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养了三天后,殇君第一次迈出军帐,青衣、广袖,黑发高高的束起,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伸手遮在额间,殇君半眯着凤眸,不适应猛烈的阳光。
“王爷,咱们回去吧!日头烈的很,您现在身体还虚弱,别中暑了。”在外面,风语一贯是用敬语。
摇了摇头,殇君浅浅一笑:“我哪有那么虚弱,在呆下去非要长霉不可。”
“走,跟我去姚将军的军帐。”薄唇一勾,殇君淡淡的说着,修长的腿已然迈出。
风语无奈的轻叹一声,跟了上去,手小心的扶着殇君,不知是因为知道了殇君的女儿身,还是因为受伤后展现的虚弱,风语只觉得彼时的殇君异常娇柔,仿佛随时要化羽成仙一般。
见一人从远处走来,守在帐外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等殇君到了帐前,这才认出此人是受了伤的傲王爷,吃惊之下,赶忙行礼:“参见傲王爷。”
“起来吧!姚将军可在帐中?”殇君微微一笑道。
“在的,将军和几位副将都在帐中,小的这就为您通报一声。”
“不必。”殇君轻摆下手,淡笑着挑开帐帘,走了进去。
帐帘被突然挑开,帐内的人全部一惊,墨顷顾不得来人是谁,立马呵斥道:“混账,谁让你不经通报就进来的?”
殇君轻声一笑,似笑非笑的看着墨顷,戏虐道:“墨副将好大的脾气啊!”
“傲王爷?”墨顷微微蹙眉,不明白一直在养伤的殇君怎么就跑出来了呢!简直是添乱。
“殇君,你怎么出来了,伤还没有养好,怎么不多休息。”傲悟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殇君身旁,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殇君。
一旁的姚子成等人听了傲悟的话确实一惊,要知道二皇子傲悟的是皇后的儿子,而殇君又是艳妃的儿子,皇后与艳妃不向不对付,为何二皇子会如此关心傲王爷呢!
殇君到不在意旁人吃惊的目光,只是微笑道:“无妨,伤口已经愈合了,在说我一个大男子,哪有那么娇弱。”
傲悟好笑的摇了摇头,还一个大男子,殇君还真敢说。
“傲王爷请坐,您受伤之后,我等一直没有机会去看您,心中先挂不已,如今见傲王爷已无事,真乃万幸。”姚子成朗声一笑,指着傲悟左手旁空出的位置。
殇君红唇一勾,笑道:“姚将军客气了,是殇君为各位添麻烦了。”
“哈哈,傲王爷你来的正好,我们几位正在商议与青国的战事呢!你可有什么高见?”姚子成微微挑眉,精炼的黑眸高深莫测的看着殇君。
“殇君年幼,一切还是听姚将军的。”殇君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一口。
“诸葛嘉,你把这封降书拿起傲王爷看看。”姚子成盯着殇君瞧了片刻,突然道。
殇君心中一惊,面上确实不露声色,接过诸葛嘉手中的降书,草草的看了一眼,此时的他哪有那份心思细看这些,他只想知道父皇是何意?这战事究竟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傲王爷,认为青国可有诚意?”姚子成扬起一抹浅笑,黑眸幽深的恍若枯井一般。
“有没有诚意不是殇君说的算的,这一切还是要听父皇的旨意。”殇君淡淡一笑,不着痕迹的把问题踢了过去。
“是啊!本将已经把降书拟了一份呈给了陛下,现在只等着陛下的旨意了。”姚子成轻叹一声,话语中竟然带着不易察觉的黯然。
“即是如此,各位将军又在商议什么事情呢!”殇君红唇微微勾起,笑看着姚子成等人,心中却是一片焦急,姚子成啊姚子成,你真是不负战神的美誉,你一出马,青国居然如丧家之犬一般,怪不得父皇对你如此信任,你倒是真有本事。
“姚将军是怕青国耍诈,所以邀各位将军来商议一下。”傲悟沉声为殇君解释道。
“原来如此。”殇君了解的点点头,启唇道:“不知各位可商议除了对策?”说话间,一抹暗光从凤眸中划过。
“这不没等商量出来,傲王爷你就来了嘛!”粗嗓子李福将大声嚷道,轻蔑的目光看着殇君,他是瞧不起这些所谓的龙子龙孙的,受了那么一点伤就躺在床上好几天,哪像个爷们儿啊!
“那倒是殇君的不是了,扰了各位商议正事,殇君先行告退了。”淡淡一笑,殇君温和的说道,只是那半侧的容颜呈现出的却是一种异样的寒意,与那温文的笑颜是那样的不符。
“殇君,我送你。”傲悟随着殇君起身,不放心的说道。
“不用。”回眸一笑,恍若天边的云彩,清雅至极:“二哥与姚将军一起议政吧!殇君有些累了,回去休息了。”说完,殇君在风语的搀扶下,快速的走出了军帐,只是背对着人的那张美颜却是一片冰冷。
回到自己军帐内的殇君沉默的坐在榻上,暗沉着一张玉容,在风言与风语以为要在这沉默中窒息的时刻,殇君突然抬手狠狠的砸向床榻,并扬手把榻上的被褥全部掀到了地下。
“君少?”风语担心的看着殇君,不是第一次见君少如此发脾气,可如此隐隐的怒火,似随时要爆发一般,让风语心中惊异不已。
“不要说话,让我静静。”用力咬着下唇,殇君的黑眸中的怒火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不甘的情绪也紧紧的盘绕在心头。
他的好父皇啊!对他百般宠爱的父皇啊!他怎么忘记了,他不止是一个宠爱着自己的父亲,也是一个皇上啊!军权?呵,他怎么会轻易让人染指呢!下一步他究竟要何如走?还有没有必要继续在这浪费时间了?不,他不能走,此时走一切岂不是要拱手让人了。
“风言,飞鸽传书回京城,问母妃京中是何光景。”殇君轻声吩咐道,那秀丽如烟的淡眉却紧紧的锁在一起。
“君少,是否让王将军准备一下?”风语从刚刚姚子成所说的话中也听出一、二,知道君少早先布的局怕是要成空了。
“不,等母妃的消息到了在议。”殇君凝重的摇了摇头,他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对他有抚育之恩的王慕白也是一样,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经算错一步,不能在错了,否则一切将会成空。
“傅雷那你可观察出什么了?”殇君黑眸一转,看向风言,沉声问道。
“君少,我观察了傅雷一天,自见到了那首诗后,他一直心不在焉,好似受了打击一般,看来,他父亲的死对他的影响很大。”风言淡声回道。
红唇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殇君脸上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只是微扬的凤眸与明亮的黑眸,无一不透出的那凌厉和张扬。
“好,有反应就好,军中这步棋我算错了,可依然可以补救,傅雷,就是我的另一步棋。”一抹势在必得的强势之光在殇君黑眸中一闪而过,却惊人心魄。
“君少,那傅雷有些奇怪。”风言进言道。
“说来听听。”殇君秀眉微挑。
“那傅雷功夫极高,昨晚我把信笺放入他里怀时,竟然惊醒了他,按理说,他有着如此之高的武艺,在军中不会没有谋得半分职位,只怕那傅雷是在算计什么。”风言一五一十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殇君。
殇君冷笑一声,那凤眸不若往日的风流与邪肆,竟然凌厉而冷酷,声音也清冷至极:“不论他打的什么主意,只要他还记得他的父亲,那么这颗棋子注定是站在我这方的了。”
“君少为何如此肯定?”风语不知道殇君的自信从何而来,那傅雷一看就倔强的很,不是威逼利诱可以行事的。
殇君艳丽的红唇轻扬着,如果一条美丽的毒蛇吐信一般,诱人而冰冷:“因为我有……”一个有利的条件,一个还没有得到证实,可对傅雷而言却十分诱人的条件。
殇君后面的话轻柔至极,也至于风语与风言都听不清楚,只是以疑惑的目光看着殇君,君少他说他有什么?风语于询问的目光看向风言,风言则回以一个我也没听清的眼神。
“好了,风言,你赶紧飞鸽传书给我母妃,我要出去一趟。”殇君素手一挥,沉声吩咐道。
“君少,您要出去?”风语乍舌。
“是该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殇君微微一笑,别意深意的说道,随手拿起一旁的披风系于身上,不等风语反应过来,人已不见踪影。
烈日炎炎,骄阳似火,却抵不上殇君那灿烂的笑颜。
长鞭扬起,纵马疾驰,身骑雪玉马的殇君远远的把风语甩在身后,碧蓝的天空下,只见那艳色披风迎风翻卷,遥望着,如玉蝶飞舞,雄鹰展翅,桀骜不羁,纵横翱翔于茫茫苍穹之上。
进入营区,殇君渐渐的放慢了马速,直到来到校场之中,殇君方勒住可缰绳,远远的望着那些在尘土飞扬中手持兵刃的黑甲兵士,他们分成了不同队列,每一营由一名将士统带,排阵操演,夏日金色的骄阳映在那些黑亮的铠甲上,折射出耀眼的光亮,形成一个巨大的火风,那气势,铺天盖地,几乎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殇君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操练中的将士,直到在弓兵连的一处黑眸闪过一丝清浅的笑意,策马而去。
远远的,弓兵连的人就瞧见一阵红白相间的旋风朝他们奔来,副将白城认出来人正是傲王爷殇君,大手一挥,示意士兵们停下来,自己则迎了上去,恭敬的说道:“末将参见傲王爷。”
殇君朗声一笑,跨马而下:“白副将请起,小王来此是寻一个人。”
“哦?弓兵连中有王爷的旧识?”白城微微挑眉,好奇的问道。
殇君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那人,勾唇道:“傅雷,你可记得我?”
傅雷一惊,没想到殇君是来寻他的,跨前一步,行礼道:“参见傲王爷。”
“傅雷,你可让我好找啊!”殇君红唇轻扬,含笑看着傅雷,却不知为何,那笑在傅雷的眼中是冷冽至极,好似被一条毒蛇缠绕住了一般,让人心生寒气。
“不知王爷找小的何事?”傅雷收敛心绪,恭敬的问道。
殇君半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傅雷,薄唇轻启:“傅雷,你那日的歌喉可是让我惦记许久了,不知今日你可有空?随我回军帐唱一曲可好?”随时询问,可殇君的语气确实那样不容置疑。
话一出口,白城微微蹙眉,心中不悦,弓兵连的将士们更是心中不满,他们在这为国拼命着,努力着,这王爷就如此寻欢作乐?
“傲王爷,这不妥吧!我们还在训练呢!”白城沉声说道,不赞同的看着殇君,希望能打消他的念头。
殇君勾唇一笑,神情轻蔑,傲然说道:“有什么不妥的?不就是练兵嘛!少他一个也不少。”
“王爷此言差矣。”队伍中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话语。
殇君慵懒的抬眸看去,轻笑一声:“你是何人?”
“小人只是傲国的士兵。”来人倔强的看着殇君,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殇君玩味的看着那人,半响后,扬起一抹浅笑:“若我执意要带他走呢!你能如何?”
“小人不能如何,只是,王爷是否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是将士,不是您寻欢作乐的工具。”那人说的慷慨激昂,着实让人捏了一把冷汗。
殇君微愣,随即大笑不已:“为时本王需要给你一个交代了?”说话间,殇君已然来到那人身旁,黑眸冷冷的注视着他,红唇也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在所有人为那人担心不已的时候,殇君却度步来到正对箭靶的方位,回首一笑:“白副将,把弓箭递我。”
“这……。”白城迟疑一下,怕殇君在众将士面前失了颜面。
殇君黑眸一沉,冷声道:“递我。”
白城无奈,只能把自己手中的弓箭递了过去。
殇君接过他手上的弓箭,认扣填弦,轻舒长臂,张开弓身,红唇扬起绚烂如花的笑容,耀眼至极。
弓兵连所有的将士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殇君,眼中不约而同的闪过讪笑的神色。
“箭者,心也,以力御箭者为下,以心御箭者方为上。”当殇君清冷的声音从人群中淡淡的传出时,所有人都收敛了轻视之意。
凤眸划过一抹幽暗之光,‘喝’字音还未尽,只听破空一声弦响,殇君手中的箭应声而出,如飞火流星,划过一道直线,正中红色靶心。
回手将弓箭掷回给白城,殇君挑眉一笑,肆意、傲然,双眸流露的光华是如此的霸道与张狂:“这个交代可满意?”下颚,殇君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薄唇微扬,嘴角噙着睥睨自若的清浅笑意,殇君跨马而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所有人,当目光对上傅雷吃惊的眼光时,素手就这么探了出去。
傅雷迟疑的看着殇君探下的手,不知为何竟不敢抓住,好似那手是要带着他通往无间地狱一般。
“傅雷,殇君。”殇君黑眸闪过一丝不耐,沉声命令下。
“是。”傅雷大声应道,一咬牙把手递了过去。
而那如女子一般纤细的少年王爷,却借力使力,一把把他带了上去,马鞭轻扬,如来时一般,潇洒而去。
而留在校场的弓兵连众人,却久久的站在那里,眼中却闪烁着狂热之色,好一个傲王爷,当真当的起这个‘傲’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