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清雪宫的寝室内,秦雪漪拨开纱幔,纤细的酥手抚着床栏慵懒地坐起来。绿素紫竹端着水盆和手绢递到床边给秦雪漪漱口,秦雪漪吟吟微笑着投了紫竹一眼,轻缓地用手绢擦了擦粉颊,懒洋洋地倚着床背,沉冷地启口,“绿素,找一套端庄点的衣裳给本宫,本宫要亲自去向太后娘娘请安!”
“娘娘,皇上不是已经下旨免了娘娘向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的礼节了吗?”绿素不解地嘟囔道,宫里的妃子为了这事都气得跳脚,连皇后娘娘也因为皇上对自己的娘娘的宠爱而差点动了胎气。这宫里的太后疼皇后娘娘可是有眼的人都看得见的,若是娘娘此时去见太后岂不是要挨一场怨骂!
秦雪漪抿唇,不太满意绿素的反应,抚着腹部悠悠地起身,不言不语地走到桌子边坐下。紫竹意会地递了绿素一个眼神,绿素才不情不愿地挪到衣柜那儿,挑了几挑才满意地将一件粉红色的罗裙找出来,毕恭毕敬地递给秦雪漪。
秦雪漪接过罗裙,上下地打量了绿素一会儿,清清淡淡地提了个醒儿,“绿素,皇宫可不比王府,当初可是你自己要跟着本宫来的,若是想要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要记得本宫在王府时给你说过的话,否则,本宫可以立即命人将你送回王府。”
“是,娘娘!”绿素委屈地应道,泪眼汪汪地看着秦雪漪自个儿拿着罗裙走进屏风内,小脑袋哀怨地耷拉下来。紫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搭在绿素的肩头,低声道,“娘娘是在为你好,不想无辜地断送了性命!”
绿素努努嘴,啜泣着喃喃,“绿素知道娘娘的心地是善良的,但是谁人不知道太后疼着皇后,娘娘这一去肯定少不了要受太后娘娘的眼色,说不准太后还会刁钻娘娘故意找茬惩罚娘娘。现在皇上下了这一道旨意不正是在保护娘娘吗?”
紫竹冷笑着瞅着绿素,看着她天真的模样,越来越后悔那时答应帮她劝说秦雪漪的事,敛眉,谨慎地告诫道,“绿素,娘娘自有分寸,自古帝皇皆薄情,何况当今的圣上只是在贪图美色,娘娘再美也有色衰之时,等过些时日新秀女入宫,娘娘也就成了旧人,到时候若没有援助,娘娘就孤枕难眠了。”
绿素怔怔地看着紫竹,赞同地点着头,秦雪漪换好衣裳后径自走到梳妆台前,绿素手脚麻利地走过去,眉开眼笑地帮着秦雪漪弄发髻。
坤淑宫内,文帝之母荣氏孝萱太后脸色阴沉地坐在凤椅上,左眼瞧着哭得梨花带雨地皇后上官茗夕,右眼直盯着空无一人的宫门,怒火中烧地吼道,“李嬷嬷,去把皇上给本宫请来,本宫倒要问问他这后宫是皇后在打理还是秦雪漪那目中无人的丫头在掌权!”
“母后,不要责怪皇上,皇上不过是一时被皇贵妃迷住了才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若是母后现在去找皇上理论,皇上一定会认为是臣妾在挑拨离间,那样皇上只会更加厌恶臣妾。”上官茗夕吸着泪水,楚楚可怜地劝解道。
孝萱太后不忍地扶了上官茗夕的肩头,责备道,“皇后,你就是太宽容才会让皇儿得寸进尺,罔顾你们多年的夫妻情分,你看你这肚子都这么大,过两个月哀家的小皇孙也就要出世了。”
上官茗夕微微一笑,倚着孝萱太后的手臂,甜滋滋地抚着突突地肚子,慈爱地应道,“母后,看在茗夕和茗夕肚子里的小皇子份上,你就不要和皇上计较了,过些时日,皇上想明白了,也就不会再独宠着秦雪漪,乱了后宫的规矩。”
“还是皇后贤惠大方。”孝萱太后欣慰地笑了笑,此时门外的太监急匆匆地走进来,禀报了一声,孝萱太后微眯起眸子,琢磨着正在殿外等候的秦雪漪,上官茗夕看着失神的孝萱太后,轻摇着她的手臂,沉着道,“母后,皇贵妃说不定是真心想要向母后请安呢!”
孝萱太后想了一下,抿唇对着跪在地面山的小太监命令道,“让皇贵妃进来见哀家!”
太监恭敬地后腿,孝萱太后和上官茗夕正襟危坐地看着一身粉衣的秦雪漪领着两个同样俏丽的丫鬟,步履轻盈地踏进坤淑宫的正殿,娇美的容颜带着甜腻的俏笑,藕唇轻启,柔声细语地唤道,“漪儿参见母后娘娘,皇后娘娘,愿母后万福,皇后娘娘万福。”
“免礼吧。”孝萱太后厌恶地摆手,秦雪漪优雅地直起身子,身后的紫竹端着一杯清茶上前,孝萱太后扬眉,吱声道,“免了,皇贵妃现在身怀龙嗣,若是在我这坤淑宫出了什么差错,皇儿还不怨了哀家。”
“母后,皇上是明理的帝皇,而且漪儿只是向母后和皇后姐姐敬茶,怎么会出什么差错?”秦雪漪从容地应道,投了紫竹一个眼神,脚步轻缓地端着清茶递给孝萱太后,而后又递给一直冷眼看着她上官茗夕,娇声唤道,“皇后姐姐,请用茶!”
上官茗夕咬紧牙根,压抑着满腔的怒火,沉着地接过清茶,饮了一口,轻笑着念道,“听闻贵妃妹妹的表哥秦漓瑱秦大人正要上都城接替兵部尚书一职,想必贵妃妹妹在都城就不会害怕孤单寂寞了?”
秦雪漪娇笑着掩着嘴,诺诺地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应道,“宫中有这么多的姐妹陪着,还有皇上宠着,就算表哥不来都城,漪儿也不会感到寂寞了,而且等漪儿怀中的孩子出世了。”
上官茗夕扫了一眼秦雪漪平坦的小腹,媚笑着关切道,“妹妹身怀六甲,膳食可要注意着,这后宫可不比平常人家。”
“谢谢皇后姐姐的提醒,漪儿自会当着点儿。”秦雪漪柔声应道,上官茗夕听得一阵怒火攻心,蜷着的拳头咯咯作响。凤椅上的孝萱太后缄默不语地端详着上官茗夕和秦雪漪之间的暗涌,眉头微翘,手若有似无地抚弄着手指上的碧玉扳指。
离开了坤淑宫后,秦雪漪领着紫竹和绿素在御花园的长廊里安静地散步着,寒梅落后桃花朵朵灿烂地盛放着,娇艳的花朵儿毫不逊色于傲雪中孤立的梅花,淡雅的清香环绕着百花齐放的御花园,压下那些婀娜多姿的繁花,博得一枝独秀的美名。
秦雪漪冥思着立在一株粉色的桃花树下,倚着枝干,目光悠远地凝视着水池对面正在嬉戏的几个妃子。忽而,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宫女跌跌撞撞地横过御花园,踉跄地跌倒在紫竹的跟前。秦雪漪诧异地上前,示意紫竹将失魂的宫女扶起来,严厉地问道,“你是哪个宫的?见着本宫也不行礼?”
小宫女眼眶红肿,身上都是脏兮兮的血迹,啜泣着断断续续应道,“禀皇贵妃娘娘,奴婢是羽灵宫的宫女,奴婢的主子羽妃娘娘……刚才在羽灵宫里……割脉……自杀……”
“羽妃?”秦雪漪努嘴默念着,依照秦漓瑱之前说的,这宫里的妃子就皇后,贤妃,德妃,淑妃最有权势,最得宠,这个羽妃怕是又是一个后宫的可怜女子想要玩着怜悯的把戏来吸引皇帝。
小宫女细细地瞧了瞧秦雪漪,小心翼翼地请求道,“皇贵妃娘娘,奴婢想请娘娘帮帮奴婢的小主子,太医院的太医没有皇上和皇后的口谕是不肯到后宫救治的,可是皇上现在根本就不管羽妃主子,皇后娘娘也……”说着,小宫女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紫竹蹙眉怒斥了她一句,秦雪漪横了她一眼,伸手抬起小宫女的下巴,严肃地对着紫竹吩咐道,“紫竹,你去羽灵宫看看,顺便传本宫的旨意,让太医院的太医过去瞧瞧羽妃。”
“是,娘娘。”紫竹恭敬地点头,拉着泪眼汪汪地小宫女往羽灵宫的方向离去,秦雪漪哀叹着看着那些嬉闹玩耍的后宫妃子,什么时候她们也会变成另一个羽妃呢?
黄昏时分,宁静的清雪宫沉浸在夕阳的余晖里,一片金黄笼罩着整个宫殿,秦雪漪拿着一本痼疾倚着睡塌静静地看着。从羽灵宫回来的紫竹心事重重地走到秦雪漪的面前,恭敬地作揖,“娘娘,羽灵宫的主子已经看过太医了,并无大碍。”
“很好。”秦雪漪淡笑着点头,看着吞吞吐吐的紫竹,不悦地蹙起眉头,厉色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娘娘,羽灵宫的主子……”紫竹咬着唇瓣,生平第一次觉得左右为难。
秦雪漪挑眉,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急切地反问,“羽灵宫的主子是皇后娘娘的人?”紫竹张了张口,苦涩地吧唧着,秦雪漪眸子一沉,冷声地责吼,“倒底是谁?”
紫竹咽了苦水,一字一字地禀告,“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上官羽夕。”秦雪漪踉跄地跌向身后的被褥,紫竹看了一眼,低着头不忍地继续说道,“羽妃是皇后娘娘在腊月三十时特意领上官羽夕进宫进献给皇上,可是羽妃生性倔强,自皇上宠幸之后一直自寻短见,后来皇上也就对她置之不理,皇后觉得上官羽夕成不了什么气候也就不理会她的死活,让她终日关在羽灵宫!”
秦雪漪握紧拳头,隐忍着眼中打圈的泪珠儿,咬牙切齿地命令道,“带本宫到羽灵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