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相,你看这件事要怎么办?”
天子坐朝堂,不怒而威,最近殷祈蓝许多举动是让众大臣敢怒而不敢言,如今遇到了事情,居然没有半个人肯出来说句话。刘承德是三朝元老,对天权国功不可没,这些大臣也多半以他马首是瞻,只要他先站出来发表意见,其他人自然会跟随——
“这个,陛下这次却是太过鲁莽,百姓们现在群情激奋……”
刘相手持象牙笏,上前一步不紧不慢地道。只是这话一出,便让殷祈蓝脸上无光,这分明就是指责他不动脑子。
“我是问,有何补救的方法——”
截断刘承德接下来滔滔不绝的指责之词,他冷冷地问道。这个刘相,自己是想让他为群臣作个表率,他倒好,反而在这里拆台!再看看底下那些人,大多都在幸灾乐祸,难道自己发给他们俸禄,就是为了受今天的耻辱么?
“这……”
捋着长长的白须,刘承德状似为难地摇头,事情到了这个个地步,他能有什么方法。
“好你个刘承德,成心看着朕出丑是不是?来人,拉下去重大三十大板——”
闻言,众大臣一个个吓得是面如土色,最近龙颜易变,君威难测,这真要把刘相拉下去打个三十大板,恐怕一条老命就此丢了。可是,又有哪个不要命的敢上前说话?眼睁睁地看着刘相被拖了出去——
板子打在肉上发出闷钝的声音,刘承德一张老脸是青了有红,最后转成紫黑色。想他堂堂的三朝元老,就算是先皇也让自己三分……可是这个黄毛小儿,居然让人打他板子——还是当着所有臣工的面儿——此时此刻,真是羞愤欲死,只因对殷祈蓝的恨意让他苦苦支撑着。
“一下——”
啪……
“两下——”
啪……
直打到皮开肉绽,刘承德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眼看就要一命归西,殷祈蓝终于下令停止,眼睛冷厉地扫过堂下战战兢兢地众人,平静地道:“百姓造反,那就派兵镇压,有哪个再敢反抗,格杀勿论——”
他就不相信,几万人的军队,会对付不了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无论任何时候,他都处于不败的地位,谁也不能无视他的权威——
所有人都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今年的天真是冷啊,比往年都冷,冻得人连脚步都迈不开了,一个个僵立在朝堂上。他们想说:“陛下……三思啊……”可是,只能在心里如此喊罢了,真要说了出来,岂不是要落得刘相那样的下场,真可谓是晚节不保啊!
“老爷,你这是何苦?当时如果能少说两句……”
刘夫人泪眼汪汪地看着奄奄一息的老头子,忍不住心疼地埋怨道。
“那个毛儿还没长齐的混小子,居然敢打我板子——我,我一定要让他后悔!”
刘相趴在软榻上,时不时哼两声,这人老了,骨头也没年轻时候儿硬,才挨这么几下就受不住了。
“你还想怎么着,那可是皇上——”
刘夫人倒了一杯参茶给他,不以为然地说。
“皇帝又怎么样?就他这个样子,龙椅绝对做不长久。当初,早知道就该劝先皇册立大皇子为太子……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温和仁厚的人,怎么在做了皇帝之后就性情大变?动不动就要杀人,这和那些昏君又有什么区别?
“老爷,有一个女子前来探病,这是她专门送给大人的。“
看门儿的进来通报,收了人家的好处,自然要把东西送到。如今出手这么大方的人可不多了,一片金叶子啊,这是哪里来的活财神啊!
“这是谁啊,还真有心,居然带了百草膏过来,一定是知道老爷刚刚挨了板子……”
刘夫人见了那盒中之物,大喜过望,现在大人缺的不是金银宝物,正是这治伤的良药啊!
“百草……百草?”
刘相沉吟着,觉得这两个字实在是耳熟的很——这不就是劫法场杀官兵的那个女子?她居然敢找到这里来,好大的胆子!
“让她进来——”
稍加思考,刘承德吩咐下人传话,既然她赶来,定然是胸有成竹,不知道找他何要事?再者,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这个百草,正是大皇子心心念念的意中人。现在他有意拉拢大皇子,当然不能得罪了这枕边人。
“大人,通说您尽早被皇帝上了三十大板,特来探望——”
叶暖暖一拱手,礼貌周全地道。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开门见山好了,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刘相老脸一红,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说话的语气也就不怎么好。
“我是来给大人送东西来了——”
微笑着一指刚才的玉盒,她不卑不亢地答道。
“哦?除了百草膏,还有什么?”
刘相终于表现出一丝兴许,期待地看着那双手伸进盒中,从底部拿出一张纸来。
“万言书……?”
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开头写道:“天权国二十三年,新君无道,视百姓性命于不顾,今万民祈愿——望其自动退位。赞赏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他收起了隐藏在眼底的轻视之心,这百草确实不容人小觑。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真是冰雪聪明——
“希望刘相和文武百官也可以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叶暖暖从容地应对刘承德的注视,笑得一派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
“我为什么要答应?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手里握着那份万言书,他故作不在乎地问道。和皇帝作对,这不是找死么?
“现在百官个个岌岌自危,刘大人也不想再莫名其妙挨上三十大板吧?”
一针见血,她就是要忘刘承德痛处踩,她就不相信这个爱面子的三朝元老会忍受今天这样的羞辱。
“你这手脚倒是快,我上午才挨了打,你这下午万言书就做好了……”
“我就当这是刘相的夸奖了——”
两人对视而笑,一切心照不宣,万言书啊,不知道皇帝看了会有什么反应?
“哼,万言书?他们也太天真了,以为这样朕就会自动退位?”
殷祈蓝气得手发抖,死死盯着那一页纸,连呼吸都加剧起来。这些刁民,真是反了,还有那些大臣,居然明目张胆地和他对着干——
这个,一定又是百草的主意,她是打定主意要和朝廷作对了?虽说这皇位本来应该属于那个人,可是既然他现在做了皇帝,就不会轻易地易位,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一切早已经不能回头。
百草……百草……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念着这个名字,分不清楚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良久,他才对外面的张侍卫道:“再有闹事者,一律斩立决——”
不管是那个人,还是百草,尽管放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