚,你疯了!”他明知道宝藏在烟火城,居然还要去寻找!
白琴朱也听说过烟火城的事情,一听说晋南砚要带着她们去烟火城,不禁吓得脸色大变。轻轻的拉着叶知秋的手道:“知秋,我害怕!”
晋南砚回过头看着她道:“没错,我是疯了,为了那些不明所以的责任疯了。”
叶知秋轻哼一声道:“你不要动不动就拿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来给自己找借口!你要发疯我管不着,但是请你在你发疯的时候不要把我们牵扯进去!”
晋南砚的眼神时有一抹迷离,他浅浅的道:“我原本没有打算要将她带去烟火城,打算将你和白小姐送到秋引渡后,我再独自一人去那里寻宝。可是当我看到你和卓一航之间的种种时,我便改变了主意,你的这一生,只能是我的妻子。因为我很清楚我寻宝若是死了的话,你就会随他而去,以后只怕连想都想不起有我这么一个人。”
叶知秋冷冷的看着他,他接着又道:“所以我决定了,就算我死了,我也要把你带上,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寻常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大变都是声嘶力竭的,而他偏生说的云淡风轻。
叶知秋听得他的话后勃然大怒,这个变态!她冷然道:“晋南砚,我从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的人!”
晋南砚定定的看着她道:“如果你心里爱着的那个人不是卓一航的话,我或许不会这么做。荷衣,你可知道我有恨他!他杀了我的父母,又来抢我的妻子,换做其它的男人的话只怕会比我做的更加的过份。我如何能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我的杀父仇人在一起生活?”
这次轮到叶知秋呆住了,她在指责他的时候,是不是也为他想的太少?她是不是也太过自私,她险些都忘了,他和卓一航之间还横亘着那么多的恩怨,他的所作所为虽然极端了一些,却也能理解,如果那个对像不是她的话。
叶知秋的眼睛微微一眯道:“晋南砚,你把我拉着陪你一起死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琴朱一并带上?”白琴朱是无辜的。
白琴朱小声的道:“就是!”
晋南砚不答,却看着白琴朱道:“白姑娘,请问你的身上是否有一个金锁形的配饰?”
白琴朱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个金锁是她的娘留给她的,一直以来她都贴身挂在脖颈间,寻常人根本就看不到。
叶知秋也满脸狐疑的看着他。
晋南砚不答却道:“可否借来看一下?”
白琴朱满腹狐疑的将那个挂件从脖子里取了下来递给了晋南砚,晋南砚接过之后伸手一拧一个长约寸许有钥匙便显露了出来。
白琴朱奇道:“这是什么东西?我随生佩带了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发现这里面藏了把钥匙!”
叶知秋已经发现有些不太对劲了,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面钥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你将琴朱一并带来有什么联系吗?”
晋南砚轻叹一口气道:“我知道这个东西是因为白姑娘是我的亲妹妹,父王当初把苍生珠放在身边怕出现意外,就将刚出生的妹妹送进了吴候的府中,并把钥匙放在了她的身上。而这个钥匙就是打开宝藏大门的钥匙!”
此言一出,两女均大惊。
白琴朱惊道:“我是你妹妹?”她的眼里带着浓浓的愤怒。
晋南砚点了点头道:“是的。”从小被父母遗弃,她有着愤怒的权利。
叶知秋的心里顿时觉得有些难过,为了这一批宝藏,老岐王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送了出去,到最后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这一切到底是值还是不值。她的心里也不禁替白琴朱感到难过,一生下来就离开了自己的的亲生父母。
只是她的难过情绪还未泛滥,却听得白琴朱道:“原来我是一个真正的郡主,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不顶着荷衣的名头去风光了!”
叶知秋绝倒,这丫头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居然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真是让人抓狂,她翻了一个白眼道:“可是你知道的太晚了,就算你的身份再尊贵,到了烟火城也只有死路一条!”
晋南砚也真是疯狂,居然连自己的亲妹妹也拉了进来。
晋南砚淡淡的道:“烟火城虽然危险无比,却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危险,只需配备好足够多的解毒药,应该就能平安渡过。”他的眸光流转,看了看叶知秋,又看了看白琴朱道:“虽然我曾经想过要和你一起死,可是我却还是怕死的,能不死当然不会去死。更何况晋家只有我和琴朱这点血脉,无论如何我也会保护好你们。所以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配好了解尸毒的圣药,到那里之后,那些毒气根本就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只需小心那些毒人便好。”
叶知秋没好气的道:“老岐王很疯狂,把自己的子女全扯了进来,我看他是一早就想你们姓晋的断子绝孙了。”
晋南砚不以为意的道:“他是一早就认定了你这个儿媳妇,所以我现在的做法,他应该也会认同。”
白琴朱后知后觉得道:“哥哥,可是我真的不想死,我把钥匙给你,你想办法把我送走吧,我还想过几天真正郡主的嚣张日子,以前顶着楚荷衣的郡主称号到处跑,我的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叶知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真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假笨,到了这个时候居然想的是这些!”
晋南砚不禁失笑,他这个妹妹倒是有趣至极。而他却也打定了主意,这个船上的两个女人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其中的一个受到伤害。那烟火城虽然凶险,他却还是有把握能带着她们平安离开。
只是他显然将一切想的太过乐观了,沿着流云河向下划去时,湍急的河流就把他们吓的不轻,好在晋南砚极懂得掌控船只,有惊却无险。只是越往里走,毒虫便越多,湍急的河面上时常飘浮着一些毒蛇虫蚁,河岸边,还时常能看到人的枯骨。
白琴朱是三人中心态最好的一人,每日里都兴致勃勃的欣赏沿途的风景,而叶知秋和晋南砚两人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熟识药性的两人已经发现了身周植被的变化,那一株株珍贵而稀少的毒草以及解毒草告诉两人这附近的毒物已经极为厉害。
而每当叶知秋看到那满山的毒物和草药时,总忍不住想起卓一航来,他中的那种毒,或许不用去万毒洞,在这片山林中只怕都能寻到解药。只是这片丛林之中,只怕比起那万毒洞来更为凶险。
这天晚上白琴朱半夜醒来,一觉睡醒,迷蒙间朝船边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便吓得尖叫起来,一把将叶知秋抱住大声道:“荷衣,这船的周围怎么全是绿莹莹的眼睛!”
每到日暮时分,晋南砚就会寻个地方将船停下来,由于靠岸边近了,那些蛇虫也就更多。
叶知秋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船身的四周全是毒蛇毒虫,白琴朱的尖叫声惊扰了那些毒物,在船的四周翻滚,她将白琴朱抱的紧了些道:“不用害怕,这艘船是用特殊的药水浸泡过的,那些东西爬不上来的,你不用担心。”
她嘴里安慰着白琴朱,心里却也有些害怕,虽然知道那些东西伤害不了自己,可是一看到那副样子还是恶心的紧。
到了这一刻,白琴朱才真的知道害怕,她拉着叶知秋的手道:“荷衣,我还是怕!”
晋南砚早已被她的尖叫声惊醒,他叹了口气道:“琴朱,你若是真的害怕的话就到哥哥的身边来。”
白琴朱看了一眼晋南砚后道:“到你的身边还是会有那些东西,我只想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
叶知秋抱着白琴朱道:“你不是总说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就什么都不怕吗?我今天答应你,你好好睡觉,我在旁边保护你,保证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伤害到你。”
白琴朱点了点头,又躺了下去,只是展转反侧,总不成眠,轻轻的推了推叶知秋道:“荷衣,我还是害怕,你讲过故事给我听吧!”
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半点反应,她才知道叶知秋早已经熟睡。
晋南砚倚在船头看着两人,嘴角边不禁划过一抹笑意,或许在她的心里,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
而自那一晚之后,白琴朱的小脸上总写满了恐惧,总跟在叶知秋的身边寸步不离。
三人在河流中行驶了八日之后,再有一日就要到烟火城了,叶知秋坐在船头望着那满山的毒物发呆,晋南砚见得她那副表情不禁有些气闷,一边撑船一边漫不经心的道:“在想他呢?”
叶知秋望着满山的草药点了点头后又道:“确切的我是在想如何替他解毒。”
晋南砚又问道:“你真的觉得他的毒还能解吗?”
叶知秋轻轻咬了咬唇道:“是的,我相信他还有救。”她回答的是有救而不是解毒,是因为她的心里再清楚不过像这种陈年剧毒,早已渗入了五脏六腑,就算能将毒解了,可是五脏六腑和经脉都已经受损。
晋南砚听出了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有些气闷的道:“我虽然很恨卓一航,可是此刻却又有些嫉妒他,我倒希望中毒的人是我。”他见叶知秋有些怪异的看着他,他接着又道:“因为这样一来,你的心里便会有我,会为我担心,会思念我。”
他的语气很淡,可是眉宇之间却染上了点点无可奈何。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定定的看着叶知秋,褐色的眼眸之中满是伤感。
叶知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后道:“其实你比他幸福的太多,至少你的父王是疼爱你的,可是他的毒却是他父王下的。而我此刻心里虽然在想他,可是人却被你掳在了身边。”她的眸光转寒又后道:“而且搞不好还要和你死在一起。”
晋南砚有些自嘲的道:“你呆在我的身边又如何?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你可知道这种滋味最是让人难受。”
叶知秋浅浅一笑后道:“那是你这么认为。”她很清楚的知道晋南砚在她的心中是有份量的,只是这种份量和卓一航是不太一样的,一直以来,卓一航的身世也好,他的身体也好,总让她的心里存了几分怜悯。而她对晋南砚,更多的是无奈。
这个如狐狸一般狡猾的男人总是让她感到迷惘,因为她从来都没有猜透过他的心思,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对她而言,这样的男人是缺少安全感的。
晋南砚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她道:“荷衣,如果有一天,我和卓一航双双受了重伤,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叶知秋朝他翻了个白眼,真是一个无聊的问题,她淡淡的道:“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会一个不救。”
晋南砚的眉头微微皱起,反问道:“为什么,我们都不值得你救吗?”
叶知秋浅浅一笑后道:“你说对了,你们都不值得,因为我救了一个之后,另一个只会把那个还没有死的人活埋掉,而我最是讨厌那些残忍的手段。所以我两个都不救,你们想怎么死就怎么死好了。”这两个男人从来都势不两立,都死了她也少很多麻烦。
晋南砚却笑了,他笑的有些张狂,润朗的声音在山岭之间流荡。
他笑的叶知秋有些莫名其妙,她问道:“你笑什么?”
晋南砚负手而立道:“我在笑我真的很笨,为了你的事情费了那么多的心力,害怕你爱上了卓一航,可是直到此刻,我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爱上他!”
他看着满山的林木道:“你不过是觉得他可怜罢了,错把心底的同情当做是怜悯,而我一直在吃些莫名其妙的醋。所以荷衣,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一生这一世你都是我的!”
他的话说的很坚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叶知秋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有些落寞,她最是讨厌男人对他说这些话语。只是心底却又升起了点点迷茫,他好像说的也有些对,至少她对卓一航少了一分情侣间的冲动,也少了一分属于爱情的疯狂。
她正要出言反驳,船却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她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晋南砚立在船头的身影也微微的晃了晃。
白琴朱自那天晚上看到那些毒物之后,便成了惊弓之鸟,她大声道:“荷衣,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叶知秋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晋南砚却在旁答道:“也不多大的事情,我们只是碰到了旋涡。”他的话还未说完,船便极快的打起转来。
众人只觉得头晕目眩。
身体也开始跟着船晃动起来,巨大的离心力把人往外直甩,白琴朱没有武功根基,这一甩身体便向抛去,叶知秋大急,一把将她抓住,只是白琴朱的身体已到船舷外,眼见她就要抓住白琴朱了,正在此时,一个浪头击来,她一个不稳,便往船外抛去。
眼见她和白琴朱就要双双跌进河里,一只手却将她们牢牢的抓住,只是船晃动的太过厉害,晋南砚根本就没有办法抓住她们!
他咬了咬牙,脚底轻点从船上跃起,左手一挥,衣带便缠住了河岸边的那棵树歪脖子树,再一把将叶知秋提了起来,叶知秋又牢牢的抓住了白琴朱,如此一来,三人便成一条线挂在了半空中。
三人才一离开船,便听得“啪”的一声,那船摔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摔得粉身碎骨。
白琴朱在最下面,冒出了一身冷汗。叶知秋心里暗呼侥幸,如果方才晋南砚没有当机立断将两人从水中捞起来,此刻还坐在船上的话,只怕也会被摔倒在巨石上。
晋南砚额前的冷汗冒了出来,让他冒冷汗的原因不仅仅是拉着两女的重量,还有头顶上的危机,他缠住的那棵树上一条碧绿的小蛇正向他缓缓爬来,那条小蛇三角形的脑袋,吐着鲜红的舌头……
他的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没料到还未到烟火城,首先就遇上了这样的危机,心里在心索此刻要如何才能转危为安。
“啊!”一声惨叫传来,白琴朱支支唔唔的道:“虫子!水里有好多虫子!”她的声音发着抖,恐惧扑天盖地向她涌来,她忍不住扭动了起来。
叶知秋安慰道:“琴朱别怕,那些虫子爬不上来的!”白琴朱再扭两下,她只怕就会被扯成两截了,剧烈的撕扯让她痛的嘶牙咧齿,却又不敢放手,她很清楚的知道只要她一放手,白琴朱就会掉入河中,只要一掉入河中,河里的那些毒虫就会将她咬伤。
叶知秋咬了咬牙,大声道:“晋南砚,你用力将我们甩到岸边,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怕都会死在这里!”她心里不禁大急,这条河中危险重重,白琴朱根本就不识水性,就算是识水性只怕也躲不过河里的那些毒物的攻击,而岸上虽然也满是毒虫猛兽,但是必竟在岸上,要防范也容易的多。
晋南砚又何尝不知道她的感受,当下咬了咬牙道:“你们小心了,我现在要用力了!”他此刻心里已经升起点点后悔,早知道如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白琴朱和叶知秋带过来了,气话归气话,他又哪里舍得她陪他一起死?
叶知秋对白琴朱道:“琴朱,晋南砚一甩的时候你就奋力向岸上扑!”
白琴朱哭道:“我不敢!荷衣,我好怕!”她的性情虽然大大咧咧,可是必竟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又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怕再正常不过。
叶知秋怒道:“怕有个屁用,你如果不敢跳的话,我现在就松手,让你掉进河里去被那些虫子咬死!”这个时候对白琴朱只能用恐吓了,否则只怕三人都会被她拖累死。
白琴朱抽泣道:“你那么凶做什么,我跳就是!”
晋南砚大声道:“琴朱,我数一二三,到三的时候你就跳!”再不跳就真的来不及了,那条绿蛇已离到他的头顶上了。
白琴朱应了一声。
晋南砚将气沉到脚底,悬在半空的身体开始晃动起来,他大声道:“一!二!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