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柔妃的软床上一觉睡到五更天,雪腾云打了个哈欠起床准备去上朝,快到冬天了冷意袭人,还好暖阁中彻夜温着火盆。柔妃睁开眼,看着雪腾云在她面前穿衣出门,没有要起来伺候的意思——这么冷的天,谁都要捂在温暖的被褥里。
雪腾云有些不满的略微皱了皱眉,如果是在椒房宫,不管天阴下雨,晴儿一定会为他穿衣洗脸的。想到晴儿,心又痛了起来,那份关怀备至竟然暗藏着玄机!算了,反正她已经是他的皇后了,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算她用药茶欺骗他三年之久,也无法改变爱她的心,愤怒只是一时罢了!
摇摇头,雪腾云快速穿上衣服,提前出门,他想绕到椒房殿去看看她,昨天她真的被他吓到了!
坐着龙辇路经椒房殿,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一两盏昏黄的宫灯照着花园,雪腾云有些怅然若失。
抬龙辇的太临侍卫小心的看着皇上,觉得今天情况有些怪异,也不敢出声的静侯着。踌躇半晌雪腾云还是吩咐压轿,自己独身一人提了宫灯走进椒房殿。
半夜失去主人的椒房殿静悄悄的,连孩子的哭闹声都没有,静得怪异。雪腾云心头烦燥,似乎有什么不好事情的在等着他。走到寝殿,守夜的宫女正在打盹,雪腾云就自己推开门走进去,手中的琉璃风灯照出一片光明,雪腾云走到床边坐下,看也不看看床,就开始喃喃自语:“晴儿,是不是我对你不够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没有声音,连呼吸声也没有!坐了三秒,雪腾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用风灯往床上一照,平坦的一床被子,一掀被子,空无一人!
“来人!”
雪腾云惊惶的大吼一声,不止殿外守夜的宫女,就连抬龙辇的侍卫也急忙赶来,一时间椒房殿灯火通明,所有的人跪成一排在雪腾云的怒火中颤抖。
“谁来告诉朕,皇后娘娘去了哪里?”雪腾云怒喝,右眼皮一直在跳。
一排宫女太监哆嗦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苍天有眼有,他们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连小公主也不见了,你们是怎么当差的?”雪腾云再喝。
还是没人回答。
气极了的雪腾云一不作二不休,一挥手:“全部拉下去,砍了!”
“是!”侍卫冷酷的答道,开始执行命令。
椒房殿的宫女太监们大骇,哭喊着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就在这时,闻言大骇的柔妃在第一时间带着宫女来安慰失妻的帝王,心中甚为窃喜。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柔妃焦急的走过来,偎在雪腾云身旁。
“晴儿她不见了!”雪腾云愤怒的吼起来,“还不把这群没用的奴才拖下去!”
乱成一团中,突然有人问了一句:“兰香呢?”
众人才发现兰香也就不见了。柔妃身边的宫女奇怪的哦了一声:“兰香昨天不是还陪着皇后娘娘的吗?”
此言一出,所有的视线都会集在宫女身上,那名宫女意识到自己一时多嘴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急忙往地上一跪:“皇上开恩……”
“你在柔仪宫,怎么会见到兰香?”雪腾云危险的眯起眼,
“回皇上,昨天傍晚皇后娘娘带了沐阳公主和兰香到柔仪宫面圣……”宫女哆嗦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
雪腾云闻言一震,昨天他和柔妃在暖阁中喝酒解闷,然后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难道是晴儿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如果晴儿知道了真相,那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柔妃也意识到事情不妙,看着自己宫中的一群宫女太监,气不打一处来,娇喝道:“皇后娘娘驾临,为什么不通报!”
“是皇后娘娘不让通报的,说是要给皇上一个惊喜……”宫女讷讷的低着头,浑身发颤,有大难临头的恐惧。
柔妃狠狠的打了那宫女一巴掌,回身忧心忡忡的看着雪腾云:“皇上,那现在该怎么办?”
“全部拉下去,砍了!”雪腾云阴恻恻的瞅着柔仪宫的奴才,“就算她们有十个脑袋也够解朕心中之火。九泉之下,你们最好祈祷皇后能回来,否则朕就灭你们九族!”
所有的人,包括柔妃都被吓得浑身发抖,皇上本来就脾气暴躁,但从未不讲理到这样的地步!
冷哼一声,雪腾云大步走出椒房殿,朝也不上,马上组织人马出宫寻找晴儿的下落。
天涯海角,也要找回她!
与此同时,另一边,相思坊的人马已经把沐晴顺利带回苍落。为了今天的逃离,她们用上了幽灵宫顶级的轻功高手和千里良驹。
司苍神山下,仙儿和元霖抱着他们一岁多的儿子,焦急的站在山下等待。曙光降临之际,终于看到远处一顶软轿在幽灵宫门徒的肩上,轻盈的飞过来,落在他们面前。
轿帘拉开,走出一位美丽的少妇,白晳美丽的脸庞上有些疲惫,一身白色衣裙用金线绣了大朵的牡丹,乌发用金簪绾起,经过岁月的沉淀,晴儿已经蜕变成一个美丽的妇人。怀中抱着已经熟睡的三岁幼女,兰香陪侍在轿旁,见到师姐,盈盈一跪:“师姐,兰香终是不负所托,把小姐安全带回来了!”
“兰香,这几年辛苦你了!”仙儿安心的朝沐晴一笑,扶起兰香,元霖立在一旁,拉着小公子微笑看她。
沐晴看着恩爱有加的元霖和仙儿,以及他们可爱的孩子,恍如隔世,怔怔的站在原地,悲喜交加不知该如何开口。
仙儿了解她的心情,走上前接过她怀里的孩子,交给兰香,兰香知趣的唤醒沐阳带着两个孩子去一边玩,给他们三人留下足够的空间,仙儿叹息一声与沐晴紧紧相拥:“晴儿,没事了没事了……”
“仙儿姐姐……”沐晴哽咽起来。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爱恨都在这一刻得到释放,强硬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柔弱的心。沐晴放声大哭,让一旁的元霖惭愧的垂下了头。若非他之过,沐晴早就和元旭双宿双飞了……
仙儿拍拍她的背,柔声安慰着:“晴儿,兰香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们了,风雨过后方见彩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沐晴为难的看看元霖,又看看仙儿,低下头去。元旭与她们夫妻有杀子之仇,怎好面对面?
仙儿看着元霖不吭声,任他内心挣扎要不要说出真相,以减轻晴儿心头的压力。踌躇半晌,最后这是开了口:“慕小姐,有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啊,什么事?”吃惊的沐晴忘了哭泣,好奇地看着元霖,如果她没记错,她应该恨他入骨,巴之不得吃她的肉,啃她骨,怎么会主动向她示好,并且表情那样不自然,甚至有些心虚呢?
“呃,这个嘛……咳咳,”元霖目光闪躲的看看前面,又看看旁边,清咳几声,最后在仙儿不耐烦的瞪视下讷讷的说,“对不起!”
“什么?”沐晴果然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着元霖。
元霖红了脸,低垂着眼睑慢慢的说:“对不起,当初因为一已之私拆散了你和元旭……”
“你说什么?”沐晴眉头一跳,联想到那个皇后命的传说,忽然有些明白了,只是不敢确定,反问道。
“其实当时我和元旭都爱上了你,但你眼里只有一个元旭,后来我偶然得知你脚下有胎记,所以散播了脚踏祥云,天生皇后命的谣言。父王因此为我们赐婚……没想到,你和元旭感情那样深,对不起……”说出心里话,元霖反而平静起来了,仿佛移开了心头的大石,静静的看着沐晴等候发落。
一场穿越背后竟然隐藏了这么多的真相!那么多的人为了自己的私心处心积虑,甚至不惜破坏别人的幸福,剥夺他人的性命……雪腾云是,元霖也是,只是她和元旭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沐晴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为这群愚昧的古人,亦为自己不辨是非的悲哀,接受过高等教育,看过那么多泡沫剧,有那么历史作参考,竟然还被困在戏中,真是可笑啊!沐晴清脆的笑声饱含无奈、嘲讽和怜悯……笑得元霖和仙儿毛骨悚然。
“晴儿,对不起……”元霖低低的道歉。现在除了道歉,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彻底清醒的沐晴却没有怪罪他,而是轻轻的扶起他:“已经过去了,道歉有个屁用!”
声音很温柔,用词却很粗鲁,令元霖有些不敢相信她会轻易原谅他,怔怔的看着她平静的目光。
“这辈子,我谁都不怪,只怪命运弄人……”沐晴缓缓的摇头,“你失去了帝位,失去了长子……这样的报应已经足够了。”
元霖站起来,更加惭愧,垂下眼几乎不敢与她对视。
仙儿微微一笑,看着他们两人面对面解开心结,松了一口气,巧笑倩兮:“晴儿,我们已经决定了,穷极毕生之力,也要让你重新得到幸福!南下路上,有我们相伴,你可愿意?”
“这样啊,当然好了!”沐晴吸吸鼻子,隐去目中的泪光,故作轻松的笑道。
秋风起,黄叶飞,兰香带着沐阳和元乐在远处的草地上玩得不亦乐乎。格格的笑声隐隐似来,天真的孩子尚不知父母之间的瓜葛。
三人相视一笑,一笑泯恩仇,沐晴彻底从对元霖的愧疚中走出,仙儿和元霖亦轻松起来,微微一笑,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这个因她而错失幸福,受尽磨难的女子重新讨回幸福,否则他终生不得心安。
众人深知,以雪腾云霸道的性格绝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所以一旦打定主意,就趁早赶路,纷纷上马的上马,上轿的上轿,快速向清水河前进。
一路都很平静,不日便到了清水河,众人停下休息,兰香负责联系渡船,然而只是随意朝后方一看,就令她惊叫出声:“师姐,你看!”
所有人都惊讶的回头一看,骤然变了脸色,不远处,枯叶在秋风中飘飞如蝶,马蹄腾腾的声音隐约传来,背景是扬起的一片黄沙,一支坤宫精英正向她们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