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水月坊急速地跑回睿亲王府,秦雪漪漠视周围好奇的目光,拖着裙摆直往西厢的厢房冲过去,吓得在大门口等着秦雪漪的绿素脸色一青一白,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提醒着。秦雪漪脑海中只存留着紫竹的话,对于绿素的交代屏蔽在外,连身上隐隐传来的痛楚也没有察觉。
西厢的厢房,秦漓瑱一脸凝重地拦住正要跑进去的秦雪漪,正了她的身子,隐怒地吼道,“冷静点,秦雪漪!”
“冷静?你说得真是不痛不痒!”秦雪漪梨花带雨地反驳,紧咬着苍白的唇瓣瞪着他,“秦漓瑱,我不是你,做不到冷血无情。文瓒的伤是因我而起的,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他的哥哥们!”
“漪儿,鬼医已经在里面救他了,你要顾着自己的身子!”秦漓瑱担忧地扶着她的肩头,五味陈杂地念道,秦雪漪苦涩地转过身,一丝腥味浓重的血滴从嘴角溢出来,染红了薄薄的裙裳,秦漓瑱惊恐地板过她的身子,一把将快要晕倒的秦雪漪抱起来,朝紫竹吼了一声,迅疾地跑向东厢。
“让鬼医马上来东厢!”秦漓瑱一边跑着一边喊道。
紫竹冷然地点头,推开紧闭的西厢房门,床榻上的文瓒依旧昏迷不醒,但是嘴角已经没有吐出鲜血,白发苍苍的鬼医将一根根的金针拔了出来,转头意会地看了紫竹一眼,囔囔道,“又病发了?”
“是,鬼医!”紫竹谨慎地回道,鬼医无奈地摇了摇头,瞅了纹丝不动地文瓒,呼出一口气端起放置在床头的医包,跟着紫竹三下两步地走出厢房。
东厢的房间里,秦漓瑱寸步不移地守着昏迷不醒的秦雪漪,执起她的手,怒斥着跪在地面上的绿素,眼中喷射出一抹艳红的火光,“还不快点将鬼医找来!”
“是。”绿素噤若寒蝉地应道,哆嗦着脚步往外走,门口的鬼医斜瞪了秦漓瑱一眼,递了绿素一个安心地眼神,晃悠悠地走到睡塌前,端详了秦雪漪的脸色,执起秦雪漪的手把脉,眉头越拧越紧,“动了胎气。”
“胎气?”绿素吃惊地呢喃,秦漓瑱沉着脸横了她一眼,微眯起眸子看着鬼医,冷声冷气地吱声,“除了动了胎气,还有什么吗?”
“气息紊乱,可能是忧心过重,调养一些时日就会好起来。”鬼医不紧不慢地分析道,秦漓瑱疑惑地瞧着他,眼中忽明忽暗,“那其他的没有大碍吗?”
鬼医意会地亮了眸色,直言不讳地说道,“暂时还没有什么异常。”
“好,紫竹,送鬼医去抓药!”秦漓瑱放心地衔了一抹淡笑,鬼医晃了晃脑袋,拿起自己的医包跟着紫竹走出去。
这时,刚好来到睿亲王府的慕容展一听到秦雪漪病倒在厢房,心头一涩,大步流星地冲进东厢,踉踉跄跄地挤到秦雪漪的睡塌前,忽视掉一旁紧盯着他的秦漓瑱,怜惜地捧着她的酥手,紧张地问道,“漪儿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病倒了?”
绿素吱唔着嘴,小心翼翼地瞧着秦漓瑱,秦漓瑱眸子一转,喜上眉梢,走下两步向着慕容展作揖,恭喜道,“恭喜皇上,漪儿表妹已经怀有月余的身孕了。”
“月余?”慕容展掰了掰手指,眉飞色舞地凑到秦漓瑱的身前,喜不能自已地念道,“漪儿怀了朕的皇儿?”
“是,皇上,刚才大夫已经来看过漪儿表妹,说是漪儿表妹身子比常人虚了一点,加上怀孕才会突然间昏倒。”秦漓瑱一字一字地禀告道,慕容展为着自己有了子嗣乐开了花,根本无心听秦漓瑱的话,只是一味地瞧着秦雪漪的肚子,心下暗自赞叹,想不到只是在水月坊的那一晚就有了身孕,秦雪漪生来就是为了他而存在的。
良久,昏迷中的秦雪漪悠悠转醒,惊愕地看着扶着她的慕容展,虚弱地唤道,“皇上,您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展疼宠地刮了她的鼻梁,亲昵地亲了她苍白的脸颊,拥着她说道,“傻漪儿,你已经怀了朕的孩子,以后就让朕好好地照顾你。”
“皇上是说……漪儿……怀孕了?”秦雪漪瞪了远处隐笑的秦漓瑱,一脸惊讶地问道,小手无意识地抚着平坦的小腹,不敢置信地直盯着一脸笑靥的慕容展。
慕容展郑重地点头,朝着屋内的其她人宣布大声地宣布,“贵妃娘娘有喜,下个月初七迎娶睿亲王府秦氏之女秦雪漪入宫,进封为皇贵妃。”
“恭喜皇上,恭喜皇贵妃娘娘!”秦漓瑱领着众丫鬟跪在慕容展面前,大声地喊道,一时间沸腾的欢喜声响彻整个东厢,喜色染上每一个人的脸上,唯有窝在慕容展怀中的秦雪漪紧绷着脸,无法坦然地露出娇笑。
深夜,慕容展匆忙地离开睿亲王府后,秦雪漪焦急万分地来到西厢,床榻上的文瓒依旧沉睡着,蜷缩的手心满是粘腻的汗水,“文瓒怎么样了?”
秦漓瑱抿唇冷然地瞥了秦雪漪,“只是血液倒流,现在已经没事了。”顿了顿,迟疑道,“只要你得到高丽进贡的稀世千年人参,鬼医自然有法子救活文瓒,只不过以目前的状况,若是你能够生下一个皇子,相信慕容展一定会如你所愿。”
“所以,你就把我怀孕的事抖了出来,难道你不怕……?”秦雪漪掂量了秦漓瑱眼中的阴狠,试探地问道,秦漓瑱不语,只是一笑带过,亦步亦趋地越过秦雪漪的身边,意味不明地递了一个笑容,朗声地踏出西厢。
秦雪漪无力地扶着床榻的柱子,温热的手扶着腹部,细细地呢喃,“许是你的命吧!”
寒冬的大雪呼呼地飘絮着,冷风拍打着半开的窗户,吱呀地摇曳,吹得坐台上的烛光左摇右摆,光芒一闪一闪。秦雪漪叹息着走到窗台边,小心地合上晃动地窗户,隔绝掉窗外冰冷的世界,徒留那幽幽的暖意环绕着自己的身子。
赵府西厢,符廷支着一只手臂端坐在案几边,文霖瀚直立着身子立在飘着雪花的窗前,凝望着空中的白雪,娇弱的身影不断地在眼前晃过,嗤笑着念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符廷扫了一眼文霖瀚,碎碎地念了一句,“零泪无人道,相思空何益。”
文霖瀚讶异地眯了眸子,健步踱到案几前的板椅,铮铮道,“慕容展下个月就迎娶秦雪漪,而且秦雪漪肚子里还怀有龙嗣,只怕秦书淮这只老狐狸早就和慕容展暗通款曲。”
“非也!”符廷冷笑着否决,文霖瀚不解地紧锁了眉头,怔怔地盯着他手上的捷报,符廷随意地摊开,指着书上的暗号,细细地分析,“若是秦书淮真是和慕容展连成一曲,秦书淮不可能瞒着慕容展按兵买马,而且据暗卫所探的消息,当年慕容展抛弃了秦雪漪娶了上官茗夕,秦雪漪一度在封后大典时自杀,只是后来这事被睿亲王压了下来,将大难不死的女儿送到青居,直到前些日子才接回荆州。”
“那又如何?慕容展现在不也将秦雪漪封了个皇贵妃的名号,若是生下皇子,说不定还会取代上官茗夕的地位,母仪天下!”文霖瀚不予苟同地反驳,如今的秦雪漪已经传出了身孕一事,皇宫中的上官茗夕虽是怀了身孕,但是无人知晓会是公主还是皇子。慕容展早就对这个皇后淡了感情,若非那时忽如其来的一时迷恋,说不定到现在还不曾孕育孩子。
符廷挑了剑眉,身子向前一倾,“文相爷,你说这个秦雪漪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秦雪漪?”文霖瀚提高了嗓门,不解地说道,“举世无双的一代绝色佳人,慕容展会迷恋她是肯定的,”眯了眯眸子,想起今日在水月坊的秦雪漪,奇异地飘出一些熟悉的韵味,“只不过,她似乎和左缇儿说得不一样。”
符廷扯起一边的嘴角,锐利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换做以前的秦雪漪会甘=甘愿跟着慕容展入宫,在尔虞我诈的深宫中争夺一个只贪图美色的帝皇吗?”
“你是说,秦雪漪入宫意不在慕容展?”文霖瀚惊诧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符廷轻敲了桌面,谄笑着点头,若有所思地扬起嘴角,“也许我们可以入宫会会秦雪漪!”
冰凉的夜,大雪狂肆地横扫过荆州的各处大院,赵府的西厢,寂寥地长廊,娇小的身影立在不远处的门外,五味陈杂地紧盯着紧闭的书房,手上冒着白烟的茶杯踉跄地溢出几滴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