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黄昏为天边抹下殷红的重彩，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腥味，飞扬的尘埃已变成血色……原本想要大快朵颐的黑鸦似也难以忍受死神的气息，凄声大叫着纷纷逃离。
枪炮声停止好一阵了，被冷风吹醒的欧阳剑和十来名战士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轻轻活动散了架的身子，四下寻找幸存的战友。
官兵们在炮火中倒地的哀号呻吟充斥着他的耳膜，刺激着他的神经，愤恨自心中升腾：鬼子疯狂的进攻，防空洞终生难忘的噩梦，莫兰变得惨白的脸、大瞪着的双眼，使欧阳剑暗自发誓，哪怕还有一口气，也要和日本鬼子战斗到底。
没有地图、没有弹药、提着空枪的十多个幸存者白天躲藏睡觉，晚上走路寻找部队。凭着直觉和方向感，一路艰难行进。
第二天傍晚遇到了伪军搜索队，战友们钻进庄稼地，朝不同方向跑散了。欧阳剑因腹痛难忍，干脆紧握最后一颗手榴弹，听天由命地躺在地里紧闭双眼：发现了就同归于尽，没被发现就等敌人离开后再走。
还好，吆喝着、不时向天上放几枪的伪军，很快走远了。
欧阳剑躺在松软的地上歇够了，起身找寻战友们时，却早已没了他们的踪影。
经历过生与死，“害怕”二字已从脑海里抹去，他心里想的只有杀鬼子。行走在炮弹轰炸过的坑洼小道，夜风吹来，尘土扑面使眼睛无法睁开，汗水淌出条条痕迹。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适才万里无云、转眼间，豆大的雨点“哗啦啦”从天空急骤跌落，打在欧阳剑身上，他很快像落汤鸡一样狼狈不堪。
在狂风和暴雨里行走，纵是从小练习武功的欧阳剑也失去优势，加上多日饥饿和行走的劳累，最终摔倒在大雨中。
“救命！乡亲们救命呀！”一阵凄厉的呼救声，使晕倒在雨水中的欧阳剑醒来，他使劲摇晃了一下头，艰难地撑起身来，透过雨帘发现不远处有几幢低矮民房，一阵紧似一阵的呼救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听声音，是一位年轻女性在呼救。这年头、这么大的雨，呼救者肯定遇到了日本鬼子或汉奸。
全身虽软得没有一点力，可绝不能让同胞受鬼子欺辱的信念，支撑欧阳剑顽强地站了起来，咬牙朝那排矮房摸去。
近了，他紧贴在不高的围墙摸到门边朝里看去，两名日本兵正将一个姑娘按在屋檐下撕扯她的衣服，旁边，三名伪军将一名妇女按在墙角。院内几棵梅树盛开的花朵，在雨水的鞭挞下低垂着头极为凄婉。
姑娘的上衣几乎全部被撕烂，露出肌肤和发育成熟的胸部；裤子已被褪到膝下。眼看，就要全身裸露。
被按在墙角不能动弹的妇女，显然是姑娘的母亲，她圆睁双眼声嘶力竭地骂着、求着：“狗日的日本鬼子，你们全是不得好死的禽兽！”
“你们也是中国人，忍心看着同胞姐妹被糟蹋？你们也不得好死！”
怒吼的狂风、倾泻的暴雨，惨遭凌辱奋力挣扎的母女，面色狰狞的日本鬼，为虎作伥的伪军，使虚弱的欧阳剑立时有了精神。
他掏出从不离身的钢镖，悄然潜到门边，近距离对准正撕扯姑娘衣服的鬼子，钢镖准确地射进鬼子后脑，鬼子一声不吭地朝前扑在姑娘身上，另一拉着姑娘两腿的鬼子，还没反应过来，又一支钢镖已钻进脑部，仍然没及出声就扑倒在地。
背朝门外的三个伪军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个接一个后脑中了钢镖扑倒在地。
五个敌人全部撂翻了，欧阳剑飞身跃进院内，在每人头上用手榴弹狠砸了一下，拖开压在姑娘身上的鬼子尸体，急切地问道：“妹子，你没事吧？”
仰躺在地上的姑娘身材颀长，脸蛋和五官都长得很清秀，裸露的胸部和肌肤耀眼的白，令欧阳剑赶紧转过身。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姑娘懵了，躺在地上傻望着欧阳剑，继而转眼望着鬼子和伪军死尸，再转眼看着和她一样傻了的母亲。
欧阳剑知道母女俩惊吓过度。急步走到墙角对那妇女说道：“大妈你没事吧，赶紧让妹子穿好衣服离开，这里很快会有日本鬼子过来。”
说完，转过身走到大门前，朝四下张望了一番，还好，急急的风雨中还没有人朝这边来。
他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正欲返身催促那对母女赶紧离开，却突然眼前金星飞舞，一头栽倒在地上。
醒来时，已躺在黑糊糊的洞里，轻轻活动浑身便散架般疼痛。从左侧透进的一丝微光，模糊看到闪进一个人影。
来人轻轻扶起他，端起一只缺了口的碗给他喂水喝。借着微弱的光亮，他看清正是那眉清目秀、比妹妹稍大的姑娘。想起妹妹，梅竹山庄、亲人们立刻在眼前浮现，心中不由阵阵酸楚，眼角滚出串串泪珠。
不知姑娘给他喂的什么水，喝进嘴很苦很凉，可吞进肚子里后立感清爽、精神起来。姑娘扶他躺下转身出去，一会儿又端碗进来走向另一个方向。适应了洞中黑暗的他发现，那边躺着一个身上盖着茅草的妇女，洞内角落里还有各种草药。
