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外楼上,二楼临街,正对坐着二人。满桌的佳肴,有排骨炖钉螺,红烧涂龟,拌青菜,敲鱼汤。还有当时最著名的西湖醋鱼。虽然没有后世那么的精雕细啄,但活生生的宋代第一名菜还是如此这般的美味,以致于两人胃口大开,全然不顾形象。
“寿老兄,我先敬你一杯”谷永宁端起酒杯就上去敬酒。这古代的绍兴黄,可不会那么会醉人多喝一点应该关系不大,再看那晚他的酒量也不是很好,所以还是比较安全的。
“诶,安静何出此言?”他见谷永宁一上就找自己比酒就知道他心里的花花肠子了“你我同龄,我只是虚长你两岁彼此不分长幼,这样不是太见外啦。坐下吃菜。”
“大一天也是要叫大哥的啊,难道不领小弟的这份情不成?”陈耆卿没有办法只能喝上了。几杯下肚头也开始昏了。看看他,面红耳赤的活象关二爷。
“谷弟,我问你”陈耆卿有点醉态“方今天下宋金相争,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你有什么看法?”
“永宁只是山野之人对国家大事怎么会看的明白呢?”谷永宁淡淡说不要讲国家大事甚至是他以前所养成的一个习惯。
“永宁何须客气。那日在安澜亭唱和时你的一句‘他乡饮酒见长亭,春风无意马蹄轻。不见南来客舟行’不知道的人以为你只是在说离别,可是我清楚的很,你讲的是宋金之战,宋必败!”谷永宁大吃一惊,当日随口一说却有这番解释,还好是活在宋朝,要是在清朝,文字狱他是做定了。
“寿老言重了,当日永宁真的是随口说说的啊!”
“是吗?那‘满目河山同相聚,杏花深出别有情,凭君梦语到天明’作何解?满目河山不正是要恢复中原吗?还有你不要告诉我杏花深出是讲酒吧,其实是说大宋的利州两路和秦凤路暗指李好义将军光复四州啊”陈耆卿似乎就卯上了,这古人的联想能力还真的不弱啊,怪不得就连苏东坡这样的大文豪也有被冤枉的一天。可是事到如今谷永宁也只有提前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来满足他的好奇心。
“寿老真不愧为叶老的高徒啊,小弟甘拜下风。”
“哈哈,哪里啊,贤弟才是深藏不露。”
相互吹捧了一番,谷永宁就将宋金之战的情况进行了分析并且提前做了说明,韩佗胄必死无疑,当然叶适老先生也会受到牵连,回乡是比不可少的了。听完他酒醒了大半。直呼不可思议。
“就贤弟所言这北伐已经失败了?”谷永宁不置可否。
“那么他们大宋完了。”陈耆卿瘫在那里。
“陈兄不必如此,”谷永宁安慰道“明年双方就会罢兵的,因为连年征战宋金业已疲惫不能轻起战端了。和议是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可是对于大宋来说这将是一次耻辱”但是谷永宁并没有告诉陈耆卿这议和是用韩佗胄和苏师旦的人头所换来的。这样的耻辱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
“哎,这大宋何时才能恢复中原啊”耆卿又忿忿的喝了杯酒。这酒似乎是特别的烈人。
“要想战胜金国惟有强大的水师。”谷永宁肯定的说。
他想到大宋最后不是亡于陆战,而是水战。崖山海战二十万大军赴海而死的惨状历历眼前“如果有一支水师定将章宗人头砍下以告慰先人。”
“好,贤弟有骨气啊。他们陈家别的没有什么,说道造船可是能人辈出的啊。要么去我的船厂看看。”
“好啊,求之不得。”
两年以后,谷永宁站在台湾的土地北望神州的时候,还会想起耆卿带他去见识船的那个下午。
陈家的船厂位于杨府山脚下。说是一个山,其实就是一座海拔不到40米的小山丘。船厂靠山临江而建,最令人关注的是有工人260人,而当时最大的官营船厂也不过百人可见规模之大。而且能够制造4车8车的大型车船。听陈耆卿的介绍每年的产量大约是60艘车船、150艘客舟,如果集中所有的人力可以造出更多的战舰出来。细细推算如果要建一支水军就这一个船厂也足以应付。心中不禁感慨中国的造船事业曾经是何等的风光,可就是可恶的蒙古人摧毁了他们汉人迈进资本主义世界的道路想起来就生气。陈耆卿见谷永宁看的如此的入迷不禁得意:“永宁贤弟,怎么样,这船厂还不错吧!”
“是啊,如此这般不愧为四大家族里实力最强的啊!”
“呵呵,言重了,不过就凭这几条船横行四海也是游刃有余的了。可惜的是这些战船只能成为圣上的龙卫,不可上阵杀敌啊!”
“陈兄所言甚是,但是这些船要想参战还需要增加一项关键的武器。”
“哦?愿闻其详。”
“自古以来海战无非火攻,近战,对射几种,这的战舰大多是尖底船,有利于行船速度,但是吃水上要弱一点,于是就有了水舱。然而这些作战方式金人也会,那么就是比较谁的船多船大而已毫无技术含量。如果能将船体进行改良将我的秘密武器装上船的话,战争就会成为一种一边倒的局面。”谷永宁说的是自己的看法,当然后来还是证明了当时的想法决定了整个大宋的走势。
“适才所讲的秘密武器为何物啊?”陈耆卿不解的问,谷永宁笑了笑。
“那就是火药。”
“哈哈。你在说笑吧,火药遇水就不能使用了。再说了光有火药有何用?难不成将船点燃撞过去啊。”“你说对了一半,是将船点燃,但不是他们自己的船,而是对方的船。这也是最简单的一种,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有更好的办法。”
“那如何才能点燃?”
“用火炮!”
“火炮?”
“是的,如果将火炮安置在船舱里,就可以解决火药受潮的问题了。”
“真是天才的主意啊”陈耆卿羡慕道“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天赋,还用呆在这里吗?早就可以上阵杀敌去了。”
谷永宁苦笑道,这只是偷偷的运用了后来人的经验而已啊。
“陈兄可否陪永宁一起坐船出海一趟?”
“去哪里?”
“泰顺。”
“什么时候啊?那里路途遥远。贤弟可须准备?”
“十日之后永宁和陈兄相聚此处,记得要带上足够的人手和钎镐,我要与陈兄一起分享这最新的发明,见证一项奇迹。”
“那好十日之后再见。”
两人平静的分手,但是内心确实不能平静。
宋金之战还在继续。谷永宁却悄悄的开始一场武器的革命。
十天之后,如约的来到了陈耆卿的船厂。
那船厂的规模当时没有看的很仔细,今日一见着实的把谷永宁吓了一跳:这里居然有300多长工在干活,整条河防沿堤都是他家的船坞,怪不得说陈家是四大家族之一,此言不假。
陈耆卿见他的表情怪异,自然也没有说些什么。也只是笑笑而已。这次不是来惊讶的,而是要去一趟平阳县。
严格的说也不是到平阳县城,而是去矾山。从温州杨府山到平阳也不过4个小时的水路,再加上他这刀鱼船小巧但在浅海里显得的游刃有余,不禁心生赞叹。
“想不到你们陈家的船真的不错啊,真可以做到轻舟一过万重山啊!”
“那还有假?”陈耆卿得意的说“要知道这样的船他们一年起码可以打造300艘,可惜的是朝廷每年给我的100艘的定单,也只能靠民间的定单来养活这个家了。”看他说的,就光光这一项就够他养家了,还没有算上车船和漕船。
谷永宁也不说什么,要知道这样的大家族肯定是有许多的朝廷上的靠山的,不然的话这些定单凭什么要他来做??果不其然,陈耆卿说出了其中的原委。
“我祖父陈傅良可是前朝的中书舍人兼侍讲,本朝之中明州和婺党相争,他们陈氏和叶氏趋于中道,达到的暂时的平衡。这定单就是党争的结果,如今明州势力强盛,为了保证明州自己的造船地位我们的定单肯定是会越来越少的”看着陈耆卿不安的眼神,谷永宁也想到明州的史弥远很快就要爬上政治的最高峰了,温州的造船业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渐渐萎缩的看来陈耆卿这小子对政治的嗅觉还不是一般的敏感。
“陈兄无须介意,要知道没有朝廷的定单靠民间的鱼船也可以称雄四海的,但前提是你要想办法并购福建的造船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