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府,秦雪漪和文霖瀚一踏进府邸的西门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入耳中,入眼便是面无波澜的符廷,而身侧则是笑不拢嘴的符夋。秦漓瑱欣喜地朝着秦雪漪迈进,和着符廷和符夋恭敬地唤道,“皇贵妃娘娘万福!”
“表哥,符盟主,符二庄主,这里不是皇宫,而且本宫这次是微服出宫的,这些礼节就免了吧!”秦雪漪掩嘴柔声念道,秋波盈盈的眸子来回地在符廷和符夋之间流动。符夋好奇地抬起头,细细地打量着秦雪漪,锐利的眸子一动不动地定在秦雪漪的脸上,自言自语地呢喃,“很像!”
“符夋,你悄悄地呢喃什么?”文霖瀚讪笑地用手肘捅了他的手臂,不解地问道。
符夋直瞧得秦雪漪头皮发麻,心惊肉跳,良久,一边摇着头一边吱着嘴,“很像一个故人。”
秦雪漪心脏当即悬了上来,假笑着用手绢掩着嘴角,“符二庄主真是风趣过人,莫非二庄主小时候曾经见过本宫?”秦雪漪话一出,文霖瀚惊愕地扫了符廷一眼,符廷握紧着拳头警惕地盯着秦雪漪似笑非笑的面容,强扯起嘴角付之一笑。
符夋不语,合上嘴站在符廷的身边。一直悠闲看着的秦漓瑱命人送来了茶水放置在花园的圆石桌上,莞尔地领着秦雪漪坐在主位上,而文霖瀚则坐在秦雪漪的一侧。符廷和符夋意会地挑了个下风的位置,刚一坐下,一个下人脸色苍白的冲进来,一开口,不远处的上官镕谟早已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冷眼扫了正襟危坐的秦雪漪,孤傲地跟秦漓瑱道了一声恭喜。
“大将军大驾光临,怎么不让下官在门口迎接呢?”秦漓瑱干笑着拱手问道,上官镕谟抿了下嘴,越过秦漓瑱径自走到秦雪漪的跟前,弯曲下身子,作揖道,“微臣叩见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
“大将军免礼了。”秦雪漪挑高了眉头,谨慎地念道,衣袖下的酥手蜷成拳头,眼眸不时闪过一抹又一抹狠虐的目光,一直打量着秦雪漪的符廷不解地紧缩着眉头,符夋倒是一派悠然地呷着茶水,沉静地等着看秦雪漪的下一步反应。
上官镕谟不屑地扬起一边的嘴角,大咧咧地坐到秦雪漪的对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意味不明地说道,“听闻皇贵妃娘娘在宫中对不肖的舍妹多加照顾,镕谟感激不尽。”
秦雪漪掩嘴柔和一笑,冷声冷气地回了一句,“上官将军客气了,只是本宫见羽妃孤零零一人,无依无靠地封闭在羽灵宫无人问津,而本宫又是新近宫中,识得的人不多,见羽妃和本宫又投缘,才和羽妃熟络了起来。”
“四妹妹生性倔强,宫中生活自是难以约束她,皇后娘娘事务繁忙,也难以抽出时间伴着四妹妹,如今有皇贵妃相伴,镕谟也就放心了。”上官镕谟面不改色地念道,秦雪漪怨怒地咬着牙根,但笑不语,心里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一旁的符夋痛心地端着茶水一杯又一杯地送入口中,悠然间眼前依稀浮现出当日在上官府前看着上官羽夕泪流满面地求着上官镕谟和上官茗夕的场景,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当茶水沏到第四壶的时候,秦雪漪起身拜别了秦漓瑱,领着身边的丫鬟在众人的陪送下离开兵部尚书府。临上马车时,秦雪漪回过头意味不明地掂量了上官镕谟几分,随意地问道,“不知道上官将军的弟弟上官镕凯是否从塞外回来了,本宫那儿有一副字画想让上官二公子帮本宫鉴别真伪。”
上官镕谟紧蹙了眉头,若有所思地摇头,直到秦雪漪的马车离开了兵部尚书的府邸依然沉浸在思索当中。
马车上,秦雪漪回想着上官镕谟当时的神色,心中更加担忧了几分,转身正对着一脸为难的紫竹,厉色地审问道,“紫竹,今儿个你是怎么了,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紫竹呼出一口气,诺诺地对着秦雪漪道,“回娘娘,前些日子娘娘让奴婢查的事儿已经有消息了。”
“哦?说来听听!”秦雪漪焦急地命令道,顾竹晟是四妹妹的心尖人,若是能够找着她,只要四妹妹愿意,她倒是不介意冒这个风险将他们送离都城。
“回娘娘,据探子回报,顾竹晟乃是今年春闱的考生之一,和上官羽夕是在符羲山庄相识,之后暗地里一直有来往。就在去年的腊月,上官镕谟为了要将上官羽夕送入宫中,命人将顾竹晟打成了瘸子,并且让尚书大人在会试的名单中将顾竹晟剔除。”紫竹按着探子的话一字一字地念道,秦雪漪眉头紧锁着,扫了紫竹一眼,“那顾竹晟现在人在哪里?”
紫竹支吾着望着马车外头,惋惜道,“回娘娘,探子查到顾竹晟现在正在都城的东街西巷的街头。”
“西巷街头?”秦雪漪心中隐隐的不安逐渐蔓延,冷声喝了前方的太监,“去西巷!”
“娘娘?”紫竹睁大了眸子唤道,秦雪漪咬着唇瓣瞪了她一眼,暗暗地祈祷着。
东街西巷,厚重的雪积压着满地,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窝在路边的牌坊下,用着稻草裹着身子取暖。秦雪漪在绿素的搀扶下亦步亦趋地走到一个拿着钵子乞讨的乞丐前,扔了一个银锭子,紧蹙着眉头问道,“请问顾竹晟是哪一位?”
“顾竹晟?”乞丐呢喃了几句,而后指了指在他不远处裹在稻草中一直纹丝不动的男子,“他就是顾竹晟!”
秦雪漪沿着乞丐脏兮兮的手指望过去,紫竹迅速地跑到那个男子身边,掀开稻草,手指放在鼻间一探,脸色骤然毫无血色,“娘娘,顾竹晟已经没有呼吸了!”
“什么!”秦雪漪踉跄了身子,急切地小碎步到顾竹晟的面前,惊诧地端详着他的面容,“他不是那一天……”那个在她大婚之日,拿着绿素给他的银锭子,隔着纱幔看着她的男子。
“娘娘,顾竹晟的身子僵硬冰凉,应该断气很久了。”紫竹小心翼翼地提醒着,秦雪漪缓了呼吸,怔怔地看了顾竹晟几眼,心潮澎湃地起身,背对着那个已逝的男子,望着满天的大雪吩咐道,“紫竹,让人好好地将他安葬了。”
“是,娘娘。”紫竹恭敬地应道,秦雪漪隐忍着痛楚,回头看了顾竹晟一眼,叹息着摇头,如此醇厚的男子为何要有这样的遭遇,上官镕谟,你倒底还要造多少的罪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